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破案做饭谈谈情 作者:卫如桑 简介 谢安宁在遇到林辰之前,是个百无一用刚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遇到林辰后,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做饭掌勺的小保姆。这一歇脚,便再舍不得挪窝了。 林辰在遇到谢安宁之前,是个连天累得脚不沾地的小警察,连顿热乎乎的家常菜都没有。遇到谢安宁后,发现了真爱。这一喜欢,就再也舍不得小保姆了。 说起相遇相知,也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画面,千言万语也不过一句:能遇见你真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安宁,林辰 ┃ 配角:苏文 ┃ 其它: ================== ☆、命案   审讯室中光线昏暗,女人端正地坐在审讯椅上,染成酒红色头发光泽黯淡,笑容可掬:“哟,现在这警察可真新鲜,放着逍遥法外的疑犯不抓,回回提溜我这个弱女子,看这一个个正经八百的模样,好像我真知道什么干了什么似的。”      林辰面色如常,眼眸之中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半点恼怒,身旁的同事侧眼看了看林辰,她即刻示意同事稍安勿躁。一壁左手五指微曲,以骨节处轻轻敲击桌面。人很容易在这样的声音之下心烦意乱,哪怕心思再缜密的疑犯,也有绷不住面具的时刻。      “唱K到半夜三更,一众朋友醉得不省人事,的确是很好的不在场证明。还有几个人为你作证,证词充分。”林辰手上动作不停:“请你猜猜,为什么我们还要把你拉到审讯室?”      女人向身边的警察要了根烟,点燃了夹在两指间笑得更欢:“哦,人民警察的有奖竞猜,我喜欢。那我可猜了啊,可能你们破案一无所获,想找个替罪羔羊草草了事吧,还能是什么呢?”      林辰忽然一笑,手上动作停了停,继续问道:“有意思,继续。”      “林警官,你还真拿我当乐子耍,成,我说。我是祖国的三好公民,爱岗敬业,虽不曾温良恭俭让,却也是谨记八荣八耻……”      王警官已猛地拍案:“少来这套,态度放端正点!不准再耍嘴皮子!”      林辰向身后倚了倚:“程宁死于26号晚11点整,你说你当时在包间里烂醉如泥,可为什么程宁的家中会有你的头发丝?”      “警官,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和程宁同居。同居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住在一起!他家有我的头发丝怎么了?还有我内衣呢,你说奇怪不?”      王警官呵斥:“你……”      却被林辰止住,林辰眯起眼打量女人一番:“对,算上今天,你们刚好同居一个月整。据程宁母亲证词,程宁有洁癖,每隔三小时会打扫一次卫生。你的头发是我们在客厅茶几底下找到的,这个位置很干净,可以说得上一尘不染,你的头发我们尚且觉得明显,没道理程宁这样爱干净的人会对你的头发视而不见。”      女人染着咖色甲油的手指搭在烟上,掩着嘴轻声地笑:“头发多细,瞧不见才是应该。”      “程宁的朋友提起过程宁是个细心的人,他平时对于周遭事物的观察能力很强,又或者说他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十分敏感,如果周遭不是绝对的整洁,他就会坐立难安。他的屋子铺的是白瓷砖地板,而你又染了头发,他为什么会看不见?按照你的证词,你应该早在案发前三个小时就离开了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头发?”      女人眼底露出些微慌乱,很快便被笑意压了下去:“林警官,我是个法盲,不大懂法律。但也知道办案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发现我的一根头发又能如何,你凭什么断定一定是我犯的案,你要知道,你不能武断的排除了程宁当时没发现的可能性。另外,我的动机呢,作案手法呢?”      “这也正是本案的关键所在,现在,我好像了解到了点什么。”林辰十指相扣抵在下颌,看着女人的眼睛:“我刚才发现只要一提到程宁的死亡,你便会下意识的感到兴奋。还有,陈小姐,人说假话的时候,笑容会比以往更多,那并不是自信的表现。”      “你的父亲说你小时候有个坏习惯,虐待动物。从前养的猫猫狗狗,几乎以各种形态死在你的手底下,你父亲自从发现家中失踪的动物是被你弄死的之后,再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小动物,哪怕你一再恳求。任何兴趣都是有瘾的,就如同你抽烟一样,你不可能一下便停止虐杀动物,你只是把对于虐杀的渴求放到更深的地方。”      “先是杀动物,然后是人,对于死亡的敬畏感一天天变淡。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愉悦感,你明知那是万丈深渊,却听从于沸腾的血液,既然注定要死,还不如去享受摔入谷底之前的刹那,那片刻虚浮在半空中坠落的快意,对不对?”      女人紧紧抿住唇,收敛了笑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辰微笑道:“我们通过技术手段进入了程宁加密的博客,打开了一篇名为“罪”的日志。很长,二三万字,这是我们打印下来的部分内容,请您过目——”      女人接过,垂下头借着暗淡光线看,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抬起头。从林辰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一滴滴泪珠砸在纸上,将光洁的纸张泅得发皱。      ——“这是我和陈阮同居的第十二天,我发现她有着不能告人的秘密,当昨晚哭着求我的时候,我心软了。我同意她在我的手臂上划一个小小的伤口,来宣泄自己的冲动。可她划得太深了,我流了很多血。我这辈子没流过那么多的血,很疼,我很怕,可我爱她。      2010年9月12日。”      “陈阮的虐待癖越来越严重了,她今天居然拿点燃了的烟头烫我,真的很疼,我感觉我快撑不住了。可是我还是爱她,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了这样任由她伤害我的地步,究竟是我变态还是她变态,我悲哀还是她悲哀。俗话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并不喜欢被人用种种方式虐待,但我爱她,也不希望她去伤害别人。      我知道,她爱我,这就足够了,这足以支撑我一路走下去。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阮阮会好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向往阳光,积极面对人生。      2010年9月25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预计是个中篇,故事总体应该走小白路线,中间小虐怡情,如遇雷点请及时点叉,欢迎留评。 ☆、初遇   林辰用平静的语调说道:“程宁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性格都符合你虐待对象的特征,胆小、软弱、不具攻击性,我猜这就是你接近他的原因。他爱你这样的人,真是可惜了。”      “我爱他,我也爱他!”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哽咽:“没有人会对我那样包容!可我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一起进了一家珠宝店,他该是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他为什么还要写这样的东西……”      林辰不再说话。      王警官道:“陈阮,你这算是撂了啊。”      女人伏在桌上不住的哭,点燃的烟仅剩下烟头,在烟灰缸里徐徐冒着白雾,一团团遮过人的目光又悠然散去,林辰顺手用杯里剩下的水把烟头泼灭了。      女人哭了很久很久,等缓过起来了,要被人带走的时候,忽然靠到林辰身边低声道:“林警官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的同类。” 顿了顿,红肿的眼里透出一丝了然:“我能嗅到你身上的血腥气。”      林辰笑了笑:“胡言乱语且收一收。你的作案手法,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会查到。到时还有一份惊喜,一并送到你的手里。”      林辰走出审讯室,轻轻呼了一口气。      “本市XX小区上月二十六日发生一起命案,一名男子死于家中,据当事警方初步估计死亡时间约在11点到凌晨6点之间。该案至今未破,警方近日称已有进展,下面是关于命案的详细报道……”      林辰坐在食堂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报道,身边同事拍拍她的肩膀,凑过来道:“我可听说那女的撂了啊,真有你们刑侦的,现在只剩下作案手法就能结案了吧?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么?”      林辰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啊……那男的前一天还和她表妹一起去给嫌犯买婚戒呢,第二天就被嫌犯杀害了。我们打算用这个再刺激她一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      “罪都认了,怎么还不交代清楚了,还由你们费事去查?”      “估着是不想记起来吧,亲手杀死爱人,是很痛苦的回忆。又或者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让案子悬着,谁知道她想什么呢……”      “嘁,都杀了人了还痛苦,早干什么去了?”      “这个案子很复杂,罪犯的心理可能也有些不正常。”      “说到底,就这些手上沾了血的,合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人民的唾弃,社会舆论的压力……”      林辰笑笑不置可否,桌上放着的手机兀自震动,林辰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电话那端传来女人惊慌的声音:“林辰,你快带一千来,我在回忆。”      打电话来的是林辰的前女友苏文,回忆是S市这个县级市唯一的一家les吧,苏文这个点打电话来,不必多猜,肯定又是她惹了什么乱子。      “你在那等着,我半小时内赶到。”收了手机,匆匆与同事打了招呼,便急忙赶去警局对面的银行。      谢安宁今天过得诸事不顺,房东无故提价,才交了没几天的男朋友又吹了,面试又一次惨败,基本上普通人的不幸全被她赶齐了,刚还在挤公车的时候被摸走三张毛爷爷,正自怨自艾着呢,又被人一撞。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谢安宁一股子邪火窜上了脑门。      “哎,我说,你这人……咦?”      那撞着谢安宁的人匆匆留了声对不住便跑远了,谢安宁便看着那白色的钱包从她包里滑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谢安宁犹豫了,她今天着实好好破了一把财,如今被她捡到这么个大便宜,您说她能不动心么?谢安宁盯着钱包,钱包躺在原地不动,谢安宁的欲望满怀热情地盯着钱包,钱包躺在原地不动,无知的钱包尚且不知道它的命运。      是了,是个货真价实,不会长腿颠颠跑了的钱包。      愣了大半天,眼看着钱包失主要走远了,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被社会主义光辉所笼罩的谢安宁同志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拾金不昧,只听她深情呼唤道:“同志,你的钱包掉了,钱包,哎,同志!”      林辰急着叫车,哪儿顾得上别的,也没听见,刚巧这时开过来一辆车。林辰拉了车门坐进去,彻底将谢安宁的呼唤抛在脑后。      谢安宁急脾气上来了,站路边也招了辆小出租,指着前头林辰那辆:“师傅,瞧见前面那辆出租车没?追!”      那师傅乐了,招呼着谢安宁坐进来,饶有兴味地问:“便衣?这小模样也不像是啊,捉奸?这么光明正大的啊?”      谢安宁一听显摆开了:“哪儿呀,是前头那辆车里坐的那个同志钱包丢地上,我给人捡起来了,这不是急着还给她么?”      司机深吸一口烟,见远处站着个交警,紧忙把烟摁灭了,对谢安宁道:“小年轻,有觉悟。”      谢安宁最经不得人夸,忙不迭跟着笑。不多时,已追到一处偏僻的小巷,谢安宁心说这同志也真是的,揣着这么多钱来这么个地方,可不是诚心挨抢?又欣慰地想,还好自己跟上来了,否则可不定出什么事,一点也不顾忌着自己个儿也不过是个不经风吹的身量。      抬了头就见林辰下了出租匆匆走进一家酒吧,司机眯起眼露出一线智慧的光芒:“这是一家拉拉吧。”又笑眯眯偏过头对谢安宁道:“小年轻,进去么?”      都追到这儿了,也不能再怵吧。再说了,人家拉拉们也不见得能看得上自己,挺直了腰杆交了车钱,谢安宁豪情万丈道:“进!”    作者有话要说:  俩人头回见面。 ☆、一千块   林辰走进回忆,店里正放着一支听不清唱词的歌,暧昧的灯光照在人的眉梢、指端,似谁的发丝轻轻撩拨过,将屋外的冷寂逼出店内,林辰左右巡视一番,正看瞧见坐在吧台前的苏文提步走过来。      “你又怎么了?”瞟见画着浓妆的苏文,林辰语气有些不耐。苏文也不说话,牵着林辰的手往吧台走。      说起回忆这家店能从最初开起来,就不得不提到这家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叫薛眉,也不知道原本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有人说她是二十七岁开起的这家店,最初是为了纪念一段被父母强拆的爱情,也有人说是在她二十七岁那年拿走伴儿的积蓄到了这座小城市开了这家店。      不管怎么说,这座城市原本零零散散无处可去的拉拉总算有了聚集地,回忆也就成了结束旧感情寻找新感情和寻找419对象的最佳场所。      老板娘手里端着酒杯笑吟吟地坐在吧台前,合身又凸显身材的衣服镂着百合花纹,唇上涂着艳色口红。手中浅红的酒液在灯光下粼粼生光,相信这杯酒的味道亦如同老板娘一般,醇厚且回味悠长。      可惜林辰对年龄大的素来没什么兴趣,只走到老板娘面前低下头准备掏出钱包,一边说道:“她欠了您多少钱,一千元整是吧?”      老板娘抬起保养得宜的手止住她,对着苏文问了一句,嗓音却是意外的喑哑:“这位就是林辰林警官吧,长得真好看。警察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对着林辰略显疑惑的眼神,吃吃一笑:“年轻人不要紧张,姐姐没恶意,请你喝杯酒而已。”      吧台前年轻的酒保面容姣好,利落短发染成棕色,倒是很迷人。酒保忙碌一阵,酒调好了又在杯壁放了片新鲜薄荷,浅笑着递给林辰:“回忆的特色酒,旧日梦魇。”      林辰心说简直太合适了,苏文不仅是她的旧日梦魇,更是今日、明日梦魇。      酒液是特别的湛蓝色,似阳光下的海水,一望见底。      礼貌地道了谢接过酒,举杯对老板娘示意,便抿下一口。酒液乍一入口是甜到极致的滋味,顺着口腔四处蔓延,滑入嗓子时却开始灼烧起来,一股辛辣窜入腹中,激得头脑都一阵黑白。林辰不由闭着眼呼了口气,身旁苏文格外乖巧地扶住她,面上有些幸灾乐祸。      “苏文,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酒这么冲!”      苏文特别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眼影在灯下光彩四溢:“你也没问过我嘛,你不问我就突然说,不是很扫兴?”      林辰一口气哽在喉头,半天出不来一句话,忽然冷哼一声:“哦?看来你是不需要我这一千元,那么,再见。”      苏文忙凑上前去,挽住林辰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别嘛~”      林辰随手甩开苏文,只对着老板娘笑道:“您怎么能让一个直人进来?”      苏文脸色有些难看,旋即收敛下去。      林辰随手又捞起酒杯啜饮一口,余光瞥过苏文脸上的窘色:“他又和你闹什么别扭了,能让你在这时候想起我来,苏小姐,不容易啊。”平日林辰说话不会把只用在审讯室的刻薄用在身边人上,只是此时酒意上头,不满也就轻易地吐出了口。      听到小姐二字,苏文脸色愈发难看,手悄悄探到裙摆抓紧布料。      老板娘的声音及时响起来,全然没有要钱的架势,只是絮絮的闲谈:“林警官和苏文分了那么久,还没找个伴儿呢?姐姐帮你找一个……”      拖长了尾音,将目光投到酒保身上,酒保配合地扬出一个微笑。林辰亦笑笑不说话,忍着不耐饮下第三口酒。      若是往日的林辰许是会思考老板娘的主意是不是趁着她喝醉,想连着她兜里坐车的零钱和银行卡全部拿走,但现在的林辰只想把这杯烈酒一饮而尽,把根本找不出的作案手法和天天除了作就是作的苏文忘个干干净净。      再说谢安宁跟着林辰进了回忆,一进来就被店里黯淡的光线和爵士乐吸引住了,心说这要不是一家les吧说不准她就是常客了。      随意点了杯绿茶,在满座人等中寻找那张匆匆一瞥的脸孔和米白色外套,猛然在最显眼的吧台处看见林辰。这才细致地打量起林辰的脸蛋,头发利落的盘起,一双眼睛弯弯的,笑意顺到眼角,很是柔和。鼻子秀挺,嘴唇大小适宜,总的说来是个标准素颜美人。      谢安宁叹口气,好女人都去搞拉拉了,又想起这该是男人们的感叹,便又收回感慨。端起绿茶喝了一大口,谢安宁准备措辞打算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在林辰面前。      冷不丁身边坐了个女人,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淡,长发披肩,手里端着杯酒,笑眯眯地暧昧看着谢安宁:“一个人来,有伴儿么?”      “啊,嗯,伴儿?”谢安宁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林辰。      女人便轻轻地笑开,坐在沙发上向后靠了靠:“看上她了?瞧见她身边的画着浓妆的小妖精没,那是她前女友,溜冰的……你说她底子能清白么?还是我好,不光人温柔,技巧也好……”说着俯身凑过来,轻轻吹一口气。      谢安宁顿时鸡皮疙瘩整齐的窜起来,险些抖起来。      “溜,溜冰?那不是挺好的吗,锻炼身体啊……”      “溜冰,冰毒的冰。”      那端的林辰已醉得差不多,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迷迷糊糊半睁开眼从包里准备掏钱包,摸了半天却连个钱包渣都没捞出来。      局面登时有些紧张。      老板娘锐利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什么,笑了一下:“林警官忘带了什么?”      林辰一边摆手一边呵呵呵,醉意却似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似睡非睡的奇异感觉让她将包放到一边,像是被气氛逼到极点,林辰绷着的弦啪一下跳开了。      “钱债不是?一千块,我用其他法儿还。”      苏文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老板娘眯起眼笑:“怎么还?”      林辰一双天生含笑的眼亮亮的,脸颊有些发红:“嘘……”      一只手已经探到了领口,慢慢地扯,场面登时热闹起来,酒吧里无数双眼睛齐齐向这边看过来。专注于谢安宁的美女也偏过头来,谢安宁暂时脱困,就见林辰劲爆地已经解了两个扣子。      谢安宁在林辰钱包里看见林辰的警察证,照片里林辰笑得一脸正气,这会儿怎么……这么开放?      美女饶有兴味地端起酒杯:“林辰也就喝醉的时候能看看。”      谢安宁跟一边傻乎乎地问:“喝醉啦?”      就听见林辰兴奋地咋呼着:“这一千块,我跳脱衣舞还。”      谢安宁心道事情有点神展开了,忙不迭干了一杯绿茶壮胆,从沙发上蹿腾起来,推开茫然地美女姐姐往吧台那走。      “等一下,一千块在我这!”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奇真的有人在看么,一个人自说自话好寂寞→_→ ☆、烂好人   众人热烈的目光又齐刷刷转向了谢安宁,谢安宁拿着钱包紧了紧领口,要笑不笑地躲开众人好奇的目光,顺手把开了的扣子给林辰系上。不远处的美女姐姐托着下巴微微皱眉,显然不满自己挑了半天终于挑中的人主动跳进了林辰的怀抱。      林辰那小警察,连调情都不会,更不要说床上的技巧了。叹了口气,却还是兴味盎然地看戏。      谢安宁试探地问苏文:“的确是一千元整是么?”      苏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目光里带着点怀疑和敌意。谢安宁却没细腻地注意到这么多,转过头拿了钱包掏出一千元,点点数,豪爽地把钱扔在吧台上,对着周遭的一众人道:“不好意思啦,今天没有脱衣舞秀可看。”      话毕,准备离开,又看着林辰站在那笑得一脸茫然,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说:带我回家吧。又或者是在说:阿姨,你知不知道我家在哪儿呀?谢安宁明白了,把林辰留在这,等于送羊入虎口,刚才就不算是真正把她给救了。      谢安宁思索片刻,心思复杂地扯着林辰走出回忆。苏文被老板娘拖住一时脱不开身,目光焦急地看着林辰的背影消失于眼底,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陌生人,会就这样轻易的将林辰带出她的生活。      走在昏暗的路灯底下,半天打不着一辆车,谢安宁扶着醉得已经不知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的林辰站在路边,一小股寒风“嗖”的吹过来,让谢安宁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才揽这么一档子事。早知道就拿了钱包颠颠跑回家就是了,指不准现在搁哪儿逍遥呢。又或者把钱一扔,把这人留给她的前女友,也不至于跟一个醉鬼站在路边吹凉风。      抬手晃了晃林辰,谢安宁问:“你家住哪?”      林辰:“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安宁:“……”      谢安宁那股子邪火又窜上来了,语气愈发的凶狠:“说,你家在哪!”      林辰眼睛在路灯底下亮亮的,红着脸乐得直摇头:“你猜~”      谢安宁彻底熄火没脾气了,林辰似乎觉得眼前的人气场缓和了,忙不迭凑过来窝在她怀里不停地拱动:“我冷……呼……”边说冷便呼呼地吐热气,不知道的一定觉得这姑娘是想把热气吐干净了,干脆冻死一了百了。      然而谢安宁不能把一个喝醉的人怎么样,更何况这个人性向说明她没准儿会对谢安宁怎么样,只得抬手抱住她,但又一想到怀里的是个拉拉,心里又冒出说不出的情绪来,算不上厌恶也说不上习惯。正在心思泛泛的当口,远处缓缓开过来一辆出租,一看司机,正是来时的那位师傅。      师傅说担心谢安宁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特地在这周围兜圈溜着。谢安宁顿感温暖,挪动已经冷得有些僵硬的腿坐进车里,那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辰,笑道:“满载而归,战绩斐然嘛。”      谢安宁尴尬地连个钻进去的地洞都没有,看看林辰,又看看那师傅,半天才搭话:“师傅您太开放了,这位是警察姐姐,我就是弯的也不敢动她呐。”      那师傅也不再说什么,暧昧的笑笑。      一旁安静地林辰忽然动作开了,一脑袋扎进谢安宁怀里,跟着眷巢的小鹰似的,还满意地砸吧砸吧嘴。      师傅见了笑道:“小年轻啊火气燥,两口子发脾气还跟我扯谎呢?行了,人都喝醉了,你回去好好哄哄,是你的还是你的,分不开的。看看,多腻歪你!”      谢安宁心说,得,这下算是被误会的彻底了,索性往林辰脸上掐了一把。反正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掐一个警察的脸,这回算是捡个便宜玩吧。      一想到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谢安宁又怔了,幸亏在林辰包里翻腾一阵,总算找见一封尚未寄出的快件。等下了车,对着司机师傅千恩万谢,谢安宁一个脑袋两个大,一路上跌跌撞撞扶着林辰勉强找到了她家,一手架着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什么的林辰,一手打开房门,扶着墙壁奋勇前进,终于瘫倒在沙发上。      一把推开林辰,谢安宁自顾自地说:“幸好你遇上我,不然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呐,警察姐姐,做人要知道知恩图报,知道不?”      林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又蹭上去,埋首在谢安宁怀中,突然不动了。      电光石火间,谢安宁暗叫一声不好,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林辰把胃里能吐的不能吐的都一气儿吐出来了,饶是谢安宁躲得及时也被溅上了几滴。      那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今好了吧知道好人是什么下场了么的念头又涌到脑海。      “你……”      林辰抬起头拿小狗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盯着谢安宁。      看得谢安宁只想拂袖说声:“罢了(liao),罢了,我命有此劫数。”      看了看林辰狼狈地不能再狼狈的小模样,什么重话都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了。谢安宁认命地把外套脱了,想了想,又把林辰的外套脱了,一并拎着进了卫生间。      对着洗衣机就是一阵折腾。      几乎是忙了大半宿,这才把警察姐姐亲手造出来的案发现场收拾的利落了。谢安宁累得腰酸背痛眼皮直打架,刚坐在沙发上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警察姐姐正端端正正坐着,拿看消极犯罪分子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警察姐姐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没和我……”      “嗯?”      “没和你……做吧?”      谢安宁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我不知道女的怎么做,您别瞎猜了。”      “噢,你是直的,”林辰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这倒打消了她的忧虑,她也是刚刚才起来,醉酒正头疼呢,就看见沙发上坐个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的菜的女人在沙发上睡得正酣,着实惊了一跳。想了想,林辰又问:“那……”      谢安宁干脆利落地接过话茬:“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不小心捡到你的钱包嘿对了就是那个白色的于是我一路尾随你去了一家酒吧你在那鲸吞豪饮了一缸酒我心说真是女中豪杰雷霆战警啊然后你就醉倒了我就把那一千块钱交出来把你赎出来了一路上姐姐您真能折腾一个猛子往人怀里扎后来我就找到你家你吐了我去洗衣服,就这样。”      林辰沉了脸色:“就这样?”      谢安宁恍然大悟,又加了一句:“昨晚你哭晕在马桶边上……”      林辰道:“行了!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   林辰听得半信半疑,下意识蜷了蜷腿眯起眼打量谢安宁,谢安宁眉目可以称得上端正和善,怎么看都和坏人搭不着边儿,可无数的古人和事例都告诉我们:甭看光人脸,那玩意儿靠不住,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辰皮笑肉不笑,端出公式化的笑容:“可以详细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我刚才说的挺完整的,该说的都说了,您还听我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      嘿,不错,唇红齿白牙口挺溜。林辰刚想说什么,冷不丁想起昨晚还有一个人呢,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掏出手机开了机,一晚上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苏文的。那女人抽风吃错药还是药磕多了,打两三个不就得了。      这样想着,眉头却是舒展开,拨了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苏文焦急的声音传来:“喂,林辰吗?你现在在哪,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那女的没把你怎么着吧?”      林辰顿了顿,还是道:“我挺好的,她把我送回家了。苏文,昨天我喝醉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呢……”似是因为提到了以前二字,苏文声音轻了些,尴尬地一阵干咳这才又说:“那女的昨儿扔了一千块把你领走了,我再出去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成了,我真的挺好的,你没休息好就再睡会儿吧,我是警察,不至于折在人民手里。”林辰有些排斥苏文热切的关心,口中不自然道。      “好,你……我不说你了,我要是知道你喝醉会跳脱衣舞,我就不让你喝了。”      “嗯,我挂了啊……你说什么!我跳脱衣舞?!”林辰只觉得头皮一炸,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来。      “那女的把你扣子系上了,没露多少,锁骨都没露出来呢。”苏文在电话那端忍不住笑声。      林辰也顾不上说话,茫然地断了通话,侧眼偷偷瞄了谢安宁一眼,谢安宁正垂着眼对着茶几上的几个小图案发愣,清晨的阳光明亮,落在谢安宁睫毛上的光线很是温润,端得一副正经模样。林辰一只手悄悄缩到袖子里,狠狠对着自己一掐,红的快滴血的耳尖颜色才淡了点。      怎么就想起跳脱衣舞了呢?林辰你怎么不跳广场舞?怎么就,偏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林辰,你怎么不去首都天,安.门那跳?林辰,你脑子浆糊做的啊?!      脑内自省完,这时候林辰明白再懊恼也没什么用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着谢安宁一笑,硬是让谢安宁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林辰笑道:“昨晚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么,我请你出去吃点什么吧?”      谢安宁正要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这就回去了,肚子就争气地咕嘟响了一声,谢安宁只能尴尬地笑笑点点头:“也成,你带路吧,我们AA。”      两人各怀心事站起身来,在阳台上各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客客气气让路给对方让对方先出去,客气半天谁也没出去,谢安宁也就懒得客气,自顾自走出门,林辰跟在谢安宁身后关上了门。      关上门林辰才迟钝地摸了摸兜里,幸好,装着钥匙和钱。      不经意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抬起袖子闻了闻,是家里洗衣粉的柠檬味道。林辰有些纳闷,怎么一样的洗衣粉到了谢安宁手里,洗出来的味道就这么好闻?      抬眼看着走在前面懒洋洋的谢安宁,莫名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当今社会不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祸害遗千年好人死得早么?怎么栽培出来这么一个光明的好苗子的?      走了一半的路,在家里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么经风一吹头就猛然疼得厉害,林辰硬撑了走了一段路。实在忍不住疼便就势蹲下,额间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谢安宁不经意往后一望,就瞟见林辰一个人特痛苦地蹲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蜷作一团。登时不知哪儿的声音就冒出来: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谢安宁摊上大麻烦了。      “你说你一个人民警察,能不能给人民省点事啊?”话是这么说着,还是举步走到林辰身边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慢慢折回去:“不能喝酒还喝,吹了风头疼吧?该!”      又想起自己似乎与身边这个人似乎不熟悉,这么说话实在不是很礼貌,这才补了一句:“我扶你回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你喝了睡一会就好了。”      谢安宁饿着肚子把林辰扶进卧室,盖了被子让她躺好,这才在厨房里找了一堆食材,利落的切好放进锅里煮。又在厨房里溜达一圈,摸摸肚子想了想,又挑了点熟肉出来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      林辰躺在床上冒冷汗,一边听着谢安宁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很奇异地安下心来,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这个人是陌生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她格外放心,由得她自己家里跑来跑去。      心里头突然冒出一股特别热乎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照顾这么好了?好像……从来没人这么没理由地对自己好过。      林辰念头还没收回来,谢安宁敲敲门端着醒酒汤和粥走进屋,拿着勺子在醒酒汤里搅拌一阵递给林辰,自己拿起粥吹吹热气吃起来。      林辰看着谢安宁吃得那个欢,跟着也吃了不少,吃饱喝足掏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请了假。看谢安宁还在那欢脱的吃,忍不住道:“你做饭挺好吃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家常菜了。”      谢安宁摆手一笑:“你妈做饭不好吃呀?”      林辰脸色白了白,只是摇头笑了笑。又和谢安宁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倦意涌上来,眼皮合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意识模糊中好像有谁掖了掖被子,紧接着是关门声。      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刺目的阳光照进屋子,明媚得简直不像冬天。      林辰在厨房看见已经洗干净摆好的碗筷,桌上还留着张便条——锅里还有点粥,你睡醒了热一热,别浪费。      林辰恍惚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地隔日更新,小谢你真是个自力更生的吃货啊。 ☆、疑点   那张谢安宁留下的纸片被夹在了林辰最近阅读一本书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纸片留下来,或许是为了纪念一个萍水相逢却乐于助人的好人,或是纪念在自己漫长生命中曾有人不计目的的照顾自己,又或者前两项都太大了,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忘记这个人。      诸如有人在暗恋会偷偷收集有关暗恋对象的东西,林辰不属于暗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一向对直人不会提起什么兴致。她只是——对于这个陌生人充满好奇与好感。      早起冲了杯热咖啡囫囵喝了,简单地梳洗之后,林辰坐公交去了警局。甫入办公室的门,就有同事关切地走过来温声询问:“小晨,你昨天怎么没来?”      “生病请了一天病假,不碍事的。”林辰已换上了警服,眼下看着极是利落干练。      “噢,你可得注意身体,不管春秋容易感冒,冬天室内室外的温差大,也会感冒。”同事自动将林辰的病假理解成了感冒,林辰笑笑也不多说,就见同事蹙起眉:“你知道九月二十六日那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吧,她昨天说想和你谈谈,我们估着……她或许会说出什么重要线索,你今天记得再去试一试。另外法医那边的鉴定小赵刚才拿过来了,死者身上多处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说明你之前关于犯罪嫌疑有虐待倾向的推理是正确的。”      早晨的咖啡并没有起效果,林辰倚着身后的椅背,忍住不断涌起的睡意思索片刻:“我们当时初步勘测现场时死者身上的伤痕就很多,他怎么能忍受被那样对待呢……对了,致命伤是怎么造成的,是背部的刀伤?”      同事眼中透出了一丝迷茫,回忆起来:“伤者是死于肺部失血造成的窒息,这可需要罪犯具有一定对于人体的知识,才能准确无误地戳中肺部。一般来说肺部中刀,会导致肺部积血使空气被压迫出体外,最终受害者会死于窒息,且死亡时间极快。但也是较为残忍的一种死法,毕竟窒息又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实在太残酷了。”      林辰听后顾自喃喃低语:“嫌疑人的职业是一名杂志编辑,受害者是一家国企员工……若论起职业,二人都应该不会有什么医学知识,会不会,只是个巧合呢?”      同事继续说道:“是不是巧合我们目前也无法准确判定。另外,法医在凶器上没有找到嫌疑人的指印,只有受害者自己一人的,也是疑点之一。”      林辰点点头,再不说话。      再看见陈阮,已不复初见时的光鲜,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无力的垂下。酒红的头发光泽愈发黯淡,连甲油都褪了颜色,陈阮扯着嘴皮似笑非笑:“警官,我认罪。”      林辰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单独要找我?”      陈阮道:“就觉得,你虽然绷着脸,倒还挺亲切的吧。”      林辰哭笑不得却又不想追问下去,示意身边的人做笔录,正欲发问的时候,陈阮蓦然开口道:“你有和他一样的眼睛,任何时候即使故作严肃,眼里都会带着点笑意,永远看上去都是那么温和,那么……那么能引起我心里的躁动。”      “我是在初中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的,当时我们家养的几条鱼不知怎么回事,有两条总是互相撕咬,有天其中一条把我最喜欢的一条咬死了,我当时特别生气,捞出那条鱼狠狠扔在地上,看着它在空气中不停开合的嘴,瞪得特别大的眼睛,就像是心里某个开关被瞬间打开,我几乎是下意识就向它踩过去!”      陈阮痛苦地捂脸,声息有些不稳:“它的腹部立刻扁了,身体支离破碎的……肚肠胡乱在地上被碾成血糊,嘴还开合动了一会,鱼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我当时并不觉得恶心或者可怕,我简直在兴奋的发抖……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说的,掉落悬崖还未死时肾上腺素狂涌的感觉,美妙至极。”      负责做笔录的小警察皱皱眉头。      林辰没有打断她,由陈阮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那之后猫猫狗狗,好多曾经有着鲜活生命的东西都葬送在我手底,我知道我是个畜生变态,可我就是怎么也忍不住去听到那些濒死的呜咽,忍不住去看淋漓的鲜血蔓延,忍不住用手指去伤口上的鲜血感受它的美好温热。我就像个绝望的屠夫,一边战战兢兢于对生命的敬畏,一边裹着死神的黑袍洋洋自得……”林辰茫然地合拢双手,又摊开,像是落在谁的伤口上将之撕裂。      “后来我爸可能发现了,再也没有给我买过宠物,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渐渐学会了克制。直到有一天,程宁给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用菜刀割伤了手指,我看见他的伤口涌上血珠,多年来的克制悉数崩溃……”      “那天从KTV里出来,我本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只是想和他摊牌,让他告诉我那个和他一起去买戒指的人是谁,问问他为什么脚踏两条船。我问了,他却说我莫名其妙……我们就吵起来了,可能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我去厨房拿出刀子就在他背上划了一刀,还有……”陈阮抽噎一声,痛苦地发着抖:“还有肩、大腿……”      林辰问道:“别的地方呢?”      陈阮认真想了想,最后道:“我没有……我应该只捅了三刀……”      林辰眯起眼,陈阮既然已经认罪,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可为什么不承认捅了肺部?而且那一刀据法医说的,下的手很专业,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审问至此应该结束了,林辰想了半天,还是将那戒指拿出来。戒指上镶的钻石并不大,却闪亮,只可惜再也无法代表爱情的幸福。      林辰自觉接下来的话也许有些残忍,但如果不说,对程宁更加残忍。      “那天陪他一起去买戒指的人是她表妹……”一手指着内壁刻的字母C&C:“刻得是程宁和陈阮吧……他表妹说,他当时已经想和你订婚了。”      林辰想起读过程宁的日志,其中一句话:“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阮阮会好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向往阳光,积极面对人生。”      只可惜他至死都没有等到这一天,陈阮又在兀自呜咽着哭,林辰再无他话。      叹着气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对于肺部致命伤的猜测让林辰头大不已,她甚至猜测本案或许有第二名犯罪嫌疑人,在程宁临死之前,补上了最后一刀。      去了自己最爱的一家糕点店,拎着满满一袋子的蛋糕从店中走出,刚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出房屋中介所,渐渐走远了。谢安宁穿着灰绿相间的一套衣服,灰色似冰冷水泥毫无生气,辅之绿色,却让人觉得谢安宁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植株。林辰愣在原地看着背影,至最后淡出视线,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中介所,对工作人员问道:“请问刚才出去那位穿绿外套的小姐……”      工作人员笑了笑,声线柔柔的:“好像是想要租房子。”      “她留电话了吗,我刚好,刚好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想要跟人合租。”      “好的,请你稍等……”      林辰拿着有谢安宁电话号码的纸条走出了中介所,一时讶异于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无意识地向谢安宁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抿唇怔了怔。突然想,要是能和她住一块,说不定很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这一章略微黑暗了点,总之这是一篇温馨文,如果不喜欢此类详细犯罪心理记得告诉我,作者君以后会适度减少。另外,无耻求评,求动力。 ☆、租房   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面试听到语焉不详的回答,抬眼看水泥森林穿梭的车辆行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地,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不大的一座城市,似乎只有自己在无所适从的茫然走动着。      包里的手机响了片刻,打开看是一条短信,房东回复了自己要求商量租金的短信。回信内容很简单,内涵有点复杂。谢安宁低头看着房东发来的“呵呵”二字,犹豫片刻还是把短信删了。      “太不近人情了……”有些自说自话的埋怨着,正灰心丧气的当口,又有一通未知号码打来电话。随手接通,电话那边的人有温润的声线,可以想象出人也是一团和气:“请问是谢小姐吗?我这里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可以出租,房租在你能够支付范围之内,如果你觉得还是有些高了,我们可以面谈再降价。”      也不知道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开一扇明亮的窗。谢安宁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站在一间黑暗的小木屋里,有个脸上打着问号的黑衣人推开了一扇窗,对着谢安宁呲牙一笑。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算了,好听的声音都是有共同之处的,撞脸都能有,撞声怎么不能有。      谢安宁竭力忍住声音的起伏,憋着气不笑出声,也温柔地说:“好的,就约个时间出来见个面吧。”      林辰一听电话那头的谢安宁把声音掐得和播音嗓似的,忍不住笑了笑,感觉连日来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你说这人,她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      客气说了再见,又定好时间,各自挂了电话。      林辰靠在沙发上一个人傻笑,心说要是谢安宁住进来,能不能让她天天就呆在屋子里给自己做饭洗衣,掐腰捶背,要不就是和自己研究点犯罪心理亦或者作案手法。林辰思想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多时已经想到了自己带着侦探帽,谢安宁拄着一拐杖忠实可靠地跟在自己屁股后头。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林辰身边左出一道横幅,上书:“林尔摩斯掌法网恢恢”,右边横幅上写:“雷霆战警创万民福祉”。横批——功在千秋。      林辰脑袋里有个小人冒出来,对着乐不可支的林辰就是一声怒吼,你怎么不扯称霸武林呢?!干咳一声,林辰收了过于活跃的思维,抿了抿唇专心等时间流逝。      北京时间八点整,林辰准时收拾利落,披了头发走出房间去了约定好的咖啡馆。其实谢安宁原本说的是找一家东北饺子馆面谈,被林警官想都不想的否决了。      谢安宁坐在咖啡馆角落里尝了口咖啡,又往里死命加糖,忙的不亦乐乎,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对面坐着一个人,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惊得手一抖差点洒了一身咖啡。      “哟,警察姐姐!”放下咖啡,谢安宁他乡遇故知:“你怎么在这呆着呢?”      林辰听着这话觉得很不是个味道,怎么自己就不能在这呢?虽然没什么大钱,但是警察这铁饭碗还是可以供她小资一下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诶对了,警察姐姐,你怎么把头发散开了,cosplay谢逊啊?”      “我cosplay梅超风呢,你看错了。”      “警察姐姐你就别贫了,我这有急事呢,我逮着一个大善人低价租房,我要是不抓住这个时机,我要露宿街头划火柴,冻死在这寒冬腊月里了。”说着摆摆手,眯眼笑了一下:“等我忙完,我带你去东北饺子馆吃饺子去!”      嘿,这会儿还想着吃饺子呢,吃不死你!      内心吐槽完,林辰粲然一笑:“有困难怎么不和警察说呢,警察帮你啊。我不会让我恩人露宿街头当卖女孩的小火柴,你跟我回家,住我那,成不?”      谢安宁忽然有种林辰的口气明明是:“你多少钱一晚,给我来个包年服务的错觉。”最主要的是对方还是个拉拉,而自己是个胸脯四两翘臀媚眼如丝(?)的女人。      “这不好……我还是等那个大善人吧。”      林辰端起面前的咖啡优雅地啜饮一口,抬起一只手作电话状,抵在耳边,声线尽量柔和了些:“喂,谢小姐吗?我这里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可以出租。”      谢安宁突然就沉默了。      面色深沉地喝了一口咖啡,被甜得牙都快被黏住了,这才挤出一句:“你低价出租房子给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啊?”      林辰险些一口咖啡喷出来:“我是个房奴,每月都得供着房子,有人陪我一起供那是最好。如果这个人做饭不错,低价出租自然就不是什么大事。”目光一斜,瞟到谢安宁胸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相信我不会喜欢一个贫嘴又贫乳的女人。”      “谁贫了?我这是命途多舛,天降横祸,我哪有办法?”回完嘴,谢安宁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我那天跟踪……啊呸,跟着你去拉拉吧,还有个特漂亮的波浪卷美女和我搭讪。”      “我承认你魅力四射,但是我一向对直的和弯的分得很清,再寂寞也不会对你这样的直人感兴趣。”      林辰说这话时,端得一脸正气凛然,由不得谢安宁不信服。      “你的意思是我去给你当厨师,你给我个安身之处?”      “你洗衣服也挺干净的,严格来说,我希望你来当个小保姆。如果你接受,我原本提出房价就立刻砍半,你觉得怎么样?”      条件的确很诱人,谢安宁犹豫片刻才道:“那带我去看看房吧?”      “你不是去过了吗?你等等……我还没喝完呢……”      剩下的咖啡也没顾上喝,谢安宁就急匆匆地扯着林辰出去了,脚下步子迅速,嘴里更是倒豆子似的絮絮叨叨:“上次我没注意,这会得看清楚点。快点快点,再迟我就等不到末班车回家了。”      林辰突然自己好傻,好像无意之中捡了个大喇叭回家。      伴随着谢安宁戛然而止的声音,林辰推开了书房的门:“这间可以腾出来给你住,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谢安宁蹲在书籍前不动了,从养生食谱到侦探小说,从各国名著到名人传记,林林总总的书籍让谢安宁看花了眼。转过头就看见满满一架子的碟,个个都是蓝光正品。从库布里奇到艾德伍德的电影,从指环王到沉默的羔羊,各类电影数不胜数。谢安宁不由感叹道:“成啊,纪念版蓝光碟,土豪在这里啊!”      林辰极是满意谢安宁对自己藏品的态度,这对一个影迷来说,是最虚荣的时候。      正要说点什么,谢安宁突然开口道:“明天想吃点啥?”      林辰下意识疑惑的看向谢安宁,就见谢安宁两眼闪光道:“我明天就搬进来!”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真相   终于轮休到自己,林辰睡梦正酣,却被火急火燎的敲门声惊醒,林辰诈尸似的从床上猛地起来随手摸了手边的闹钟光着脚去开门,打算给这个大清早不知好歹扰人清梦的玩意儿一个血的教训。刚打开门就看见一簇绿油油的东西立在自己眼前,把林警官早晨那点起床气全给吓跑了,这簇绿油油的玩意儿还呼了口气:“哎哟……”      大清早撞鬼了!      林辰好容易清醒了点,谢安宁一张灿若春花的小脸就从绿叶里探出来了,另一只手还提着个箱子,怎么看都一副要搬家的架势。林辰想起来了,昨儿她刚跟谢安宁谈妥了租房的事,该不会这祖宗这就要住进来了吧?      “你这是干嘛?”      “林警官,你逗我呢吧?我都这么着了,你还不知道我要干嘛?”谢安宁笑容收回去了,有些气鼓鼓的。她昨可是收拾了一晚上的东西,这会儿姓林的该不是后悔了吧。      “嘿嘿嘿,说话可别那么暧昧,你怎么着了,脱了还是露了?让我家对门听见算怎么回事!你把花给我,先进来吧。”林辰刚要抬去接,冷不丁指尖就被什么扎到了,吃痛地缩回手。      谢安宁有点不好意思的拨开绿叶,露出掌心捧的一小盆仙人球,讪讪的笑笑。一手指着林辰介绍道:“元宝,这是林辰林大警察。”又指着仙人球向林辰介绍:“林警官,这是元宝,是个仙人球。”      林辰一头雾水地听完,看着谢安宁对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等着她对仙人球说元宝你好,正待发作,谢安宁像是想起什么来,又指着那盆绿油油的植物道:“如意,这是林警官,林警官,这是如意……”      林辰忍无可忍:“一盆花还给起名字呢?!还元宝如意?!你们三个就是吉祥的一家啊!抱着花,给我麻溜儿的进来,再说些有的没的你就别住了!”      说完一甩头一转身,潇洒地给谢安宁留下一个风一样的背影。谢安宁看着林辰的背影,又看看怀里的元宝如意,委屈地垂着头跟着进去了。一进屋环顾一圈,看着空空荡荡的阳台,小心翼翼地对正在火头上的林辰问道:“我可不可以借你的阳台放我的花啊?”      “放!”      谢安宁缩缩脖子点点头,把她家的元宝如意安置妥当了。林辰侧眼看了看,别说,原本空荡荡的阳台被放上花之后,在淡色的窗帘下映衬下,登时多了几分盎然生机绿意。看着那盆将开未开的花,林辰有点好奇:“那盆绿绿的是什么?”      “啊,如意啊,如意是白鹤芋。在家里放一盆白鹤芋好,能吸收废气,样子也好看。”谢安宁想了半天,为了能引起林辰的兴趣,特地补了一句:“你看过电影《热血警探》吗?里头西蒙佩吉演的警察Angel就养着这么一盆,走哪儿都带着。”      林辰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出,于是看如意看顺眼了点。      谢安宁从箱子里取出个小花洒,接了水在如意身上喷了喷,就放在阳台上了。又忙着去收拾书房,对待林辰那些藏品她也小心,慢慢挪到阳台附近,碟片放在了避光的地方。      东西本来就不多,但简单收拾一番时间已经靠近正午了。谢安宁立在阳台前对着太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旁边放着一大一小两盆花,看着意外的和谐。林辰感觉谢安宁就和那盆叫做如意的白鹤芋一样,生机勃勃。      谢安宁扭头问:“林警官,今天中午你想吃点什么?”      林辰倏地又觉得心腔里头暖呼呼,似被什么熨帖地烫过,头回有了家的感觉。愣了一会,林辰道:“我要吃红烧肉,酸辣鱼,嗯……炒个小白菜,做个紫菜汤,拌个小黄瓜就成。”      谢安宁利落地点点头,理了理衣服洗洗手就出门买菜去了。林辰坐在家里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谢安宁的急性子是好还是不好,愣着神,就见同事发了短信来。      ——程宁的死因不明确,尚不能结案。      吐了口气,林辰关了手机,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垫肚子。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醒来时就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谢安宁熄了火,关了抽油烟机,抬眼见林辰醒来了,便脱了围裙去洗手,道:“过来端菜,该吃饭了,你早上也没吃,饿了吧?”      林辰乖乖地进厨房去端菜盛米饭,拿筷子夹了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当下对谢安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做饭真的挺好的,真的,以后谁娶你,谁幸福一生。”      谢安宁苦哈哈地道:“还幸福一生呢?我这都快悲惨世界了,我那小男友就喜欢胸大腰细的,这是挑女朋友吗?这分明是在选葫芦丝!我前房东不要命的往上头垒租金,简直拿我当迪拜土豪,递简历吧,人家说你没经验不懂事,我又不是上你这入赘!哎,要是没你那通电话我真得露宿街头。”      林辰想同情一下谢安宁,又觉得这人倒苦水的时候说话都特别有意思,索性边吃边当相声听,到了尾声严肃地点点头:“对对对,对。”      谢安宁这才想起吃饭,一看桌上的荤菜都快被林辰吃进肚里去了,悔不当初,紧忙也抓紧时间吃,倒比平时一个人吃还要香。      一顿饭下来,谢安宁自觉收拾了碗筷去洗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辰在沙发上发呆。看见谢安宁,就和猫见了耗子、警察见了犯罪分子似的……林辰可不就是警察么,谢安宁寻思自己也不是犯罪分子,怎么一顿饭下来换来这么个眼神。      顿了顿,林辰说话了:“现在我是凶手,你是受害者,我要杀你,你配合我一下。”      谢安宁当场死机了。      重启之后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跑,刚准备转头就跑,身手哪及得上人家警察姐姐敏捷矫健。刚跑一步就被当场抓住,林辰屈指仿作刀尖先在林辰背上一划,紧接着是肩胛骨,大腿……刚划到大腿,就被谢安宁厉声的一句流氓打断了。      林辰蹙了蹙眉:“你闹什么?我想案子呢,谁对你耍流氓?”      谢安宁惊魂甫定,看了看林辰:“什么案子?”      林辰把案情和细节如实说了,反正估着谢安宁也说不出什么来。谢安宁听得兴致勃勃,追问道:“凶器上只有受害者的指纹,你怀疑是有第二个凶手,又捅了受害者一刀,然后擦去自己的指纹印上受害者的指纹?”      林辰此刻严肃了许多,点头道:“否则无法解释肺部那道致命伤从何而来。”      谢安宁随口说:“你怎么不能想得简单一点呢,比如就是嫌疑人无意识之中捅了受害者一刀,自己却不知道。”      想得简单一点?      林辰恍然觉得有什么渐渐清晰起来,为什么凶器上只有受害者的指纹?为什么陈阮认了罪却不承认曾戳中受害者的肺部。林辰思索片刻,给自己的同事打了电话:“喂,小刘,受害人从前在大学学得什么专业,我们问了么?”      “林姐?你等等,我去看看……有了,专业是工程力学。”      林辰继续问:“选修呢?”      “选修?有人体生理学,还有……”      “不用了,谢谢。”      挂断电话,林辰对自己的推想有些怀疑,谢安宁看出些不对头,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林辰迟疑片刻:“我怀疑……那致命伤是被害人自己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前女友   “你是说这个叫程……咳,就是被害人是自杀的?”      “他大学选修过人体生理学,对人体构造有相应的基础知识,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肺部为什么能被准确损伤。如你所言,从简而想,并没有这个假设中的第二个嫌疑人,在陈阮离开匆匆回到KTV之后,现场就只剩下程宁一人。”林辰敛眉不置可否,屈指在茶几上下意识敲了几下,似是想理清思绪:“陈阮已经认罪,也不知道程宁的致命伤是肺部那一处损伤,她没必要否认。”      谢安宁听得似懂非懂,她对于案情并不算了解,无法给林辰以帮助,却乐得做一个倾听者。说实话,林辰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很有魅力,干练智慧。      林辰有些懊恼:“是了,这个案子是我们考虑太多,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这个案子原本很简单……”谢安宁和警局八竿子打不着边,林辰也不怕透露造成什么,亦或者她已经下意识对谢安宁没有任何防范心理。看谢安宁听得认真,林辰放缓了声音:“陈阮本无意伤害程宁,在二人怒火冲昏理智的时候,她冲到厨房拿出了一把刀,是因为虐待癖使然,或只是单纯想恐吓程宁,我们暂且不论。”      “陈阮在捅了程宁三刀之后,看见程宁倒在地上不动,以为他死了,其实程宁这时候是因为过于强烈的痛意暂时昏迷。因为人们对自己本身的保护逃避心理,她匆匆收拾了现场离开,现场留下了我们后来发现的发丝。而我之前也问过陈阮,她说因为慌乱没有抹去刀柄上的痕迹。”      “这时候现场只剩下程宁一人,在陈阮离开后不久,程宁醒来,看见自己的伤口,血几乎流满了地板,这时候他一定很恐惧……”      谢安宁打断林辰:“那被害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拿起刀自己捅伤了自己,还是下的死手。他是出于恨意,想要让陈阮因为杀人被判刑?”      林辰道:“我有过像你一样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程宁虽然与陈阮相识不久,却是真的喜欢陈阮,在我看来,他对于陈阮感情已经深得不被人理解了。陈阮有虐待癖,他便心甘情愿忍受被烟头灼烫,刀片划手的痛楚,依然陪在陈阮身边,甚至还想陈阮的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案发前一天,他和他的表妹一起去挑订婚戒指,准备向陈阮求婚。”      “不料被陈阮撞见,误以为程宁另寻新欢,这才有了那一场争执。”      谢安宁点点头,又道:“那被害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辰叹了口气,端起水杯饮下一大口:“我的推测是这样的。程宁醒来时发现自己受重伤了,他有医学常识,知道伤成这样还耽搁这么久,已经是救不回来了。加之血液流失和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在死前更加痛苦。这时,他发现了一旁还染着血被陈阮胡乱丢在地上的凶器,我不知道他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拿起刀……我们在凶器上提取指纹时,发现凶器上只有程宁凌乱的指纹和血迹。”      “我估计是他擦去了刀柄上陈阮的指纹,然后拿起刀稳稳戳向自己的肺部。我对此有两种推测,一是流血慢慢等死太过痛苦,倒不如戳破肺部死得快些,二是他想这样可以让陈阮被捕时免于凶杀罪,而从更轻的伤人罪判。根据他抹去陈阮指痕这一细节,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我觉得这样喜欢一个人,太深沉了……”      谢安宁听得指端微微发颤,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有这样的人?”      林辰看着手中的水杯,看着水中几片茶叶沉到水底,似尘埃落定,勉强笑了笑:“现在看来,真的有这样的人。”站起身来,将水杯置于桌上。      “我要回警局一趟,宵夜要吃清淡一点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带来。”      这句话让谢安宁有些恍惚,以前并不是没有和人合租过,但和林辰的相处模式又与以往的不同。以前和室友之间,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大家相安无事,却是点头之交。和林辰这样相处,让她有种自己在外地有了家的感觉。      “我想喝可乐。”谢安宁一瞬来了兴致。      “不行,我不喜欢那种对牙齿不好的碳酸饮料,酸奶吧。”林辰留下这句话,对谢安宁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谢安宁坐在沙发上怔了半天,半天都没转过弯来。嘿,是警察都这样么,都这样强势,连喝什么都有规定的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安宁心说酸奶也好,喝了还能助眠。站起身来准备去睡了,冷不丁桌上一个什么东西响了。      谢安宁凑近去瞧,来电显示是苏文的电话,原本想着不去管吧。可偏偏苏文特别有毅力,想关机吧,又想着人家可能有什么急事,还是接了好。      接了电话,谢安宁说话调子都柔了:“喂,您好,林辰现在不在家,有事你可以打警局……”      电话那端是苏文一下拔高的声音:“你怎么会在林辰家?”      “哦,我们住一块儿啊。”      “你们同居了?!怎么这么快!林辰她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谢安宁心说实话是实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我说,前女友同志啊,你别误会,别因为我断了你们复合的可能。我只是租她家的房子住,给钱的。”      苏文的声线这才稳了点:“林辰呢,怎么是你接电话?”      “她去警局忙案子了,去得急手机没带。”      那端的苏文就跟机灵神探似的,又接口道:“她今天应该是休息的,怎么会还在警局,你和我说实话。”      谢安宁心说你瞎说什么呢,瞒你有意思啊。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才想起来就急急出去了。”语气还是柔和可亲的。      苏文听上去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声音也轻了:“噢。”      “那我挂了啊。”      “别,谢小姐,你看明天你有时间么,约个时间出来聊聊吧。”      谢安宁登时觉得这前女友同志该不是把她当阶级敌人,打算明天来个正房见小三吧。又想两人和正房小三都没什么关系,停了会儿才又问了一遍:“前女友同志,你醉啦?”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往事   局里气氛有些凝重,虽然林辰的推测合情合理,但要让人接受这样的事实也委实有些困难,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痴情种子?总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感情不如五毛钱的时代,好容易发现这么一朵向阳花似的人物,人家却已是阴间黄泉归乡路了。      小赵是去年才来的新警察,遇到的第一件大案便是这起9.26的凶杀案,对这桩案子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此刻要他接受这起命案以被害人自杀告终,实在难为他。      小赵干咳几声,嗓音有些干涩:“如果真有第二名凶手,不是就让他逍遥法外了么?”      “如果从合理性和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小辰的推想比你的‘第二凶手’说要更切合实际,可是……”这名同事蹙起眉头来,语气有些愤愤:“听小辰这么说完,我真想给那叫陈阮的女人一巴掌打醒她,可咱警察还得讲究个公私分明,要么咱把事实告诉她,让她一辈子不安去吧!”      曾经有这么一份幸福拱手送来,却生生被陈阮自己砸的粉碎,不知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恨。若是知道真相,真不知道这个敏感的女人会不会崩溃。林辰自说出猜想后就一直静着,此刻才补了一句:“尊重死者的想法吧,既然他到死都是护着她,就尽量别告诉她了。”      有几个女同事愤愤不平,说这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是这么死光的。林辰脑袋里昏昏沉沉,点点头不说什么,心里却想:所以我才去找女人。面上端得波澜不惊,严肃道:“陈阮有些精神上的问题,加之程宁是自杀死亡,相信不会判得很重……”      “那她也犯了故意杀人罪,非法剥夺了程宁生命,法律不该为她留情!”      林辰有些困了:“这该留给法庭去审判定夺,咱的义务尽到了,虽然真相是有点伤人……我回去了啊,小刘你今天值班记得少喝水,夜里对身体不好。”      留着又和同事说了句话,在二十四小超市拎了几瓶小酸奶,一看到家里的灯还昏黄的亮着,家里还有人在等自己吃宵夜,林辰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消失无踪了。人都说看见绿色心情会变好,所以才往家里摆花盆养这花那草,林辰觉得让谢安宁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就像是把一片原始大丛林带回家,整天都挺欢乐的。      掏出钥匙低头打开门锁,推了门进去,看见灯下的谢安宁脸上端着八年抗战苦大仇深的表情对着电视发呆,电视里头几个唧唧喳喳的女人正哭的不亦乐乎。      “我们俩家门不当户不对,今后就不要往来了,你们分手吧!”电视里恶婆婆凶狠道,一边的小媳妇儿抽抽噎噎,眼睛和花洒似的滴金豆子。      林辰被谢安宁镇住,迟疑片刻才道:“你看这个不至于这么入迷吧?”      谢安宁幽幽叹了口气,也没和林辰说前女友同志要找自己谈话。顺手换了台,还是一样的剧情,倒是不同的脸孔。顿了一顿,谢安宁说道:“苏文这个姑娘,怎么样啊?”      提到苏文,林辰脸上的表情登时不太好看,谢安宁没注意,仍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她‘溜冰’所以才化浓妆,然后可能是对不住你,被你给蹬了。可是,她这人温柔不温柔啊?”      “你不是直的么?怎么,对吸过毒的病娇女有兴趣,她温柔还能温柔到你身上去?”      谢安宁缩缩脖子,不再出声,乖乖拿起林辰放在桌上的酸奶喝,顺手打开盖在饭菜上的报纸,以指腹探了探碟壁的温度,对林辰道:“吃宵夜吧,林警官。”      一夜无话。      隔天清晨谢安宁起了个大早,打了鸡血似的梳洗打扮,虽说打扮了许久也没什么不同。理了理刘海,对着镜子出了回神,拎着包去咖啡馆会前女友,林辰的。谢安宁一则不知道苏文是出于什么目的约自己,二则是出于好奇。      谢安宁活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吸毒的人是什么模样。到了咖啡馆,谢安宁心里咂摸估着林辰那文艺小资来咖啡馆玩情调的毛病就是和苏文学的,俩人也真都不是过日子的料,难怪掰了。      苏文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氤氲热气的咖啡,低头抿了一口,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谢安宁走上前去,正要说什么,苏文已经示意她坐下来:“谢小姐,请坐。”      苏文模样生得好,五官都属于端正的那一类,组合起来秀气文静,只是不知道这样看着和学生一样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去吸毒。依言坐下,随心点了个名字看上去不错的咖啡,谢安宁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文,等她开口说话。      沉默片刻,苏文垂下了眼睫,沉着声问:“林辰最近好吗?”      “她挺好的,吃得挺好的,该干嘛干嘛……”看着苏文一瞬黯然的表情,谢安宁后悔地险些把舌头咬下来:“不,她过得不好,没有你的世界让她怎么活,闭上眼是你,睁开眼却没有了你……”      苏文打断了谢安宁:“谢谢你,谢小姐,不过我知道她不会这样。她那个人,平日里觉得心挺软的,要是让她伤了心,她比谁都绝情,说断就断,特别干脆。”说着看了看谢安宁,轻轻一笑:“我看得出你是直的,和她一起住不别扭?”      “嗨,她又不喜欢我,我们就像好朋友似的,别扭什么?”      “半个月都不到,这就好朋友了啊?”      谢安宁摸摸头:“我这人有点自来熟,可能林警官还不把我当朋友吧。”      苏文似是单纯为了向谢安宁倾诉,停了一会儿,端起咖啡杯暖手:“我和林辰在回忆认识,就是那天你去的酒吧,你相信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就在看她的第一眼喜欢上她了。”      谢安宁一向自诩是最好的听众,忍着八卦静静听苏文诉说:“是我追的她,弄得她特别不好意思,让我别那么热情,特别好玩。我们在一起了一年,一周年的时候她打电话约我在一家不太出名的偏僻小店过,可能那段时间那段路不安平吧,我就遇到我的现男友了……只是站着聊了会天,我就给他留了个电话,原本没指望他打来。”      话听到这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是苏文不忠在先。      “后来,我背着林辰和他发生了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日更 ☆、萌芽   苏文以双手捂住脸,身子蜷了起来,穿在身上的一件浅咖啡色的大衣愈发衬出她的消瘦,即使是脸上擦着一层厚厚的粉底也无法掩盖苍白的脸色,这的确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倘若她刚才没有说那句话。      苏文声音拖着哭腔,气息不稳:“当时只是一群人去玩玩闹闹,我没注意喝太多了,被他拉着去开了房,我不能说我当时是被强迫的,人在酒精的刺激之下会做出一些不能理喻的事情,我的确想试试和男的在一块是什么感觉,但是真的不喜欢他……事情发生后我去向林辰坦白,她说不能接受我的道歉,要和我分。”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忍住了泪意,片刻后松了口,下唇显出病态的青白:“错在我这里,我没法儿去要求林辰还原谅我。我男友后来又来找我,我稀里糊涂就同意和他处一段时间,到现在我都不能区分我是不是还喜欢林辰,对我现男友是不是有感情。”      谢安宁静静听着,服务生送到手边的咖啡有漂亮的拉花,她低头尝了尝,不同于上次那杯咖啡的苦涩,这杯有浓浓的甜香。看着苏文几乎失控的情绪,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苏文会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倾诉这些,又蓦然明白了。正因为自己是陌生人,还对这段感情有所了解,没有比自己更好的听众。她倒是不介意当个知心姐姐说说体己话,但关于苏文,自己还是觉得这都是她作的事。      唇齿间犹有咖啡的甜味,谢安宁终于开了口:“世界上什么都有终结的时候,你们既然已经结束了这段感情,况且你也伤害了林辰的感情,就不要再在过去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我来之前是希望你俩复合的,但听你这么一说,请苏小姐你原谅,我觉得林辰所做无可厚非。”      苏文似乎对小姐这俩个字格外敏感,紧紧握着咖啡杯,力道之大让骨节处也泛青,好似骨头就要破皮而出:“叫我苏文,请叫我苏文。”      谢安宁没觉察出什么异常,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道:“嗯,苏文。”      苏文道:“我知道林辰做的没错,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可收可放的感情,感情又没有开关,我想要收回它的时候只要关闭电源就好。我知道自己很……很脏……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她,你和她现在住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多照顾她一些,她平时饮食不规律,当初胃出血住过院。”      “好的,我保证把林警官养得珠圆玉润,贵妃再世。”谢安宁心道没看出林辰的胃不好,下次得注意少做些辣菜了,看着苏文整个人都是阴郁的气场,叹了口气:“你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你的身体状况较之林辰更差,别老去什么酒吧了。感情的事,没有重头再来。”      谢安宁对于别人的关心一般来的毫无缘由,她认为这个人需要注意身体就会开口说,这和她与这个人关系好不好无关。      “让林辰也注意身体。”苏文颌首,叫来服务生结了账,双手插兜走了。谢安宁坐在软椅上,望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发愣,许久,才站起身慢慢走回家。来时是晴朗的白天,回家时已是暮色四合。      回到家却看见林辰焦急暴躁地来回在家里走动,看见谢安宁便急冲冲走过来。      “你到哪儿去了?!”      谢安宁怔了怔,想起中午也没给林辰准备点吃的,一般饿疯的哺乳类动物都是这种凶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以为你会自己找吃的。”      林辰火气发到一半熄火了,哭笑不得地看着谢安宁:“你以为我这是饿的?”      不是饿的就是吃饱了撑的,不过这句话谢安宁没敢说出口,害怕被林警官一招擒拿手摁在地上香消玉殒。她谢安宁虽是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好青年,虽说曾经因为话痨和爱管闲事,连同黄赌毒被闺蜜阮贝贝封为小城四害,但还是个好青年。说起来,阮贝贝这厮这段时间哪儿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林辰抬手随意揉了揉矮自己一头的谢安宁的头发:“我这是担心你!你手机也没带消失了一天,我记得你也没工作,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谢安宁心里头暖洋洋的,心说林辰这人其实挺好的。亏自己今天还想着人家没拿自己当朋友,倒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冲林辰笑了笑,谢安宁换了鞋折身进了厨房:“今天给你煲汤,你看电视等会儿吧。”      留下林辰愣在原地,捂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居然被谢安宁刚才那一笑电到了,一定是寂寞了太久吧,一定是吧,怎么对着谁都能心动。得出去找个伴了,不能再这么着了。      电视里花花绿绿也没什么好看的,看了半天也没意思,林辰打开笔记本玩电脑,看本地新闻的时候看了关于案件的报道,陈阮程宁的故事被记者同志写的缠绵悱恻,最后特别文艺的添了句简媜的话作为结尾,倒也贴切。      林辰念出来:“若深情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思绪要悠悠飘远,谢安宁清亮的嗓音适时传来:“林警官,来吃饭。”      悲剧的情感要以死来结束,那幸福的感情莫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林辰正想着,又觉得不该这么想,纠结了小半会儿,便被香气勾得往客厅走去。      “哎,小谢,我有个朋友在的单位有个职位空缺,我问了问觉得也适合你,你明天好好准备准备去试试吧,也不能总闲着,过几天该长毛了。”      谢安宁两眼猛地亮出光来,激光枪一样投向林辰,看得林辰以为她下一步就该跪下了。      “事成了我请你吃好的玩好的!”      林辰听得好笑:“你请我玩什么?”      “碰碰车!”      林辰嘴里含着的一口汤全数喷到谢安宁脸上,自己也笑得喘不来气,半天才道:“哈哈哈……哈哈……不成,我要玩旋转木马,到时候我手里拿个小皮鞭,一抽那木马,肯定比玩碰碰车还要慷慨激昂。”      谢安宁一脸汤看着林辰,半天跟着笑出声。      林警官还是笑起来好看,两眼弯弯的,特别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起可能没法日更,尽量更快点,求表扬。 ☆、标杆   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忘记,它越是顽固的生长,就好像拔去一丛杂草,它反而会以摧枯拉朽之势疯长。原本只是一秒钟天时地利人和的心动,刻意要忘记它反而将之记忆越深,林辰下意识抬起手附在心口感觉它的跳动,不自觉走了神。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对她摆了摆手,温柔的嗓音听得人舒服不已:“林辰,想什么呢?”女人才在酒吧里坐了不久,一眼便在人群中瞥见了林辰,看见她身旁也没什么人,便知道林辰还单着。彼时已在林辰身边坐了些时候,看得出林辰并没有拒绝。      “我想……嘿,我能想什么啊!”林辰收回了神,摇头一笑,看着女人端着酒杯正定定望着自己,似是要望进自己的眼底,下意识去看她的腿,不意外看到她双腿微微交叉并拢着。从她的身体语言可以看出,她对自己很有兴趣。      林辰心想不如就她吧,模样端正俏丽,声音悦耳,还有比她更好的伴儿么?      脱口的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会做饭么?”      女人怔了怔,歪过头唇角含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噢,那你乐于助人么?”林辰想了想还觉得不够,抿唇又添了一句:“你会收拾房间洗衣服吗?”      女人强忍住气,喝了一口酒,缓了片刻淡定下来,仍旧好脾气的说着:“我原本想着大家都单着,如果彼此有好感可以尝试一下,但没想到会被你这么作弄。林辰,我觉得没人会在les吧里找保姆,如果你有需要,你应该去家政公司,或许他们那里会有乐于助人的保姆。”      话毕,礼貌地点点头以示告别,连温柔的声音都懒得施舍给林辰。      林辰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言语,画着淡妆的眉眼透出茫然。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只是因为她喜好类型恰好是谢安宁这样浑身美德,拉出去百家赞誉不绝的好公民,是当警察的职业病,这才想起谢安宁了。又觉得谢安宁有时候太爱叨念,其实不尽然那么完美。      嘿,怎么这会儿找女朋友想起拿谢安宁当道德标杆了,不是得病了吧?      直人能是随便碰的么,多少人一路杀到这条不归路去,自以为杀出一条血河就能抱得美人归,但又有几个人如愿的。侥幸胜利的还不排除人家只是想玩玩新鲜,终了,人家结婚生子,谁愿意陪你蹉跎一生?      想明白了,林辰拿起身边的外套缓缓穿上,垂着头低着眉走出了酒吧。      十月份的天气真冷啊。      路才慢悠悠走了一半便听见手机响起来,拿起来接了:“是小赵吧,怎么了?”      “今天出了个案子,刘姐忙着会男友溜了,林姐你过来一趟吧?”小赵的声音听得有些模糊,周围的声音喧杂吵闹,一听就知道在案发现场:“我们在城北区的那个新建的小区,不多说了,你赶紧来啊。”      “我忙着相亲呢,你别打扰我。”林辰听着暴脾气小刘都有了小男友了,心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对着小赵一顿骂:“局里那么缺人吗非我不可了还?我合着就是那受苦受难的命了是吧?脏活累活看都不看都往我这砸,我脸上写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小赵这顿骂听得莫名其妙,在电话那端摸摸自己的脑袋,心说林姐这是吃火药了吧。停了片刻,这才仗着年纪小卖萌:“好的,就这么温馨快乐地说好了,林姐你一定要来哈~”最后那音翘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大老爷们居然发出这种没羞没臊的声音。      小赵挂了电话,林辰站在路边莫名其妙,最后乖乖认命拦了辆出租往现场去。      命案现场也真是热闹,除了几个警察,警戒条外的人民群众也是一层叠着一层,看热闹的看悲剧的看帅哥的里里外外堵在门口,林辰费尽气力才勉强挤进去,这可比当初在警校训练还累。      小赵正站得笔挺地等林辰过来,看见林辰立马敬了个礼,口中道:“林姐您里面请。”      林辰听得好笑,推了小赵一把,往屋里去了。甫一入屋便是冲鼻的臭气,这么看这尸体且得死了有好些时日了,倒没有什么鲜血淋漓或者支离破碎的场面。被害人死的还算是安详,阖着眼端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若不是尸体已经有些腐坏,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林辰退后一些,不去挡着法医的路,遥遥看了看尸体。      一头黑直的长发披肩,衣着朴素却不落俗,可惜这么大好的一个年轻人就这么没了。林辰照例感叹人是一种多脆弱的生命,经不得丁点伤害。      一个与林辰熟识的法医走到林辰的身旁,叹了口气:“死者是死于呼吸抑制,应该是是窒息而死,你接的上一个案子也是窒息死的吧?还上了报了,有没有信心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案件啊?”      毕竟是对于死者的尊重,林辰严肃了神情:“哪个案子背后没有故事?”      小赵和其他人忙着提取指纹,林辰则尽可能在命案现场周遭观察细节,死者死去已有一段时间,法医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动作很轻,生怕损害了她的皮肤。人在死亡一段时候后皮肤会与肌肤组织脱离,这时候必须要小心。      林辰无意地抬眼,看见女孩露出一段苍白的手臂,血管的颜色已经很深。      还是年华正好的时候,本该青春洋溢,本该朝气蓬勃,却成了一具死气沉沉任人摆布的尸体。林辰的心情有些抑郁,不再多说什么,专心埋首工作。      忙完已是很晚,回到家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冰冷,谢安宁穿着单衣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昏黄柔和的灯下,眼睫微颤乖得很,似是做了什么好梦,还带着笑意。林辰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轻轻抚了抚谢安宁的头发,很细很柔软,像是什么小动物柔软的毛发。      没来由地心都软了。      谢安宁被惊醒,林辰忙收回手,故作淡定的看着谢安宁。就见谢安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迷蒙的眼神望向林辰。      “醒了,饭吃了吗?”      “没,等你呢,没想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去热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睡意这才散去了,谢安宁对林辰道:“面试很顺利,林警官你真是我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佛光普照我走向了职场……”      “说重点!”      “我想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捉虫)   “你不是天天给我做饭呢么,怎么还请我吃饭?”林辰眼里亮了亮,却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掀起眼皮看了看谢安宁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托着下巴做沉思状,突然开口道:“平常吃的小菜你都会做,咱就没必要上外边吃去了,你既然说要到外面吃去吧……我琢磨着,怎么的也得点个鲍参翅肚来吃吃吧?”      谢安宁真恨不得折断了自己的舌头,当刚才那句话只是一团空气,可惜啊,说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谢安宁摆手笑了笑,企图扯开话题:“林警官你最近有关注如意吗?如意最近可快要开花了,我和你说,如意开的花那叫一漂亮!”      “咱出去吃晚饭,回来再看如意看花。”林警官人精一样,在多少狡猾的犯罪分子面前周旋都是游刃有余,何况谢安宁这么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自然不在话下。      “我请你吃完隔天就得破产,我一破产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无心工作,无心工作就会被开除,被开除就得蹭你吃蹭你喝当你家的寄生虫,到时候你肯定就得烦我,你一烦我就得滚蛋,我滚蛋了呢就没脸回家了,我一没脸回家搞不好就想不开……”      林辰起初兴致勃勃地听着谢安宁越扯越远,直到谢安宁嘴里吐出‘想不开’三个字,林辰就觉得心被揪了一下,顺手往谢安宁头上揉了揉,发丝一如方才的柔软。      “逗你呢,我们上路边吃烤串去,我知道一家味道特别正宗。”      谢安宁立马眉花眼笑乖得和兔子似的,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啊是啊烤串特别好吃,我是吃一串想两串,一串接一串,一刻不见就想得慌,咱赶紧去吃烤串解解馋吧!”      林辰被逗得一笑:“明儿再去吧,今天也晚了。安宁,你有这口才不去说相声可惜了,何必在小公司里屈就?”话一出口却是一愣,怎么顺口就吐出来这么亲昵的称呼了。      谢安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把桌上的冷菜热了热,泡了两杯茶,在暖腾腾的屋子里握着杯子眯着眼,丝丝白雾遮着她的表情,在林辰看来有点莫名其妙的朦胧美。      才一想起这一出就唾弃自己,但想想又觉得要是搁别人也得动心,林辰自己本来就是个弯的,谢安宁的长相很符合林辰的审美,清秀乖巧,还附加诸如热心肠、会做饭等等优良美德,这得是释迦摩尼这样的得道高僧才能抵挡得住的诱惑。      其实也就是欣赏吧,好像没有曾经对着苏文那种心悸的感觉。      还想着自己当福尔摩斯人家当华生呢,华生不是还有结婚成家这一出么?要是人家福尔摩斯单恋着华生,还得眼睁睁看着人家结婚,那得是怎么样的煎熬。      别乱想了,最虐不过弯爱直。      林辰和得道高僧似的在那叨念,谢安宁看得得趣儿。林辰好像没有头回见面那么生疏了,果然啊,人处着处着久了就能成朋友了。      “林警官,相亲顺利吗?”      林辰抽回神,听谢安宁这么问颇有些不是滋味,眯起眼故作玩笑:“都不成啊,我瞧着那些个姑娘模样虽然好,但都不如你贤惠,我看你看习惯了,那些个都不入本警官法眼。”      谢安宁被水呛得直咳嗽,双眼含泪地看林辰一眼:“林警官,别闹,我在这喝水呢。”      林辰低着头笑笑:“噢,我不闹了。”      隔天起了个大早去警局,照例出了新案子比较忙,收集的证物转交给了法医。几个警察坐一桌盯着图片发呆,林辰拍拍小赵的肩膀:“受害者的资料?”      “哦,受害者叫乔念初,不是本地人,去年来本市在一家叫回忆的小酒吧里打工,听酒吧老板娘说这个人平时不善与人来往,也没有什么得罪的人,很少与人说话,比较孤僻。虽然性格低调,但平时特别喜欢穿深红色的大衣,很奇怪的一个人。”      听着酒吧的名字,林辰下意识挑了下眉。      林辰一般想案件都会说些有的没的:“我记得国内曾经有一起连环杀手专门杀穿红衣女性的案例,会不会和那个案子有点关联?”      一个同事立马否决了:“作案手法完全不一致,这个乔念初死因还需要进行解剖化验,几乎是没有外伤,但又没有一般中毒后产生的反应,死得很蹊跷。”      小赵急着表现,立马跟着说道:“但是我们还是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一个就是她酒吧的老板娘,一个是和她有接触时常去她家中的一名女子。”      老板娘自然是薛眉,摊上这么一件事,回忆铁定是有段时间不能开了,林辰有点遗憾不能再上回忆觅女友,一方面又觉得没什么。      “请来了?”林辰发问,见小赵点了头,颌首道:“那好,我去试试。”      薛眉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坦白说这椅子不够软和,让她觉得不适,但她还是素养良好地端端正正坐着,看上去还是一团和气,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的调子。      林辰走进来,薛眉便对她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问过了姓名之云枯燥乏味的东西,林辰习惯性地敲桌子,薛眉礼貌地笑:“林警官,这不尊重人,如果可以请不要这样,我会心慌没法儿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姜还是老的辣。      林辰倒也不怵,收了手向后靠了靠脸上没什么表情,尽量放缓了声音:“有人告诉我们乔念初曾因工资的原因和你发生过争执,是怎么回事?”      “她想提前预支工资,这倒没什么,只是一次性预支三个月就不成了。本来酒吧的工作人员流动性就很大,如果我头一热全给她了,她回头跑了,我不是就吃了哑巴亏么?后来她把能抵押的东西都给我了,好像急着要这笔钱,我就给她了。”薛眉坐的端端正正,很少有动作,让人很难读到身体语言。      “被害人被害当天,也就是四天前正午十二点至下午三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干什么?”      “酒吧到了下午五点才开业,正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我应该在睡觉,没有证人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我所在的小区有监控,我出入应该都被监控拍下来了,如果您对此怀疑,可以去小区向保安要求调监控。”      是年龄和阅历的优势,或是薛眉这个女人自带的气场,竟让林辰头脑已是空白。      薛眉道:“警官,初念这孩子不习惯和人交谈,没得罪过什么人,只有一个相熟的人,我觉得是她杀了初念,初念要钱也是为了这个人,她的嫌疑可比我大。”      “嫌疑大与不大由警方自己判定,你不需要为了撇清自己拖别人下水。”      “案发的时候段,我酒吧的人看到了她俩。”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光棍节更新,祝大家早日脱单。 ☆、活雷锋   “林警官想听我说?”薛眉挑起一丝笑意,眉梢一扬,拇指轻轻覆上唇缓缓滑过。      “配合警方工作时,请严肃一些。”林辰被这个极具挑逗色彩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薛眉这是戏谑自己玩。有些不满的干咳几声逗得薛眉笑得更欢,这个小警察真是特别有意思,绷着脸严肃起来的时候反倒让对方没法儿严肃。      “好,我说。小相好好像是叫阮贝贝,她那个小相好其实和她一般大,都是二十来岁嫩葱一样的年岁,好像也没找什么正经工作,终日被念初养着,有时候来酒吧看看念初,感情挺好。案发前那段时间,也是我们酒吧的保洁员无意间看见她们俩个人在一起争执打闹,说得是什么分不分的,我估着是念初受不了这小相好的花销了,要提分手,小相好不答应,俩人就出事了。”      一旁做笔录的同事认真记下,装作没看见薛眉一劲儿向林辰袒露的风情。      林辰觉得事情紧要的时候手一般闲不住,随手抓了一根笔在指端转着。虽然薛眉说的一板一眼,但还需要将这位保洁员亲自请来做一次笔录,薛眉的嫌疑还是没有洗清。但在林辰看来,她既然有这份调戏自己的闲心,不是心机太沉就是没做什么事。      林辰认真地点点头,将笔端放在嘴里轻咬,一旁的同事咳嗽提醒她薛眉还在。林辰这才敛了神对薛眉微微一笑,循例道:“非常感谢您能配合警方的工作,但关于本案的嫌疑人还有待警方再查证,希望这段时间里您能在警局等消息,我们会寻找那位保洁员本人来做笔录,请将她的名字告诉我们。”      薛眉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掸了掸不存在的浮尘,这才抬起头对着林辰笑笑表示理解,说了保洁员的名字折身随身旁警察离开,在离开前又转过头对林辰摆了个你办事我放心的手势。      林辰放下手中的笔,忍不住道:“嚯,这可是我头回觉着闷得慌,要说人家是老板娘呢。”      一旁同事笑道:“再怎么你也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怎么反而觉得压迫,林姐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林辰想起谢安宁心说可不是压力山大,这自然是说不出口的,随口道:“可能最近天气不太好,天气不好也能影响人的心情。”      同事想起天气预报中说这几天都是晴天无云,迟疑地答了声‘噢’,倒也没有深究林辰怎么那么不待见晴天。      走出审讯室,时间已经不早,林辰冲了杯咖啡灌下去,伸了个懒腰。那头的阮贝贝估计正被其他警察审着,也轮不到林辰做什么事,林辰抬眼看看表还剩下半小时,百无聊赖的坐在桌上玩手指,路过的同事看林辰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上前打扰,也不想让案件过于沉重的气氛弄得林辰更沉默。      被同事体恤的林辰正一边掰手指玩,一边想着要今天吃点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眼见着时间到了,随手拿了包换了衣服,有些迫切的想回去。以前的林辰是不会这样的,家里没什么人,回去还是冷清清的热热剩饭看看电影,电影看完盖上被子准时睡觉,一晚上就这么打发过去。      可这会儿家里有了大活人,有了丝生气,就有了吸引力。林辰很享受在吃饭的时候和谢安宁插科打诨,听她满嘴相声段子,起劲儿地吐槽电视里头倒霉的演员们。      思及此处,林辰笑眯眯的推开了家门,又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谢安宁左拥右抱两只小狗一脸疑惑地打开门,对脸色僵冷的林辰摆摆手:“关什么门啊,你没走错就是这家,外头冷,你赶紧进来,别让屋里头的热气散出去。”      林辰一哼。      谢安宁一头雾水地问:“林警官你嗓子不舒服?吃完饭我给你炖点梨子喝。”      林辰神色丝毫不肯松动,目光死死盯着俩只瞪着大眼无辜地摆尾巴的小狗,好像在看犯罪分子,看得其中一只忍不住自嗓子眼里吐出一声呜咽。谢安宁耐心地等了半天,见林辰仍站在屋外不进来,耐心耗尽将林辰一把拉进来。      “林警官你见鬼了,怎么魔怔似的站外头不动弹,被冻僵了?”      可不是见鬼了吗,谢安宁怀里两只狗穿得那叫一个春.色满园关不住,一只水蓝的衣服加上脖子上的红围脖,活脱脱的圣诞树,一只红艳艳的衣服别个绿领结,简直不忍直视。敢这么穿的狗简直太新鲜了,真恨不得把彩虹勾下来挂脖子上了。      顺着林辰目光看了看,谢安宁有些明白了:“这俩只狗是楼上刘奶奶的,她今天要出去忙,让我照顾这俩只狗一天。”一手捞起一只举至林辰面前,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可爱吧?”      林辰抽起嘴角,忍不住道:“可爱哪儿够,简直是华丽。”      谢安宁见林辰脸色还未缓和,心里揪了一下。完了,林警官该不会狗毛过敏,或者不喜欢小动物,或者得了什么见到小动物就面瘫的绝症吧。      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林警官,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动物?那我,抱着它们下楼去。”      “别别别!别抱着它们穿成这样出去丢人,我也没特别讨厌小动物,就是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接触过,不习惯罢了。”到底不能看谢安宁一脸委屈的小模样,看了就心软。      谢安宁瞬间满了血槽,精神奕奕地指着其中一只狗的大眼睛:“林警官你瞧见了吗,这只的眼睛特别像是喝醉了的你,那天你吐我一身,我一看见你湿漉漉的眼神就没法生气。”      林辰发毒誓从此以后再不会喝醉,露出小狗一样的眼神。      谢安宁把两只小狗放在地上,让它们自己去吃饭,其中一只白色的被衣角绊得摔了一跤,晃悠悠站起来抖抖身子,就听谢安宁道:“真笨。”      真正愚蠢的是给宠物穿上这件衣服的你吧!      心里是这么想着,林辰面上端的风轻云淡:“什么时候吃饭,我都饿了。”      谢安宁恍然大悟地想起人也要吃饭这么一回事,当即僵在了原地,等回过神立马安抚林辰:“咱不是要出去吃饭吗,林警官您健忘哈哈哈哈哈。”      林辰不语,瞥了两只小狗一眼,冷冷道:“还得等你的刘奶奶来接这哥儿俩吧,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就会这么活活被饿死……”      谢安宁登时愧疚感爆棚,想说点什么弥补,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      林辰偷瞄一眼谢安宁的表情,倏地一笑:“但是看在你打算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可以……”      “过往不究?”      “秋后处斩。”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由魔爪小说阅读器下载。 ☆、前男友   刘奶奶姗姗赶来时,林辰正饿得不停喝水,四五个矿泉水瓶东倒西歪占了半个桌面,谢安宁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地趴着,两只小狗互相追着摇尾巴,身上的衣服在撕咬玩耍中也成了烂布条,满目颓废。门铃一响,谢安宁爬起身踉跄地抱着两只狗递给刘奶奶。      刘奶奶打量这个下午看起来还生龙活虎的人,讶然道:“小姑娘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您回家吧,不用担心。”谢安宁虚弱一笑。      刘奶奶迟疑着抱过两只狗,又关切几句,道了谢,慢慢悠悠向楼上走去。谢安宁松了一口气,一把夺过林辰手中的杯子砸在桌上,拉着林辰的胳膊便向外走,林辰一口水未待咽下,险些就此香消玉殒。      屋外已是暮色沉沉,天色虽未彻底暗下来,路灯却已一盏盏渐次亮起来,在深寒的十月透着那么一丝莫名的温馨。一前一后走着,却再没什么话说,只是静静向前走,林辰望着走在前面的谢安宁的背影,有些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      能让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烧烤摊也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隔着许远便能嗅到一阵肉香,谢安宁两眼饿得像碧莹莹的狼眼,疾步向烟气所在地走去。      “真香啊……”在老板面前站定,眼巴巴盯着老板手中的肉串。      老板是两年前刑满出狱的人,当初是因为偷窃罪进了局子,当初林辰听到他出狱开了家店做起了正经生意,也就常来捧场,几年来两人也熟稔起来。林辰尴尬地把目光呆滞的谢安宁拉到一旁,对着老板笑了笑:“老规矩,数量再翻一倍。”      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林辰手捧热茶暖被冻得僵冷的手指,看谢安宁不住地咬杯壁,忍不住道:“不卫生,别啃了。”      谢安宁要死不活地“唔”了一声,继续啃。      老板端着东西过来时堪堪好看到谢安宁张嘴饿得要啃桌子,惊慌下忙不迭把东西放在桌上,对林辰心有余悸道:“林警官,你的朋友饿坏了吧?”      是啊,藏的这么深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林辰笑而不语。      肉串被烤得油汪汪的,撒着调料,腾腾热气窜起来香气四散。美味当前两人也无心说什么闲话,各自闷头大吃,谢安宁正吃得高兴,无意抬头瞧见刚走进门来的一对男女,顿时胃口全无。      “怎么了?”林辰也看出了几分异常,上一次看见谢安宁吃饭吃到一半吃不下还是在林辰吃饭时看恐怖片的时候,那是一部经典的电影,里头的女主短发干练,头脑智慧,一向是林辰的女神和重点学习对象,隔几天便要拿出来重温。只是不太下饭。      看到谢安宁的表情,林辰有点好奇什么东西比满屏血浆的恐怖片还惊悚。顺着谢安宁的目光看去,意外地看到一对举止亲昵的男女。      林辰并未开口发问,目光停在女人身上,女人胸大腰细身材极佳,涂着艳色口红举止间媚意露骨,穿着黑丝的双腿微微分开,不住地挽起耳边的发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男人其实相貌英俊,挺鼻剑眉,正温柔地为女人脱外套。      哦,是那对狗男女,感情在这里遇见葫芦丝和民间乐师了。      林辰没说话,只是向谢安宁手心塞了串蔬菜,随口道:“你别说,还真和葫芦丝似的。”      谢安宁咬了口蔬菜,哼唧着说:“我说是的吧,那渣男……我呸!那葫芦丝精……我呸!”      “还好那渣男没为了找一个看上去好生养的,找个唢呐精。”      谢安宁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听林辰正一说险些喷出来。还没笑呢,又垮下脸,重重叹了口气。林辰突然觉着有些堵心,忍不住道:“还喜欢这种渣男?”      “嘿,哪儿的事啊,这种人离得远远的最好,我吃饱了撑的才喜欢他。”      “怎么还叹气?”      谢安宁特别苦恼地望着渣男,一手拿着肉串撕咬:“分手的时候我自己说的下次再遇到他,就见一次打一次,我现在该不该上去打他一顿?好像人有点多,下不去手,你说我不去下手吧,又觉得跌面。”      “诶,我能好奇好奇你分手的时候和这渣男说了点什么吗?”直觉告诉林辰,谢安宁同志的分手致辞绝对很有创意。      “我能说什么,不就是说那些很普通的话么?我当时说……”谢安宁回忆了一下,开口道:“鬼迷心窍色.欲熏心的缺心萝卜,别让我看见你,要是让我遇到你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一拳断子绝孙,二拳菊花满人间,三拳白发人送黑发人。”      “牙口够利落的啊?”林辰心里不由得在想,当初渣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口发问:“你今天真要让他菊花满人间?”      “岂止,我还要让他花开富贵!”      话音未落,手机响起来,阮贝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话时夹着几声呜咽:“安宁,念初死了,我和她闹别扭闹了一星期没搭理她,今天警察就把我带到警察局去了。他们和我说念初死了一星期了,我怎么办,逗我玩呢吧?她怎么可能死呢,一个星期前还是能蹦能调会说话的活人呢……”      话未完便气息急促的哭出声来,支离破碎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谢安宁皱起眉来,她能接受拉拉还是因为阮贝贝,高考完那天晴空万里,谢安宁还没来得及开心,阮贝贝就和自己出柜了。特别坦诚地说,第一次偷偷暗恋的对象就是谢安宁,不过高中见多了环肥燕瘦之后,对谢安宁的兴趣就不是特别大了。      乔念初大概是两年前和阮贝贝认识的,两人拖沓磨蹭了一年才在一起,虽说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但一年多的日子还是这样过下来了,谢安宁从没见过阮贝贝那么认真的想要和一个人过日子。三月前阮贝贝被公司辞退,就被乔念初养着。      乔念初,谢安宁也认识,记忆里是个模样出落得格外清秀的女孩,穿上一身旗袍简直能出尘脱俗了,特别懂事,话也少,谢安宁和她也算是比较熟。这么一个清秀温婉的女孩,却有个喜欢深红的大衣的习惯,非得衬得整个人苍白得好像刚从棺材里钻出来。      谢安宁手都凉了,微微有些发抖。      不是没见过死亡,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身旁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停了呼吸,成了不会动不能笑的死人。阮贝贝被请到了警察局,估着这起案件的性质多半是凶杀。      不会吧,阮贝贝开玩笑的吧?      软声安慰阮贝贝几句,谢安宁挂了电话,直直看向一旁擦手的林辰:“你们警察局今天是不是出了个年轻女孩被杀的案子,被害人叫乔念初。”声音发着颤,连着心口都在抖,多希望林辰能开口说不是。      林辰意外地怔住,片刻后缓缓点点头:“是,你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看看似乎是有点矫情…… ☆、孤儿   “念初死了,你们还把阮贝贝送进去蹲局子了!你们想吓死她吗?!”谢安宁再绷不住怒气,恶狠狠瞪着林辰,猛地一拍桌子。好在烧烤摊原本就吵闹,几个吃多了开始喝酒猜拳的声音便把这拍桌声盖下去,反倒显得谢安宁没有气势。      “有知情人士透露细节说俩人曾有过争执,这时候所有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都会被请去配合调查,这有什么值得指摘?”林辰只是大概知道谢安宁认识这俩个人,懵然看着谢安宁扬了声对着自己吼。      “阮贝贝和乔念初吵架的时候还少么?阮贝贝那么喜欢乔念初,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去死?她这会儿正难受,你们这帮人居然还要审她?”谢安宁瞪大了眼,眼眶慢慢泛起一圈红,手还打着颤。林辰看得心疼,下意识递过手去握住谢安宁手,安抚的轻轻拍着,感觉到指端覆住的手像刚拿出冰箱的冰块,手上握得更紧了些,却还是压不住颤抖。      “如果不是阮贝贝做的,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让阮贝贝早日回家。”      谢安宁眼眸浸得湿漉漉的,林辰从手心上传来的暖意似乎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缓了缓才哽着声道:“乔念初什么时候没了的,怎么没的?”      “安宁,警局有规定不能过多透露……”      “上回你不是也和我说了那个案子么,这回怎么就不成了?”      林辰舒了口气,端起脸色肃然道:“因为那起案件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就算不告诉你,最终还是会见报。而这个案子,被害人与嫌疑人都和你有关联,恕我无可奉告。”看着谢安宁的脸色,还是软了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林辰,我求你,你告诉我乔念初她怎么走的?就这么一个小问题,你不至于这都不告诉我吧,啊?”      林辰皱眉思索片刻,方是迟疑道:“当初在现场判定死于窒息。死因尚未判定,我听到的消息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估计是死于中毒,可又没有中毒的症状……能够导致窒息的毒类也有很多,譬如一氧化碳中毒会导致皮肤黏膜呈樱桃红。但这些明显的症状在乔念初身上都没有……”话至一半,方知已经说得太多,让谢安宁听了反而更使之伤心。      “安宁……”      谢安宁将手从林辰掌心抽出来,摇摇头不说话,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走吧,这太吵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林辰点头去结账,谢安宁站起身静静看了一会前男友,突然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被抛弃了又能如何?总比命都丢了好。被别的女人抢了男朋友怎么能怎么样?缺什么都不缺两条腿的人。      猛然看着,这郎才女貌的,真的挺合适的。干嘛要去打人家呢?      倦怠闭闭眼擦干眼角,慢悠悠走出了店,也没被看见。林辰结了账正待往回走,就看见谢安宁一个人孤零零的往外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小东西受了打击就是这么个小模样?      林辰只觉自己估计是无意间买了谢安宁这么个绩差股,然后被套牢了。鬼使神差地拉住谢安宁,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你等着,我请你看好戏。”      顿了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毫不知情的前男友同志走过去。前男友同志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陌生女人,忍不住问道:“请问……”      林辰笑得和朵迎春花似的,抬手拍拍前男友的肩,装出一副老熟人的样子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几个月前才吃过一顿饭这就把我给忘了啊?真不够义气,怪不得在公司混得不成样呢!”偏过头看了看葫芦丝同志,笑眯眯地探过手拍拍葫芦丝同志的脸,拍拍手抖落了蹭上的粉:“这是你现女友吧,嘿,我说你小子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前头那个姑娘不是蛮好看的嘛,怎么着也比这位姑娘干净利落。记住了啊,下次得找个漂亮点的,时间不早,我回家了啊,回见,不用送了啊。”      葫芦丝气得要上前去,却被前男友拉住,低声劝道:“好像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算了吧,可能是喝多了。”      葫芦丝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气鼓鼓道:“呵,算了吧?当然啊,你既然还要找下一个比我干净的,何必要顾忌我的想法?”      前男友同志一个头两个大。      那边厢林辰看完了戏,笑眯眯拉着谢安宁回家。      谢安宁看完了戏觉得出了一口郁气,却没能高兴起来,手被林辰拉着却不觉有什么不妥。垂着头看着路灯下自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的影子,想了想,才道:“林辰,你有没有经历过失去身边人的感觉。”林辰的身影僵直了片刻,蓦然顿住了步伐转过头看着谢安宁,脸色有些不对。谢安宁比林辰矮一些,要抬头才能看清林辰的表情。      “要么……你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当年我爸买了新车,当时能买一辆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还记得我爸爸特别高兴地和我妈说要带我们去看海,后来的确去了,路况不太好,转弯的时候出了车祸……我爸扭断颈椎骨当场死亡,我妈也因为脑部淤血走了,我被我奶奶带着长大。等从学校毕业了,没等我好好赡养老人,我奶奶也走了。”      林辰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却到底没笑出来。      “安宁,我身边也没什么人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若不是集中注意力,怕就被错过。谢安宁很后悔为什么要无端端提起这么一桩事,更不可置信像林辰这么自信的人,居然是个孤儿。谢安宁下意识凑到林辰身边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别想了,反正都过去了,伤心也没什么用。”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这句话回赠给你,事情都发生了,就别想了……相信我,我肯定会把杀人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林辰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放纵自己紧紧抱住谢安宁。      “所有事情都会变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缺心眼   “阮贝贝这名字真有意思,她是不是得有个姐姐叫阮宝宝啊?”小赵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笔录,一边调侃着。      “那个叫阮贝贝的,现在,现在状态怎么样了?”      “那阮贝贝就晓得哭,你是没瞧见那眼睛红的,兔子似的。我们对她严肃点她哭得更厉害,还能给你哭岔气了,和气点吧,半天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听林辰问起,小赵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他是真被这个嫌疑人弄烦了。      林辰不再多问,只是点点头。她不会因为谢安宁的几句话便认为阮贝贝毫无嫌疑,人情是一回事,案件又是另一回事,她从不会公私不分。粗略地看了看阮贝贝的笔录,其中有效的线索实在寥寥,没人证明她当时不在场,她还有乔念初居所的钥匙,案发前两人又被目击曾发生过争执。种种迹象,让她的嫌疑不能更大。      “法医那边有消息了吗?”林辰不动声色地舒开微蹙的眉头,放下笔录。      “噢,我前几天去催来着,今儿刚出,我大清早就拿过来了。没有在尸体上找到任何线索,没有伤口,更无凶器可谈。好像是说法医解剖了被害人的胃部并没有发现有有害毒素的成分,说明这种毒素并非口服,但身体其他地方却没有什么损伤,这是蹊跷之处。但已经确定是毒杀无误了,法医正在推测几种有可能的致命的毒素,目前还不清楚。”      林辰一笑:“小赵,你真是越来越勤快了,不错。”      这可是头回被林辰夸,小赵受用地摸摸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件案子的性质恶劣,我们必须要尽早破案,但也绝不能草草了事。”林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向远处的虚茫望了望,小赵笑道:“还真是人各不同,同样是被请审问,薛眉就能冷静地边说边笑滴水不漏,阮贝贝就知道捂着脸哭。”      “被害人是她的爱人,怎么不能难受?”      小赵不以为然的一嗤:“嘿,这同性恋吧……”      “同性恋怎么?”虽不是第一次听到,林辰还是下意识为这些问题敏感。若是搁在薛眉身上,估着连阵耳旁风的算不上,那才是风轻云淡的境界。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看着奇怪罢了,我这可是第一次见着活的。”      林辰心说,要是每个和你擦身而过的路人的性向都能被你一窥而知,你也就不用留在公安部费神费心了,早该直接调去神棍科吃香的喝辣的。      林辰目光落在掌心,也不说话,半天才调转话题:“你怎么看这个嫌疑人?”      “伴侣之间产生矛盾再正常不过,为了这个动辄杀人的还少么?我当警察这么些日子,听老警察说以前那些案子,真是觉得人情淡薄,这么活着真累。不是有句诗这么说吗?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当警察是为了自己心中关于正义的理想,也只有这个才值得我们为之付诸汗水抛洒热血。当初带我的老警察和我说过一句,我一直记到现在,现在送给你。就算是看过太多的痛苦、死亡、眼泪,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几无光明可言,我们也要坚信光明仍在,正义仍存。当警察……不能让时间磨得失去当初的志气。”林辰头回一口气对别人说这么多话,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的人看到的黑暗越多,就越渴望所谓的正能量,人心向善,你何必往阴影处看又怪罪它黑暗?”      小赵低着眉若有所思,想了想道:“看林姐你平时沉着脸挺难想与的,没想到真人不露相,金佛被泥裹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警察还和我当初报考警校时想的一样崇高。”      “你才被泥裹,哪儿编扯出来的玩意儿,干活去!”笑着嗔怪一句,林辰道:“别把目光过于集中在这两个嫌疑人身上,在我看来,薛眉虽有这份城府,却没有作案动机,阮贝贝虽有所谓的动机,却没有这样高超的犯案手段。你再在物证方面尽可能的提取线索,说不定会另有发现。”      “喳,问老佛爷金安,奴才这就告退干活去!”一抖袖子,弓着腰慢慢往回退,真有那么点太监劲儿。      “瞎贫!”林辰啐他。      逗得一时开怀是真的,被这个盘根错节的案子搅和得脑仁疼也是真的。死于何种毒素不明,嫌疑人在直觉上都不是凶手,这个案子并非那么简单。      然后这个真正的凶手又藏匿过深,难寻其踪迹,且未留下蛛丝马迹。DNA、指纹、和可以用来对比的X光片都没有,一个老练的罪犯自然懂得如何巧妙的避免这些。      一个老练的罪犯?      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约找到了头绪,但要细想,却根本不容推敲。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合目养神片刻,谢安宁才刚下班回来,林辰目光掠过郁郁葱葱的元宝如意,径自看向天边渐渐黯淡下去的一线青色天光。几乎不待思考,只是发问:“怎么这么晚?”      “怎么还关心起我来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林辰沉默地点头,敛口不语。      许是过了一段静默的时间,谢安宁换好了鞋褪了外衣,林辰低沉的嗓音才又响起:“是啊,我是不该插手你的隐私。”      “林警官你抽风了?怎么现在说话这么自暴自弃的,你没听出来我逗你呢?我俩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过问几句再自然不过了。嘿,该不是饿傻了吧。你等着,别喝水填肚子,你胃不好。”      甚至都未去细想为何谢安宁知道自己的胃不太好,林辰倚着沙发久久不动,心里头回味着那一句大家是朋友。渐渐那道青光彻底失了影踪,未开灯的客厅浸在沉沉的阴影之中。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谁不懂得,自己作死还揪着心觉得难受,这就是缺心眼。林辰啊,你这心眼缺的比太平洋还大,人家太平洋还能有几个小怪兽小机甲环太平洋,你这缺的心眼根本堵都堵不住。      “林警察,吃饭啦!”      谢安宁的声音永远会在适当时候响起来,带着一阵无法抗拒的温暖。      林辰默默在餐桌前坐下。      “安宁,我真特别喜欢听你喊吃饭,感觉自己有个家似的。”      林辰说这话的时候,抬起眼看着谢安宁,又露出小奶狗特别无辜的眼神。谢安宁险些端不稳手里的菜,这卖萌也得看准时间吧?      “这么着吧,你就当我是你的家人,谢姐姐照顾你吃好喝好!”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没改,明天再修改吧。好像卡文,打滚厚颜无耻求评求指点,按这个节奏来说文章是不是有点拖沓? ☆、凑活着吧   听得此言,林辰真说不出自己是个怎么滋味,默了半晌还是没开口。      小傻子,要是告诉你,我要是的爱人不是亲人朋友,你还不得被吓跑了?这样的日子虽然不明不白,但还是能这么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吧。      林辰心里不断默默的安慰自己,人参啊,总有些东西是求而不得的,你看玻璃橱窗里面的工艺品美则美矣,但你若非要不顾一切把它拿在手里,总有一天会摔得粉碎,到时候心疼尚还是小事,要是永远都瞧不见了呢?      这么凑活儿活着挺好的,每天能看见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还能再奢求什么?      不就是,少了点什么吗。      这有什么要紧。不重要的。      谢安宁随手搁下筷子,在林辰眼前摆摆手,见林警官掉了魂似的冲着米饭发呆,像是那碗米饭里藏了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摆了摆手,又摆摆手,见林辰半天没动劲,放心地拿起筷子夹了三大块肉。肉都放到嘴边了,林辰还是一团死灰般的端坐着,佛龛里的菩萨姐姐都没她这么端庄持重。      真!是!活!见!鬼!了!林警官不和自己抢肉了!      两个人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活泛,谢安宁更是个中翘楚,她立马想到了阮贝贝已经迫于压力崩溃咬破手指认罪画了押,还一边梨花带雨地哭着说:警察叔叔请给我一个积极改造的机会,我保证重新做人。又或者,林辰因为这个案子劳神费力已经灯枯油尽,现在就等着原地圆寂坐化了。      谢安宁忍不住开了口:“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听到这话时,林辰正愣愣地往嘴里送干米饭,听到这话还没入嘴的米饭全因为手抖全掉在地上,林辰终于回魂了:“谢安宁,有话好好说,装什么客服小姐!”      谢安宁看到林辰重新开了机,心满意足:“阮贝贝还活着吗?”      “有你这么问人家的吗?”林辰瞪谢安宁一眼,莫名其妙自己酝酿起来的悲伤情绪便被赶到什么角落去了,这小东西能不这么二么?      “噢,阮贝贝还喘气吗?”      “你早这么问我不就说了吗?我同事说阮贝贝哭得和小白兔似的,两只眼睛红又红,半天嘴里头吐不出一个字来,非常不配合警方,现已被警方分筋错骨,回炉改造。”      谢安宁配合地认真点点头:“噢,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她没事呢。”      话说完,屋里安静了片刻,俩人憋不住笑齐齐笑出声来。      “林警官你太好玩了!”谢安宁一边擦泪花一边抖着肩笑得花枝乱颤,这时候还不忘殷勤地给林辰倒了一碗鸡蛋汤:“辛苦您了,人民的好伙伴。”      “嘿嘿嘿,我怎么听着这句话这么像是人类的好朋友呢。”林辰接过了汤,无意间碰上谢安宁的指端,似是触电般凑回去,还是谢安宁把汤放在了她面前,林辰尴尬片刻没话找话:“你闺蜜被关进了局里,你真有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淡定?”      谢安宁扬起笑颜,双眼笑得弯起来,端得一副欢喜:“其实把阮贝贝关进警察局我真的挺放心的,不然放在外面我怕她做傻事,警局好歹有个人看着,我放心。”      “是这样?”林辰把鸡蛋汤里的蛋壳挑出来,放在谢安宁面前:“我看小同志你表现得还是比较紧张的。”      “阮贝贝那厮也不是能让人省心的人,这次的打击对她太大了,我和念初还没说过几句话听到消息就几天都缓不过来,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林辰开玩笑:“你对你的小青梅是真爱。”      “我是直的,笔直的!”谢安宁在手底下画了一条直线,虽只是在虚空中,可林辰偏偏就是能看得到,直,真的直,笔直笔直的,连个弯儿都舍不得转。      突然很想开口把心思都说出来,看看会不会改变什么。但冷静下来想想,好像也只能换来自己过以前那种冷冷清清的日子。      一顿饭吃得不知滋味。      到了十点整,明天还要上班,谢安宁走进屋里,将屋门虚虚掩住,这个动作她从刚搬进来就有,林辰当然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比起初好点,她第一天住进来时门关的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都递不进去。      林辰下意识不想睡了,放缓了步子,悄声地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了房间。站在单元里,疲倦地紧紧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这才能忘记吃饭时的温吞。      拦了辆车,司机从后视镜中打量了林辰一眼,问道:“去哪儿?”      “回忆。”      “这个点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姑娘家,不大安全吧?”      林辰便笑了笑,笑得连着心尖都是一抽的疼。      “不打紧,我一个习惯了,我还是个警察呢!”      司机又看看林辰的体格,嗤的一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是警察,我早就是飞天小女警……哦不是,绝地战警了。”      林辰:“……”      师傅你不要试图否认了,你是其实想说的就是飞天小女警吧?一定有一句一天又平安的过去了,感谢飞天小女警的努力忘了说是吗?师傅你直说吧,我是不会否认你的努力的。      林辰自嘲的想,自己伤心的时候怎么老有人逗自己开心。      下了车,林辰特别有礼貌地和司机师傅说了再见,抬眼看见关了门的回忆这才想起它的老板娘还在自己警局关着呢,林辰登时想在寒风中不顾一切地泪奔一圈儿。      林辰想,我真傻,真的。      “林辰!”声音很熟悉,转头却看见了苏文。苏文围着大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眼睛上还是画着浓妆,却并不丑,正手插着兜向自己走来。      不作就不会死啊林辰,不作就不会死啊。      “真巧。”苏文笑起来很乖巧,好像这辈子没犯过什么错,清清白白的。      “呵呵。”林辰立在寒风里客套的笑了笑,抬眼迎上了苏文的眼光:“一路跟着我的吧,说吧,什么事?”      “人太聪明不好,多颗心不如少根筋。”苏文笑得特别温柔,目光一直停在林辰的脸上:“林辰,我想你了,想到你家楼下看看你,正巧遇见你出来,索性一路跟着你。”      “林辰,你最近怎么样?”      林辰想说,没有你就好得很,顿了顿却是另说他话:“到底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章 ☆、不贤惠会死星人   “和我聊会儿天就这么难?你已经清闲到有时间来这地方遛弯,却连和我说几句话都这么敷衍?”苏文沉了脸色,却是认真地看着林辰:“林辰……你听我说,我还爱你,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咱复合吧?以前的事,我可以慢慢弥补……”      “复合?”这是分手后林辰头一回冲着苏文笑,几日来积压在内心的抑郁终于控制不住,出口的话也就失了往日的分寸:“苏文,在你眼里我究竟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不想要的时候就随手丢弃,想要了便捡起来拍拍灰继续作弄的傻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蠢?你知道你现在什么德行吗?吸毒吸得没个人样,成日里和不清不楚的人厮混在一起,我为什么还要接受你?别让我知道你平时吸进去的毒从哪儿来的,否则我早晚逮住那帮孙子,让你成天犯毒瘾没地儿纾解,没工夫再来烦我!”      林辰太了解苏文,若是话说的不重不狠,苏文压根就不是那种能潇洒放手的人。      “以前你就打过这个主意,照警察来说,抓个大毒枭的确能记大功,可你斗得过吗?你也只是公安部里的一个小警察,普通人杀人抢劫你能管,可旁的,你压根左右不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肯消停,上一次突击检查你瞧见什么了,能让你瞧见什么呢?”苏文立在寒风里,围巾的一角被风吹的颤抖,像是安静了许久,苏文终于再度开口:“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这才分了刚三个月。”      林辰不再说话,只是看了苏文一眼,折过身径自去打车,却被苏文抓住衣角。林辰以前还没发现苏文这么有力气,生生扯得她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被她抱住。      “我这次是认真的,你别这样……”      林辰犯不着用警校学的手段对付苏文,冷着脸色立了片刻,方才道:“你刚才猜对了,我是有喜欢的人,你再这么纠缠,我会烦你。”      话已经撂下,猛地抽出身快步离开,林辰的心情更如一团乱麻。苏文太笨,自己也是,一样是明知作死苦,偏向苦山行。      招了不远处的出租,望着车窗外霓虹星点自眼瞳深处跳跃而过,深夜的小城别具一番宁静的风情。      只可惜未必人人都有心赏风景。      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倒头便睡,睡得神识模糊时隐约听到客厅有些响动,大概是谢安宁半夜起来找水喝,片刻后响声停了,脚步声却是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林辰果不其然如小说里描述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禁屏息。      有人给自己掖了掖被子,林辰阖着眼尽量装睡不做响动,可听着脚步声又要离开,忍不住轻轻发出了点声音:“唔……”      脚步声果然停了,估摸着那人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快凝视我安然的睡容!      林辰发觉自己简直蠢爆了,让一个直人凝视自己的睡容,这不是劝她你也早点去睡么。只觉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一只手尽量作无意识状探出了被子,扯着自己的睡衣拉下一点。林辰心说,既然蠢了,还不如一路蠢到家,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      定了定心,又扯开一点衣襟。      谢安宁:“??”      半天后似是明白了林辰的意图,一把上前扯开了被子,林辰一瞬只觉得大概心脏跳到嗓子眼也就是这个感觉了。被子被扯开,凉意透过睡衣刺激得林辰抖了抖。      做完这个动作的谢安宁满意的点点头,一边轻声道:“原来是热了。”      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这都被我发现了,我真是机智过人啊。’      说着勤快利落的叠好了被子,给林辰盖上薄毛毯,满意地端着水杯回屋睡觉去了。      林辰:“阿嚏!”      ……      林辰打着哈欠给自己倒水,倒了一半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抖了自己一手的热水。路过的同事笑眯眯道:“最近又在感冒啊,你这身体可真得好好锻炼锻炼。”      林辰笑着点头,心说自作孽不可活。      将一杯热水喝到了温水,林辰这才想起来向小刘换了审问对象,这会儿该去找阮贝贝同志玩了。只是不知道谢安宁的闺蜜是什么样的,能和谢安宁合得来,肯定也是不贤惠会死星人吧。      林辰满怀期待地走进了审讯室,正好看见阮贝贝要死不活地捂着脸,通红着一双眼。看到林辰走进来,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滚下去,目光惊慌失措。      林辰:“……”      片刻后换上了春风般的笑容,亲切道:“小同志喝水吗?”      阮贝贝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地上。      许久后道:“警官你能为我报仇雪恨吗?”      “啊?”林辰没反应过来。      这是阮贝贝第三次受审,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阮贝贝虽没有了之前的伤心欲绝,现在行为话语却又有些不大对劲了。林辰想起谢安宁说放心时的笑脸,心说你放得这算是哪门子的心。      “那杀千刀的罪犯,抓住了能判死刑吗?”      “要看犯罪情节,真凶尚未归案前,我无权揣度。”林辰端肃了脸色,轻咳一声道:“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具体的笔录相信我的同事已经尽责的询问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做一些补充内容,希望您能配合我的工作。”      阮贝贝这才放开了捂着脸的手,露出脸来,不同于谢安宁给一种舒适无害的感觉,阮贝贝的五官的确是难得端正精致,眉眼间却透着点抑郁,没有谢安宁那么阳光。      这么一看,谢安宁有点像如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阮贝贝有点像元宝,周身带刺始终与人带着距离。林辰在警局这些年,唯独识人上面功力见长,明白与像阮贝贝这样的人相处需要怎么样的耐心和细致入微,恐怕也只有谢安宁这样的人才能和她做朋友。      想起窗台上如意元宝构成的和谐景象,林警官莫名有点嫉妒。      听阮贝贝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软萌的妹子呢。      嫉妒连着失望让林辰再次看向阮贝贝的目光有些复杂,当时此刻工作为紧要,清了清嗓子温和道:“我愿意相信你并非杀害乔念初的凶手,这是我从种种迹象中分析出来的。我调看了两次审讯时你的反应举止,你对乔念初的关心做不出假,人的身体语言一向诚实。”      这个开场白倒是阮贝贝抬头,仔细看了看林辰。小警察看上去挺爽利的,不知怎么,严肃的脸上好像还是能看到笑意,挺招人亲近。      “我不太明白……”阮贝贝迟疑片刻后开口道。      “在你的记忆中乔念初曾经与人结仇过吗?”      “没有,她为人比我小心踏实,她因为是从小县城来的,一开始就很反感城市的生活,不太喜欢与人交流。”      “乔念初本人的性格如何?”      “就像我刚才说的,小心、多疑、但是不会存害人的心,对人好就是真的对人好。”      这些话坦白来讲对于案件的侦破丝毫没有帮助,却能让林辰对死者进行了解。她一向有这个习惯,查案的同时尽量多的了解被害人的情况,了解一具冰冷青白的尸体背后曾经活生生的人。      “案发时你们冷战已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你都没有踏足过她的公寓是吗?”      “我用积蓄在宾馆里住。”      林辰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梢示意记下。      “那么你知道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吗?你有她家的钥匙,曾与她发生过矛盾争执,且案发时段没有人能为你的去向作证。”      “可我爱她,这就够了……我清楚我不会伤害她,这就够了。”      记笔录的小警察凑过来低声道:“林姐,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甚至都不敢看你,我觉得她还是很可疑。”      林辰反而是声音如旧,不大不小:“人在撒谎的时候反而会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需要确认对方是否相信自己所说的。好的,我们现在继续下一个问题……”      话未完,小赵却是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未待林辰蹙眉教训。小赵脸上焦急带着兴奋的表情便让林辰敛口,这小子怕是发现什么重要线索才会打断审讯。      看了看阮贝贝,歉然一笑,声音依旧端得平稳亲和:“审讯就到这里吧,案件如有进展,我会再与您进行沟通。”      出了审讯室,小赵手上空空如也,却还是一脸笑色难掩。      “怎么了?”林辰忍不住好奇,率先发问。      “表扬我,林姐,快表扬我,求求你表扬我!”      “去!电影看多了?你不说怎么回事,我做什么平白无故表扬你?”      “我今天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了受害人的家中,房东因为晦气还没去打扫屋子,我想或许能找到什么我们遗漏未曾察觉到的线索,果不其然啊,真被我找到了!”      “什么?”      “受害人家里有几盆花,好几天没浇水都枯死了。我抽完烟,下意识想找个烟灰缸,就看见那个花盆了,等我准备掐息烟头离开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其中一盆的土有些松动,好奇使然,我就拨开土看了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了藏在花盆里把自己埋起来的凶手?”      “去,林姐别闹,正说到紧张的地方呢。”小赵学着林辰干咳几声,严肃起来:“我发现了烟头和一个注射器针头。”      “注射器针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GL小说,欢迎加群199262017 ☆、爱的亡命之徒   小赵于是脸上喜色愈发难掩,下意识便拔高了声音:“对,注射器针头,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在受害人的身上没有找到致命的伤口,也没有在解剖时在胃部发现异常,凶手是通过静脉注射毒药的!”      林辰想起由此无意间撞到苏文手里拿着注射器静脉注射毒品,脸上全然是一副病态的癫狂,眸子里的光亮几乎让人惊异。下意识便蜷紧了手指,双手握拳,不舒服得牙根痒痒。      小赵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兴奋地继续说着:“还有那个烟头,可是比注射器还要重要百倍的物证,上面肯定有凶手的唾液指纹,如果我们能凭借着这个找到了凶手呢!”      林辰嘿然一笑:“那中国就不会有那么多悬而未解的案子了,照你的说法,只要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那就能抓捕归案,哪儿来那么好的事?”说到这里顿了片刻,迟疑着说:“我怎么觉得这两个物证的出现太容易了,我不太相信手段那么娴熟的凶手会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      “人都犯错误的时候,哪怕他再聪明,百密终有一疏漏,怎么就不能犯下一丁点的错误呢,我觉得这个凶手特别自大,说不定他是过于自信警察不会留意到这个细节上来。”听到林辰的怀疑,没有得到意料中的表扬,小赵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被林辰质疑了,语调便有些不耐:“林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新警察,没经验没能力,没道理发现你都发现不了的东西?”      林辰扯着唇角不知该笑该不笑,看着这小伙子已经是二十来岁,怎么能单纯成这样。      “我没有怀疑你的工作能力,相反的,我还很欣赏你这种工作态度。”顿了顿,林辰道:“可是这关乎人命的案子是需要慎重再慎重的,从这个注射器针头注射毒液的作案方法我们就能判断出凶手绝非第一次犯案,我怀疑这凶手有连环作案的可能,我知道附近的一座城市也有这么一起案件,死者死于窒息却遍寻不到伤口,作案手法非常相似,很可能是一个人犯下的案子,那座城市的警察调查案子的时间比我们更长,很可能掌握的线索也比我们多,我们可以合作。”      “林姐,那烟头上的东西你都不验了?”      林辰顺手往小赵头上一抽,恼道:“你自己都把证物送到化验科去了,还和我说什么不验了?没睡醒呢吧,啊?”      小赵笑着躲过去,思索了一会,又对林辰道:“我没想到这个案件这么复杂,既然是连环凶手作案,按着这个凶手接连犯案的自大狂妄,他很有可能继续作案,这就相当棘手了。”      “连环杀手一般寻找受害人的时候会有一定规律,如果确定这起案件与邻城的案件系一人所为,我们就可以分析受害者的共同特征。”      小赵抿唇点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悬起了心:“好的,我走了啊。”      林辰颌首应下看着小赵走远,想起了什么,折过身又进了审讯室。      阮贝贝和一名警员正要离开,看见了林辰,连忙问道:“警官,有线索了吗?查到了什么吗?”      林辰避开也不回答,顿了顿道:“薛眉说乔念初喜欢穿红大衣,是怎么回事?”      阮贝贝想起乔念初平常本就极白的脸色,穿着一身红色大衣便越发惨白,想起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当初乔念初就特别文艺的回了一句:我觉得这样,好歹能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存在感。      乔念初的童年连阮贝贝都不大了解,只隐约知道乔念初的父亲早年去世,他和她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她的母亲另嫁,乔念初便从家里搬出来了。乔念初逝世的噩耗很早前便被告知给了她的母亲,可到现在都没见到她母亲的影子。      为什么要穿红大衣?      阮贝贝这几日的心情几乎糟糕到了极点,乔念初的死几乎让她夜夜不得安寝,刚才那个小警察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直觉,凶手或许就快要落网了。      心情难得好了一点,阮贝贝严肃道:“为了流血的时候不会被人看出来。”      林辰:“……”      目送着阮贝贝被人带走,林辰越发地看不透阮贝贝这个人。      猛呷一口茶水,林辰精疲力竭地抬起眼皮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想起还要面对谢安宁装作朋友,林辰由心向外生出了一股疲倦。放下了茶杯,看了看越来越暗沉的天色,林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原位。      要么在警局里过一夜吧,别回去了。      “Everywhere we go, we're looking for the sun.Nowhere to grow old. We're always on the run……”      林辰正思索着,手机便响起来,这还是林辰难得发作一次少女心特地给谢安宁设的铃声。这首歌是林辰和苏文分手后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身处迷茫期时偶然听到的一首歌,亚当兰伯特的嗓音细致动人,娓娓道来般的温柔低吟,轻易便将同性恋不为世容的艰涩唱出。      林辰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的谢安宁显然很兴奋,兴奋之余有些忐忑:“我等你回来吃饭的时候,看见你那些宝贝碟放着,就没经过你同意拿了几盘看,别说,片子质量真的都挺不错的!”      显然没有摸清谢安宁兴奋点的林辰茫然地噢了一声。      谢安宁登时紧张起来:“你是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拿了你的碟看啊。”电话那头的谢安宁不假思索,似乎还是带着些许的忐忑,活脱脱一个怕被家长骂的傻孩子。真的,说她傻真的不冤枉,林辰怒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有针尖那么大的心吗,至于为你看了几个碟生气么?!”      谢安宁松了一口气:“嘿,那就没啥事了,对了,你早点回家来吃饭。”      林辰忽然有了想要咆哮的冲动,你真的大学毕业了吗?!刚才那对话真的是两个已经进入社会的成年人该有的对话吗?!看了几盘碟而已有必要既兴奋又不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强推outlaws of love(爱的亡命之徒)这首歌,非常好听。      Everywhere we go, we're looking for the sun.Nowhere to grow old. We're always on the run   (行遍天涯,我们四处寻觅阳光,无处可白头偕老,我们一直奔波流浪) ☆、雪夜好梦(捉虫)   照林辰的预想,在煽情的铃声响过之后,对话应该是如下的——      “喂,安宁?”      “林警官,今天的工作辛苦吗,案件有什么进展?”      “我们组的小赵非常出色,发现了两个物证,我们大概知道了凶手的作案手法。现在物证已经被送去化验了,大概很快就能分析出毒素的成分了。”      “那你肯定很累吧,我在家做好吃的等你。”      “你今天在公司怎么样?”      “我还不就是那样,不好不坏,时不时被boss骂几句说几下,再和同事瞎贫。”      不知怎么的,林辰莫名其妙的觉得谢安宁所在的可能就是个相声培训班,辅导老师时不时上去指导几句骂谢安宁几句,剩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谢安宁和几个手执快板身穿长袍的人满嘴马三立先生的相声段子。      啊呸,这都什么和什么?不靠谱的联想戛然而止,林辰听到自己说:“好,我马上回家。”一口一个家,好像怎么都说不够。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字眼呢,能让人每每念起便满心欢喜,嘴里和含了蜜似的,一路甜到心头。      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林辰推开房门。坦白说林辰特别享受每天推开房门的时候,屋里的温暖便将屋外的寒气驱逐在外,屋里每天都充盈着不同美食带来的香气。看得出谢安宁等了已经有一段时间,电视机旁的打开的碟盒已堆放有三四个,饭菜已经不再蒸腾热气,但香气尚在,林辰不意外的饿了。      谢安宁顺手给林辰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开口道:“案子怎么样了?”      林辰心念电转,心说终于到了可以显摆的时候,却又被谢安宁用话堵住了嘴:“算了先吃饭吧,吃饭的时候说那些到底吃不香。”      取开盖在菜上的碟子,两荤一素,荤菜宫保鸡丁并盐煎肉,色泽鲜亮,素菜是一碟碧莹莹的油麦菜,林辰心说幸好自己没有一时想不开不回家。      “都看什么电影了?”林辰嘴里嚼着肉,含含糊糊地问道:“这么兴奋。”      不外乎是几部公认的好片,西恩潘、安东尼霍普金斯、丹尼尔,这货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一挑便是几个精湛演技的奥斯卡影帝。      谢安宁道:“哦对了,我们等会看另外一部,游园惊梦。”      林辰含在嘴里的肉险些没能咽下去,咳嗽了半天,好容易等缓过来了,林辰有些不可置信:“游园惊梦,王祖贤那部?”      “有什么不对吗?”      林辰记得无如意外,这篇片子应当是部百合,这位该不是已经被自己掰弯了吧?      “你还直着吗?”林辰犯傻地问。      谢安宁也不多说,直接丢了个白眼仁给林辰,随口道:“不管男的女的我都没兴趣了,我现在超脱于凡尘之外,六道轮回里的众生万物我已经瞧不入眼了。”      林辰讪讪一笑。      房间里暖气正烧得暖和,屋外却洋洋洒洒的下起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似是糖霜般的雪花片片交叠已堆出一层银毯,小城的夜景于是越发的浪漫。推开窗外下看,借着昏黄的路灯看雪花飘落,虽不是大雪纷飞,却也是美到毫巅。      两人赏完了雪,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杯子,把碟片放了进去。      画面自然是老电影特有的,各色镂刻的花窗,当年年华正好、模样正好的王祖贤和宫泽理惠相携手并肩立在树下,一个美到眉宇间有了英气,一个柔和的浑如秋水,一路皂罗袍至步步娇一曲曲唱来,荣兰别了刑志刚,翠花烧了二管家的日记,终究是一场好梦难圆。      电影其实未必十足完美,甚至堪堪及格,却因了唱段佳人生出另一种风情。      “却原来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林辰侧过头去看谢安宁,却发觉她已然是睡着了,耳畔犹有乐声在响动,像是什么人在急切的催促什么,林辰终于大着胆子向谢安宁身旁坐去,好巧不巧,便被谢安宁当靠背枕住。      林辰探过手,轻轻揽住谢安宁,像是揽住了整个世界。      ……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谢安宁尚未醒来,有些畏寒的缩着身子。林辰责备自己怎么没想到谢安宁会冷这一出,正想去拿毛毯。      手机又不甘寂寞的响起来。      “喂,小赵?”林辰接了电话,一时感慨于小赵对于工作的兢兢业业。      “我求着化验科的王姐帮我把那个针头里的物质验了,害得她一夜没睡,这会儿还在桌上补觉呢哈哈哈哈……”      林辰:“……”      小赵将笑声一收,紧接着得意洋洋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毒素吗?”      林辰自然是不知道的,便茫然的摇了摇头,想起自己这是在打电话才道:“是什么?”      “蓖麻毒,我说这凶手真是聪明人,怎么这份聪明不用到正途上。”小赵嘲道,显然是凶手有些厌恶:“蓖麻才卖多少钱一斤,随便就能买到。蓖麻毒是一种剧毒蛋白质,是最强烈的天然毒素之一,只需简单的提炼工序便能提取出来,却能抑制呼吸和麻痹心血管。”      林辰知道小赵必然是查了查许多资料才在这显摆,索性静静听着。她的确没有想过是蓖麻的可能性,现在听小赵这么一说,顿觉再没有比蓖麻毒更合适的杀人手法。      “我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这么一个事,七几年的伦敦有国际间谍用有蓖麻毒素的伞尖堂而皇之在公共场合行刺,被刺伤的人不治身亡。由此可知,只需一点点的蓖麻毒便能伤人性命,但中毒而死的人一般非常痛苦,就像我们的被害人,肝肾都有出血的现象,况且她是死于窒息,有多难受都不必去猜测,我说,这凶手真够歹毒的,枪毙丫一百次都嫌不够。”      “别告诉阮贝贝,乔念初死的这么难受。”林辰沉默片刻,轻声嘱咐道。      “别告诉阮贝贝什么?”耳畔响起另一人的声音。      林辰看着沉在朦胧睡梦中尚未清醒的谢安宁,一瞬哑了口。      “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双更能砸出潜水的小妖精们,嗷嗷嗷,别让我失望啊。( ̄▽ ̄) ☆、连环凶手   谢安宁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屋外的阳光从阳台落在屋里,又是崭新的一天。好像昨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做的温存举动不曾存在过,林辰只觉得自己最近伤春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了,下意识想捂着心口离谢安宁远远地。      “别告诉阮贝贝什么?”谢安宁此时已经清醒多了,被太阳一照似乎是在光合作用下活过来了,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忧心。      看看,在她心里一样是朋友,却连个朋友的等级都不如别人。      林辰想找个什么谎话随意搪塞过去,奈何几乎没怎么对人撒过谎。这也不怪她,对陌生人不必撒谎,从小到大真正接触密切的人并不多,更没必要撒谎。这会儿让她在分秒内说个圆满可信的谎,比让她从薛眉嘴里问出回忆的来历更难。      总不能说乔念初死时怀着阮贝贝的孩子这种混帐话吧?      林辰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深思熟虑片刻敲定了回答,谨慎道:“我告诉我的同事千万不能告诉阮贝贝,嗯……不能告诉阮贝贝,嗯,不能告诉阮贝贝,关于本案的一些细节,我们对于她仍然存有怀疑。”      谢安宁道:“你刚刚是在撒谎吗?”      林辰:“……”      卧槽糟糕被发现了!      “啊对。”林辰面容浸在阳光下,简直就像是魔戒里一路开挂柔光到底的精灵王子,她试着做出淡然一笑的样子:“一大清早不撒点小谎简直浑身都不舒服哈哈哈。”      谢安宁默了许久,适才道:“你现在和我说乔念初的事情,我不会接受不了。”      “这……我只能简单地说,乔念初是因为蓖麻毒窒息而死,死亡过程很痛苦。”林辰兜不住话,听谢安宁如是说,只简单将方才听到的说了一遍,停了片刻,补充道:“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这个案件已经有了眉目,或许是连环犯案,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还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很麻烦,但我一定会把凶手抓回来。”      “我相信你的办案能力。”谢安宁扬起唇角。      林辰微微一笑,顺手凑过身掐了一把谢安宁的脸,旋即折进卫生间。谢安宁怔愣着坐在沙发上不言语,仿佛是若有所思。林辰没吃早饭便急冲冲的离开,谢安宁破天荒没有硬是留住她吃了再走,只敷衍的给如意浇了水,穿上外套便要离开。      一只脚方要迈出门,却收回去,半蹲在阳台前盯了如意片刻。      “如意如意,知我心意……”大概是被自己蠢到,谢安宁换了台词:“你发现最近有奇怪的事情在发生吗?”      如意:“……”      没听到如意的回答,谢安宁仍是自顾自说着:“我觉得,我该搬个家了。”      相信一个人就是和一个人在一起时有安全感,和林辰相处的时候的安全感的确是之前生活中前所未有的,虽有发小如阮贝贝者,但阮贝贝过于神经质,和她在一起并不会这么安心。      倘若这种彼此之间的信任变了味道呢?      谢安宁虽然迟钝却不笨,林辰点滴小动作看入眼底,已经隐约明白。不否认自己对林辰已经有了依赖,朝夕相对,若是林辰对自己有了感觉,而自己对林辰依赖已深无法轻易切断关联,这样的感情该如何置放?      自己还能像现在这么装傻么,有可能吗?      谢安宁半跪在地板上紧闭双眼,轻轻吐了一口气,任由阳光落在脸上,阳光透过眼皮,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色,似万物混沌之初色彩,又似日暮霞色。      半晌谢安宁站起身,轻轻抚过如意的叶面,不再说话,关上门离开。      林辰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局,组里几个警察已经聊得热火朝天,有人眼尖看见林辰,便摆手示意她快点过来:“小辰,邻城的同事已经和我联系上了,刚才小赵和他们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两个被害人的死因意外地相似,你可能猜对了,这是一个连环杀手。”      几人脸色有些凝重,不同于普通的罪犯,一般的连环杀手都是有智商的名符其实反社会者,通常有病态的甚至不可思议的作案理由,外表上却又与常人无异,简直就是放在人群里的定时炸弹。      林辰只遇到过一次连环杀手案,凶手用保鲜膜将被肢解的受害人投掷在各处,若非偶然间被路人捡到一只断肢,恐怕受害人至今还被记为失踪。记录在案的受害人已不在少数,但是林辰和其他警员都知道,被害人的数量不仅于此。      那凶手在被捕前夕穷凶恶极,持刀连刺数位警察,最后被一枪击毙。      如果证实该案凶手为连环杀手,那就说明被害人的数量还会增加,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林辰沉下脸色,垂下眼来回翻看传真过来的另一案被害人的被害现场。      一样的现场整洁干净,被害人面色平静的躺在沙发上,身体冰冷,失去了生命。林辰蹙起眉,不由得思索起为什么都是死得这么面色平静,似乎都是沉浸在睡容中。      仿佛抓住了什么重点,像是睡容?      联系法医推测的凌晨的遇害事件,很有可能被害人都是在睡梦中遇害,这就说明为什么被注射毒素,受害人却没有与人搏斗的痕迹。那么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入住所,且不被受害人发现呢?林辰做了一个假设,假设这个凶手拥有被害人的钥匙,那么这钥匙又是从何得来?      只有一个职业的人,有能力做到如此。      锁匠。      林辰蹙眉片刻将自己的想法简单陈述一遍,虽也有人质疑,却是支持的人占大多数。正是气氛凝重之际,小赵大咧咧地推门而入:“DNA库找到了对应DNA的资料,也是我们城市的人,人已经请过来了,你们挑个人去审审,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哎哟诶,这一趟下来累得我!别愣着,赶紧给我倒水!”      林辰抬抬手:“我去就成。”      倒不是林辰真的指望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或者认定这个人就是凶手。她很清楚,凶手不会犯在案发现场留下自己线索这么愚蠢的错误,即便是那个针头或许也只是给警方的一个糖果,凶手自己也很清楚仅凭着这个糖果是不可能找到糖盒的。      林辰只是想换换脑子以便更好的思考,走进审讯室时,林辰驾轻就熟地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略显焦躁的男子摆出一个笑脸,但男人却不领情,看见林辰身上的警服便张口就骂:“老子信了你的邪,说老子犯了罪?你们警察也真敢说敢做,思想蛮单纯,还敢把老子抓到这里!怎么的,有个烟头就是凶手了?你们闹什么鬼名堂。老子拿烟头烫死人家的啊?!”      手狠狠往桌上一拍,便被身边的警员箍住了手腕,只得狠狠一哼。      “要是往后查出来不是老子做的案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公安局搞到破产!”      “……”林辰干咳一声:“请冷静一些,我没有说您是凶手,只是单纯想要了解情况。不管如何,沾有您DNA的烟头的确被我们在现场找到,您没法儿撇开关系。”      “了解情况,了解什么?”      “案发时间段您在哪里,请说的越详细越好,最好要有证人。”      男人不说话了,沉默着不言语。林辰目光直直盯在男人身上,男人抬了手在鼻端摸了摸,表现出羞愧的身体语言。林辰从男子的言行便知男子不会是心思细腻,城府极深的凶手,却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请说出来,总不会比杀人罪更重。”林辰徐徐善诱。      “老子……我那天……”男人低头看着地板,声音低了一些:“我那天晚上觉得一个人的被窝不够舒坦,出去找了个小姐暖被窝……你们要是想找她,我有她老板电话……可以作证?”      林辰明显是松了口气,有可能是随便将烟头丢弃在了公共场所,被凶手捡到刻意地放在案发现场故布疑阵。      “您应该是懂法的,后续便由我的同事负责,希望您能反省几天。”林辰站起身,推了门径自走出。      想要再找阮贝贝问一问知不知道乔念初是否在近期配过钥匙,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林辰有些怀念轮休的日子,能日日睡到自然醒。      阮贝贝眼眶还是有些乌青,看得出休息的并不好,她勉强笑了笑:“警官,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天天找我聊天,这都快一个月了,再过几天我就该出去了,该不是我被批捕了吧。”      林辰没工夫闲聊,只问道:“乔念初遇害前的一段时间内有没有配过钥匙,这点很重要。请你仔细回忆。”      阮贝贝细细想了想,笃定道:“有过那么一次,是她要我住在她那里的时候,她去配了钥匙给我。”说完像是要再问点什么,却被林辰止住:“请相信我们的办案能力,谢安宁就很信任我。”      还不待阮贝贝好奇林辰怎么会知道谢安宁,林辰已经起身离开。      一路上忙忙碌碌的走着,林辰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案子急迫自己才会如此,还是想要忘记谢安宁带来的烦乱心情。      回了办公室,林辰疲倦地趴在桌上阖眼片刻。耳边听到小赵的声音,抬头见小赵递了一块板子过来,上面有几个人凌乱的字迹,大概是他们几个人的讨论结果,条条框框极为详细。      “我们总结了一下受害人的共同特征,都是性格较为孤僻社交范围小的女性,身材都偏于消瘦,在案发时独自居住。”      林辰点点头,正要发问。      却见一名平时相熟的警员脸色凝重地走进办公室,沉了声音:“刚才接到群众报案,又发现了一起同样死者面色平静,现场整齐的案件。”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总算有四个,坐着君会告诉你们这有多让人开森么?评论君它终于是活着的啊。 ☆、急诊   一瞬便让已经见到了希望的众人怔愣在了原地,气氛一时凝固,有人禁不住愤怒恼道:“这孙子千万保佑自己别折到我们手里!”      饶是经验丰富如林辰和小刘都没有料到这个凶手会如此大胆,竟会在上一起案件发生不到一个月之内再次犯案,林辰难掩对于这个凶手的厌恶。人生一世何其不易,却偏偏有这样的人如同侩子手般掠夺他人的生命,仅仅因为一念杀欲。      组长因个人私事请假两月,这段时间组长由林辰暂代,万万没想到会让自己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林辰一只手附上桌角,因愤怒淤滞隐隐觉得胃痛,半刻后缓缓吐了吐气,沉声道:“小刘小赵你们去和我看现场……不,小赵,你先去通知法医鉴证科,剩下的人继续根据阮贝贝的提供的线索去找那个锁匠,找不到就再找!试试看能不能再调到当天的监控录像,不要遗漏一丝一毫。”      匆匆赶去现场,并不意外的发现屋中的气味已经十分刺鼻,想来被害人死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林辰一向觉得有人说看多了生死就能看淡是瞎扯,生死二字何其沉重,眼睁睁看着曾经鲜活的生命以各种形式终结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那种压抑的心情都是无法言喻的。      被害人同上两起案件的被害人特征相同,尸体却腐坏的更为严重,已经出现尸斑。窗子大开,寒风灌入的屋里寒气逼人,小赵冻得缩缩脖子,伸出冻得僵冷通红的手一点点提取物证。      林辰双手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垂着冰冷的手在屋中小心翼翼的探看。      结合这个月来的天气,现场法医推测这个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要早于乔念初,看来这个凶手还是小心翼翼忌惮于警方没有再次出手,但也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第四个被害人早晚还会出现。      房东是个中年女人,眉眼间尽是岁月沧桑,淡淡看了一眼尸体,面色却平静至极。      “我是今天收租的时候发现的,我在屋外隐约闻到一股恶臭,以为她又在我房子里干什么呢。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结果就看见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走近些看才发现已经死了。”女人此时才浅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是我见过最奇怪的房客,智力上可能有点问题,不太和人说话的。”      问过死者家人的联系方式,循例问了问题之后,林辰点点头。      房东忍不住道:“她这么一死了之倒好喽,剩下这个房子我自己住不得,又租不得咋个回事么,想死也不挑个合适的地方!”      “请起码给予死者适当的尊重,她是他杀……你为什么要说,她是自杀的?”      女人面色平淡,回道:“我住在这家对门的,她要是被别个人杀了,哭叫几声我还能不知道?”      “你的邻居死了一个月你竟然没有发现,今天发现还仅仅是因为收租?”      女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掩着口盯着林辰看,带着吴侬软语腔调的声音满含戏谑:“警官您说话可好笑啦,平日里难不成要我天天顾念着对面住的人做什么吗?你可知道这样我有三头六臂七巧玲珑心都不够用的?”      林辰无心再与女人说些什么,人情淡漠总是常事,未必人人都和谢安宁一样。摆摆手示意女人离开,连公式化的结束语也懒得再说。案发现场的气味太浓,让林辰隐隐觉得胃不舒服,她皱眉硬是忍了下来。      小赵这次特地注意着查看了花盆,只看见一盆灰绿的仙人球,带着皮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花盆上的土翻看着。      “嘶……”小赵缩回了手,挤压着被刺到的指尖的血:“针倒是挺尖利。”      林辰随口说了声要小赵小心些,收集了地板上的鞋印,俯下身仔细地查看地板上会否有有凶手留下的发丝。她看得细致,意外被她发现了遗落在沙发套上的一根短发。      按照房东的口供,被害人只独自一人生活,很少有人来她的居所。她是长发,那么这根短发便很有可能是凶手遗留下的!      林辰一时兴奋得绷直身子,几乎是以小心至极的动作将之收入袋中,好像是把三条人命轻轻放下。手指冻得完全不能弯曲,林辰哆嗦着手将袋子封闭好,站起身跺了跺麻木的双脚。      晚饭在警局草草地吃,按着小刘的口味要的川菜,林辰本有些忌惮,但想起和谢安宁吃饭时她也时不时会做些辣菜,自己吃了并没有事,也就放下心吃了。      夜至深处,刑侦重案小组办公室的灯尚还亮着,林辰困倦得睁不开眼。小刘看了看林辰,轻声道:“小辰,你身体不好,别熬夜了,回家吧,这儿我盯着。”      “这怎么成……”林辰想要拒绝。      “上次我相亲你替我的班,这次我补回来,你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也办不成事,有进展了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你回家去吧。”      林辰点头,这才想起放在办公桌上没带走的手机,点开一看有三四个未接,都是谢安宁的。还有几个短信,林辰一一点开。      “还忙吗,回来吃饭吗?”      “我饿了,先吃了。”      “算了,我还是等你来吃吧,一个人吃没意思。”      “我困了,你回来记得热一热再吃。”      这个人永远会无意识地在自己最阴郁的时候送来温暖,仿佛冬日饮沸水,遍布周身。林辰关了手机,在路上找了车回家——她实在没有力气走回家。      推了门进去,谢安宁屋子的房门微微掩着,透出一星光亮。林辰轻轻唤了一声谢安宁的名字,不知是不是语调发生了变化,三个字莫名听起来缠绵温存。      谢安宁没有回答,想来已经睡着了。      鬼使神差下,林辰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谢安宁的房门,她趴在电脑桌前睡得正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电脑还没关,林辰凑上前想要帮她关了,目光停在电脑上的搜索结果时却是一怔,再移不开双眼。      相关结果约100,000,000个      租房。      凉意从触着鼠标的指尖直直窜到了心头,激得脊背绷得笔直,渗着凉意。林辰下意识点开了谢安宁的搜索记录,一条条看入眼底,直至一颗心彻底凉透了。      “和同性恋如何相处?”      “如果同性恋对自己有感觉,如何拒绝?”      ……      谢安宁从来都是温吞的人,她发现问题会以温和的方式解决,她不会对林辰说什么重话,自然只会选择自己离开。林辰眼色复杂地看着睡得正熟的谢安宁,心脏似是被什么攥得死紧,酸痛难忍,轻轻俯下身迟疑片刻,还是落下一吻在谢安宁唇角。因怕谢安宁醒来,一个吻快得仿佛眨眼之间。      算是个告别吻吧。      “再见。”林辰低声说。      没有再去动电脑,按着原样轻轻掩上了房门。林辰想,夜虽难熬,好歹有睡眠可陪伴,睡一觉吧,睡一觉可能会好一点。头沾着枕头,一天的困倦疲乏如潮水涌来,林辰的胃一阵一阵的痉挛般的发痛。好像这样的痛意可以减缓其他的感官,林辰有些自暴自弃的忍着,咬紧牙关闭上双眼。      冷汗自额间滴在枕头上,已经有些温湿,林辰渐渐觉得意识都不清醒了。      “林警官?”耳边是谢安宁的声音,好像是开了灯,正叫自己的名字:“林辰,林辰!”      被谢安宁胡乱套上了棉衣,双脚绵软地被她拖拉着,真想象不到谢安宁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身材是怎么扶起自己一步一步的下楼,林辰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狠命地嗅谢安宁身上柠檬洗衣粉的清爽味道。      已是半夜,谢安宁为林辰挂了急诊,林辰躺在病床上看着护士为自己扎上针。      谢安宁坐在床头盯着林辰,终是开口道:“疼成那样怎么不说话?疼死算了是吧!你把嘴都咬破了!”      林辰苦涩一笑:“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谢安宁想要说什么,又因为想起什么止了口,只是瞪了林辰一眼:“该!”      “我可能是因为晚饭吃了点川菜吧,我记得吃你做的辣菜没事啊……”林辰看着谢安宁闪烁的眸光,换了话题。      “你胃不好,我辣椒放得很少,都是用姜来调味的,姜是暖胃的,你吃了当然没事。”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林辰终于想起这件事,上次谢安宁也说过自己的胃不好,可自己似乎没说过。      “苏文特地找我说过一次话,她告诉我的。”      “她还说什么了?”      “哦,只是一些你们的事,还让我注意别让你吃伤胃的东西。”      林辰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叹了口气。病床前的手机自顾自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小刘,林辰用没挂针的手接了电话:“喂,案子怎么样了?”林辰说话时的声息尚且有些不稳。      “小赵出事了,我们把他送到医院急诊部了,你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总算要到挑破的时候了。 ☆、挽留(捉虫)   “安宁,你去叫一下护士拔针,我得去看小赵。”      谢安宁今天赶完了最后一组材料,加之晚饭吃得随便,把林辰带到医院早已精疲力竭。听得这句话,却抽出气力压住林辰:“挂针打不完,你哪儿也别想去。”      林辰无奈,重拨了电话给小刘:“喂,小赵怎么样了,怎么会进急诊?”      小刘的语气有些焦急:“一时说不清楚,你快过来,这会儿在哪儿?”      “我也在医院挂针,我不严重,不,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儿挂完针过来。”      又问了小刘几句,才知道现场的仙人球上淬了毒,具体原因不明。因为蓖麻毒性过大,仅需些微便可取人性命,这才让小赵险些丧命,索性毒量不大,急救过后小赵平安无事。      林辰揉了揉眉心,怔怔地躺在床上,谢安宁为她盖上了被子,掖住被角:“你先睡一会儿,针打完了我叫醒你。”      林辰倦倦的点了点头,阖上眼睡下。剩下谢安宁坐在病床前,目光停留在林辰的脸上。      原本已找到了新房东,也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自己目前的经济水平也足够负担房租,现在只差搬东西离开。可是现在看到林辰的样子,却又舍不得离开。走了,到哪儿再找着这么一个人,不管给吃什么都乐呵呵的说好吃,走了,谁一天到晚费尽心思给她准备一日三餐。按照林辰的个性,肯定又得过上方便面加外卖的日子,她的胃也经不住这么样的折腾,她不想看着这个小警察第二次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      真的,舍不得。心里和剜了一块肉似的。      “我也不想走,可我也明白,如今的局面我不走也得走。走得迟了,我俩的关系不定纠缠成什么模样。”      但是……起码,也得等她把这个案子结了,把阮贝贝放出来再走吧。      起码,也得等她的胃好一点了再走吧。      再等等。再等等。等自己想明白了。      谢安宁下意识抬起手触了触林辰的脸,似低叹般的缓声道:“如果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是不是对你太残忍了?”      抚过林辰眉眼,眼里的神色越发复杂:“只做朋友不好么?”      林辰在睡梦里紧紧蹙眉,双手紧抓着被单,显然睡得不甚安稳。      终于等到吊针里最后一点液体也输入血管,谢安宁叫来护士拔了针头,看着沉在睡梦的林辰轻轻摇了摇她。林辰自睡梦中惊醒,下意识紧紧抓住谢安宁的手,待下一刻反应过来便急急甩开,擦去额头的汗珠尴尬地和谢安宁错开目光。披上了棉衣,按着向小刘询问过的病房走去,谢安宁怔着看林辰慢慢拖着步子离开不动,并没有跟上去。从林辰方才的反应她便知道,就算是留下,也不会是从前的样子。      何止是感情的事无法重头来过,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从头来过。      谢安宁对林辰的感情太过复杂,介乎亲情友情和一种未名情愫之间,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只知道需要及时抽身。      总有一天会走,长一些,短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吧。      林辰苍白着脸立在病房前,小赵已经勉强睡熟了,身边守着小刘和另外一个警员。小刘甫一看见林辰形容便被惊了一跳,旋即疾步上前探看,轻声问道:“你的胃病又犯了是吧,我也是的,怎么就能光顾着自己忘了你这一茬?”      林辰摆摆手,勉强笑起来。      “刘姐,没事的,我这毛病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我自己都没顾好自己,怨不着你。”      小刘正想说些什么,接了一个电话,当即便端肃了脸色:“凶手落网了,上头要我们过去,你在医院看着小赵。”未待林辰答应便风风火火地和另一名警员离开。      也难怪,谁不是对这个凶手恨得牙根痒痒,摊上这么个好时机,怎么能不跟着去给他几拳头?若不是林辰现在身心俱疲,恐怕她比小刘还心急。      病房里很安静,小赵睡得也沉,好像能隐约听到心跳声和点滴滴落的声音凑成韵律。林辰坐在窗台前百无聊赖地看月亮,上一次抬头看这月亮还是早在中秋的时候。当时一轮圆月盈盈地立在天幕上,一团喜气。今天再看,却已是弯钩一般的残月。      银辉望入眼底,林辰却觉从未有一刻这样寂寞,好像心腔里曾经被什么东西填的严严实实,如今却又被抽了出去。如果不是曾经拥有,恐怕还不知失去的滋味。      隔天,等胃痛消停了,林辰还是赶回了警局,她想亲自审审这个接连犯案的凶手。      破天荒地审讯监控室里挤满了人,说是因为上级领导格外重视这个案子,特地委派了几位专家。原本审犯人的也不是林辰,是局长好说歹说林辰一手侦破了这个案子,这才让林辰进了审讯室。      没有意想之中的愤怒,林辰面色平静地拉了椅子坐下,身边做记录的警察也已早早开了机等待林辰开口。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犯下这三起案子?”再问过了基础问题之后,林辰首先问道。      男人模样生得儒雅,戴上了无框眼镜更显斯文,越发称得上衣冠禽兽。      此刻男人一斜唇角带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什么案子?”      “别兜着明白装糊涂,如不是警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会逮捕你。”林辰似乎料到了男人会有如此回答,尽量平静地压沉了声音。      “哦?”男人挑眉,露出一口白牙:“证据呢?拿来看看吧,嗯?”      林辰自手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DNA鉴定报告递给男人,难得在审讯室中勾出一线笑容:“如果不信任警方,你大可以看一看这份鉴定报告,一个DNA样本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个是则是从你身上取到的,经过鉴定,完全一致。”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面上还含着笑,手却是在桌下捏得用劲,骨节处都显出青白来。      男人似是不可置信地来回翻看那个鉴定书,忽然怒急了撕碎了随手一抛,一阵纸片纷飞中隐约可以可以看出男人几欲迸出的青筋:“这不可能!是你们警察的手段吧,现场怎么会有我的头发,我是无辜的!”      林辰蓦然微微抬眼:“噢?你是无辜的?”      又拿起拿起另外几份笔录和几张监控截图递给男人,看着男人仍然震怒的脸色,轻声嘲道:“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三名受害人生前都曾去过你的店铺配锁,如何解释其中两名受害人有监控摄像头的小区录像都录到了这个与你身形完全相似的男人?!你难道要和警方说这是巧合不成?”      男人却不说话,目光停到头顶的天花板上。      “你还不快给我撂了!”怒气再绷不住,忌惮于监控室的领导,林辰没有过激。      “那三名嫌疑人还都在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年华,未来还有大好的前途,却被你生生毁了!”      男人忽然高声笑起来,满是讽刺不屑,回道:“就她们那样木讷的女人以后还会有大好的前途?以后能好好和人说话就不错了,何况现在她们没有了以后。警官,你脑子没烧糊涂吧?”眼光一侧瞟过林辰手上尚贴着医用胶带的手背,笑得越发恣肆:“哟,原来才从医院出来,挂的精神科吧?”      一旁的陪审警察狠狠一拍桌子:“端正好你的态度,别过头了!”      “便是不善与人交际如何,你凭什么料定她们以后不能克服障碍?”林辰缓了口气,犹还眼带着笑意定下气来:“你为什么要在仙人掌上淬毒?”      “涂着玩啊,怎么,有人戳上去了?”男人双眼通红,笑容几乎狰狞:“死了没?哈哈哈。”      “承认了仙人掌上的毒是你放的,你可已经承认了这案件是你做的了。”林辰看着男人。      意识到因一时疏漏而犯错的男人脸上笑意一停,脸色一瞬沉了下来。      “你……!”      “已经撂了,证据也在,由不得你再诡辩。”林辰开了口,下一刻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精通化学不信鬼神,可监狱里一切又不一样了,你信不信在那种逼仄的环境里她们能逼疯你?”      “谁……谁们?”      林辰一笑,这不是她最成功的的一次审讯,却是她最痛快的一次。      出了审讯室的门,气氛紧张已久的警局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小刘迎上来和林辰击掌。林辰下意识道:“小赵,你去做个结案报告。”      却是得不到回应,正揪心,一个与小赵相熟的小警察举起手机晃了晃。      “他发彩信过来了,说是从医院发来贺电。”      众人抬眼去看手机屏幕,便看见小赵挂着针在病床上一个自拍。      “这小子怎么这么自恋呢!”      “嗬,听说这个案子小赵和小林贡献最大啊,早晚会被组织表扬,带大家伙儿上饭馆搓一顿吧,啊?”      紧接着是众人一阵附和声,林辰只得点头。      等回家已是午夜,林辰喝了点酒,神识有些模糊,迷迷瞪瞪拿钥匙打开了门。便对上拿了行李正要离开的谢安宁,林辰瞪大了眼,似乎不信谢安宁当真会走得这么快。      “你这么快就要走?”      “你……知道我要走?”      虽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正遇到别离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成了情不自禁,理智早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何况还有酒精的催化。      “安宁,你别走……别走……”      看着林辰的表情,谢安宁险些软下心来,顿顿,硬下心肠:“今天不妨挑明了,我俩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从前也不走这条小路……大家还是说再见吧。”      林辰看着就近在眼前的谢安宁,只觉得最后一丝理智都被抽空,只下意识地凑过身抱住她胡乱亲在谢安宁唇上,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这次却是攻城略地般的强势。      双唇尚贴着,林辰嘴里含糊吐出几个字眼。      “别走……”不知道能出于何种目的挽留,却只知挽留。      “林辰,你清醒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得太勤快了,下次更新可能要慢一些,要构思一下了。 ☆、未闻有归期   谢安宁推开林辰,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林辰的脸色后堪堪忍住,虽未开口提过关于这件事的一句话,两人却都是彼此心知肚明。      “这几个月我过得挺好的,谢谢你。”谢安宁垂下头道。      “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意识还是有些茫然,林辰双手捂住脸,透过指缝去看谢安宁的反应。      “……”谢安宁没有回答,只是顾自提了手提箱。      “再见。”林辰一瞬了然,扶着沙发坐下来,无声地一笑。      “再见。”谢安宁停了停,顿住脚步留下含糊不清的一句话:“等我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未待林辰发问,关门声已砸在耳边,决然地再道最后一声告别。空荡荡的屋里静的出奇,林辰侧过眼下意识看向窗台,一如往常的生机勃勃——窗帘垂落在元宝如意身边,她没有带走它们。      可能是忘了,应该会回来拿吧?      林辰靠住沙发,全身的气力一丝不剩地尽数被抽空,昨夜未得安睡,早已经没了往常的精力,仅存的力气都耗费在那徒劳的一吻上,如今连站起来的能力都已经没有。黑暗和沉寂将心中的情绪无限放大,整个人都如同陷在泥沼里,满眼都是那人离去时的惊诧和毫不留恋。      下意识咬住唇边,用牙齿慢慢磨出血来,腥锈味盈满口齿。      隔天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按了闹钟,闭着眼穿上衣服,下意识望了望对面的房间,却是看到空空的房间,东西被整齐地整理好,像是没什么人住过,清晨的睡意一瞬便散了。胡乱冲了杯咖啡,滚烫的喝下,烫的舌尖有些发麻。      林辰像是对此反应迟钝,丝毫没有察觉,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行至窗台前为如意浇了水,双指夹住其中一枚叶片轻轻摩挲,良久轻叹口气。再见?又怎么会真的再见一面。若是要走,何不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这样粗枝大叶的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真不怕藕断丝连?      再想想,这两盆花真的很重要吗?不过是起了个名字,每天记得浇水晒太阳,若谢安宁只是不想要这两个小东西了呢。就像是告别自己一样,也曾说过是朋友,然后发现牵扯太深的时候,还不是走得匆忙。      “谢安宁,以前看你挺热心的,怎么对我,你就偏偏这么狠心?”林辰紧闭住双眼,只是一字一顿道。      阮贝贝和薛眉已经在案子结束后被释放,阮贝贝走的干脆,偏偏薛眉极有感情的看了看警局的每个角落,好像这里有她的故人似的。      看到林辰疑惑的目光,薛眉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嗓音还是带着沙哑:“我就是好奇,这警局是怎么个模样罢了。”      自然不只是如此,林辰却没有点破,只是点点头道:“那你再看看吧。”      薛眉是个身上有很多秘密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神秘劲儿,逼得人心里暗暗地想窥探她的秘密。      大案过后,警局如常的得到一次短暂的平静,林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结案文件,准备报上去,小赵笑嘻嘻地凑上前来,讨好道:“林姐,真够厉害的啊。”      “又怎么?”这位祖宗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下估计是闲的骨头痒痒了,才来找自己。      “林姐,那个什么……给我点事情做呗,我躺在病床上这几天整个人都不舒坦得劲儿。”小赵笑得有些得意,白洁的牙齿都笑得露出来,衬着一张青春干净的面孔,倒是有几分人模人样:“这次我觉得我真是再世神探,随便是什么阿福阿柯的,都得听着我几分。”      “是么?”林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赵,看得小赵有点发毛。      “可不是……么?      “能傻到被仙人掌刺伤中毒的,破天荒你这是头一遭了,你都不晓得当时那个嫌疑犯笑得多猖狂,笑咱局里人傻四肢发达。”      小赵深受打击,摸摸鼻子,耸着肩膀准备走人了。      林辰把文件收入文件夹,对小赵道:“等等,我带着你到档案室解闷。”      小赵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路紧跟着林辰进了档案室,看着林辰打开电脑进入档案库调出视频,边点开便道:“六年前的案子,我师傅一天就侦破了,你试一试?”      小赵好奇道:“那你师父呢?”      “一次案子牺牲了。”林辰目光淡淡地看着视频,睫毛遮住要跃入眼底的光,失了几分笑意:“看视频吧。”      林辰的师傅是个极具智商的警察,一向被上级所重视,林辰刚被她带的时候简直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每天都要面对她发来的各种凶案现场做出各种分析,天天看着血淋淋的东西倒是养肥了胆子。      偶尔还敢跟她开开玩笑,譬如她发来现场一片狼藉,被害人仰头惊恐地睁大双眼的照片。      林辰会回:“恶心死的。”      林辰师父:“……”      半天吐出一句:“小兔崽子。”      可惜那么好的人,现在也都不在人世了。      从回忆中抽出神来,林辰抿唇不再说话。小赵知趣不再多问,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画面已经有点老旧,看着有些模糊,可以看到一男一女踉踉跄跄地走到电梯前,男人像是扶着酒醉未醒来的女人,按了电梯,走了进去。不过是几分钟,男人又从电梯里走出离开,像是把女人送回了房间。      林辰道:“第二天女人被发现死在了房中,此期间只有一名酒店工作人员进入过房间,而那个男人嫌疑最大,可让警方疑惑的是他不可能在短短三分钟内杀死被害人,也就是他没有作案时间,这个案子一时僵住。”      “你来判断,谁是凶手,如何杀的人?”      “啊?”小赵愣住了,补道:“你师父是能耐人,一天能想通,我……这怎么猜。”      林辰将视频进度条拖至一半,从男人扶着女人时开始,看得出男人的小心翼翼地呵护,架着脚步虚扶的女人徐徐前行。      小赵有些不明白,看着林辰又问道:“怎么啦?”      “重点看这个女人。”林辰道,鼠标点了点女人的双脚:“遇事要善于观察。”      小赵看清楚后骇然至极,只觉从指尖一路凉到了尾椎骨,这个女人原来没有自己行走!全凭男人拖拽着前行,双脚蹭着地面,哪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小赵恍然大悟:“他是把这个女人杀死后伪装成酒醉,将她的尸体带了进来!”      林辰点头:“不错。”      正要补充,小刘打电话过来:“那个蓖麻杀手指明要见你,不知道要干什么,你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陷困境   林辰步子迈得不徐不缓,暗自思忖着为何这个杀手会特地点名要见自己,行至狱中。抬眼便看见那人双手相握笑着看向自己,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林辰按捺住一丝厌恶,双唇闭合,隔着玻璃窗坐在男人对面,向男人轻轻颌首:“有事找我?”      “你好,林警官。”男人礼貌和气地微笑,声音带着愉悦。      “我们的时间很紧,有什么事情就说重点吧,尽量快些。”看到这男人便想起阮贝贝,想起几天前的夜里谢安宁提着手提箱离开,连临别赠言都是竭尽其能的简洁。      “急什么,我知道您办的是大案要案,如今我这一桩案子结了,您应当很悠闲才是。”男人换了个姿势,身上虽穿着狱服,整个人仍然是淡定不迫的气度。      林辰沉了脸色,下意识用指节在大理石台上敲了敲,发出的声响不大,但足以让她感到安心。理清了思路,林辰开口道:“是有关于案子的事情吗?”      “林警官,我很不喜欢你这种审问式的态度,会让我感觉特别不自在。”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男人唇角扬得越发厉害:“就不知道自个儿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男人说重要的事的时候,刻意咬重了字眼,看着林辰的目光有些戏谑。      林辰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干净,她没有功夫陪着男人磕牙磨嘴皮子说这些虚无飘渺的套话,忍不住重了口气:“叫我来消磨时间来逗趣是吧。”说着便作势要站起身来。      “别急……”男人目光一时有些阴测测的,修长的手指点过玻璃窗,对着林辰温和笑道:“你不觉得三宗案子不像是一个人所为吗?”      看着林辰一瞬冷下来,男人笑得越发开怀:“有的现场留着恶趣味,有的现场则干净整洁,也有的,粗心留下了线索……我被捕是因为我蠢,我认栽,可别人呢……”      林辰道:“你是说还有其他的犯罪分子?!”      “我们的关系一向是不错的,把我关在这里,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会伺机报复。林警官,这下觉得我说的不是废话了吧,哈哈哈哈。”      “你是出于什么告诉我?”      “我要你揪心,要你体味我在监狱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男人收敛了笑容,面色有些阴狠,忽而又看向四周,仿佛周围站着什么人:“信不信他们会再给你们找几个小姐妹,哈哈哈哈。”      已然是病态的癫狂,方才站起身便被身边的民警压制住。      林辰紧紧蹙眉,原本已经放松的心态再次被揪起,她甚至无法想象如何告诉正在放松状态的众人还有在逃的嫌犯?林辰暂时不再言语,沉着脸色回到档案室。      果不其然,看见小赵正兴致勃勃地等自己,反复观看着那段视频。林辰走过去正要开口,看到小赵兴奋的脸色却是不再开口,只是沉默着坐下来,调出另一组图片。      图片场面极为血腥,清晰地展现出被害人的心脏处被破开,流出浓红的鲜血。小赵目光一瞬不移的仔细看着细节,唯恐遗漏了什么。      林辰开口道:“受害人被发现是胸口被割开,肋骨被掰断了两根,你来推测,死因是什么?”      “这还能有什么……”小赵看着图片,说道:“肯定是被凶手残忍虐杀致死,内脏器官是不是被摘取了?”      “不要过于片面的判断,你不能想当然。这个谜底很难,我可以告诉你,但你需要明白看事情不能主观。”林辰放大了图片,说道:“死者死于肾脏衰亡,而所谓的‘凶手’的确划开了死者胸前的皮肤,掰断了两根肋骨,但他是为了进行胸内手术”      小赵有些不满:“可你最开始的那句被害人具有引导效果,才会让我误以为……”      “我们最开始看到这样的尸体也会下意识觉得这是被害人,不会想到有人是为了救助。”林辰站起身,轻轻吐了口气:“去把组里的人都叫过来,我们有新麻烦了。”      ……      谢安宁坐在阮贝贝公寓的沙发上睡觉,梦里还是林辰的家,手边触手可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身边是眼巴巴等着吃东西的林辰,再熟悉不过,再陌生不过。一度后悔留下了如意元宝,怕林辰忘记浇水,枯死如意。能把如意养的那么郁郁葱葱,她花了不少心思,何况她并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去。      从睡梦之中醒来,睁开眼看着并不熟悉的窗台桌椅,谢安宁捂着头轻叹口气。阮贝贝因为被拘留丢了工作,这几天忙着去各路招聘会找工作,自己则是向上司请了三天的假期。      无端端就想起林辰可能此时尚未吃饭,或只是潦草地吃上一些。想起那天晚上谢安宁全身被冷汗浸湿,被自己扶着便靠住自己信任至极的样子,脖颈上还有她吐出的暖气。      那天看碟,无意识翻到一张黑盒子毫无简洁封皮的碟,出于好奇放出来。意外看到林辰收藏的资源,她才清晰的意识到林辰是个同,如假包换。现在依稀想起那碟中的内容,算不得厌恶,甚至还很有些感兴趣,但谢安宁仍然不想承认自己会因为这个兴奋。      站起身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企图驱赶周身的烦躁。      无意识瞥了一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多半是同事询问的,过几天等上班了可以再说。然而有一个,还是让谢安宁心突突跳了一阵,犹豫片刻想要回拨过去,却又停了手。      阮贝贝回来时便看到谢安宁躺倒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样子。      “嗬,生命之树今天终于枯死了?”      “二贝,别闹,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怎么了,什么事情值得你颓废成这样,还请假?”      “是我为什么搬出来的原因……”谢安宁犹豫片刻,还是和阮贝贝照实说了:“我的房东是个同,可能对我有一些好感,我不想走小道,更不想伤害她,就搬出来了。”      阮贝贝脸色明显暗了点:“怎么,嫌人家不好?”      “不是……我觉得我离开的时候态度太暧昧了,我也不清楚我对她是什么感情。”下意识抚上了唇角,依稀记得那个仓促的吻和那声再见,心头便被不具名的东西填满。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想和她生活,可我觉得我不是喜欢她。”      “你觉得你只是想找个生活的伴儿?”阮贝贝严肃了表情,问道:“就和跟我在一起一样?”      “不,你们不一样。”      “别人呢?”      “也不一样……可能必须得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拜师   林辰坐在办公桌前摆弄手边的茶杯,身旁围了一圈饶有兴味的人,似是对林辰的欲言又止不满,纷纷吵嚷催促着。林辰环顾四周确定成员已经到齐,默了片刻才开口:“之前那起蓖麻毒杀人案,你们有什么想法?”      “都结案了还有什么想法?”小刘接了口,想了想说道:“告诉我们应当不仅把目光放在受害人周围的人身上,要对所有有可能犯案的人都保持怀疑态度?”      林辰尽量斟酌字句,如何开口才能又能让大家不至于沮丧,又能调动整组人的积极性,思忖了许久。林辰发觉凭借她自己的智慧来想,基本是没有可能说出这么睿智的话来:“咳咳,那个蓖麻毒杀人案的凶手不止一人,也就是也许还会有人犯案。”      有人当林辰是开玩笑作弄人,忙笑嘻嘻地说:“团伙作案?”      林辰严肃的点头。      那个人也严肃的蹙起眉头,尽管有些憋不住笑意:“那只能请出我们警局的鸭子神探来帮助我们的调查了。”      你最近看了些什么?!我们局里哪里有鸭子神探!      林辰抬眼看了看那位同事,重新严肃了表情,语调都调至低沉:“是犯罪分子亲自向我坦白的,这三起案子各不相同,虽然作案手法一致,但表现形式上的确是有人细致有人粗劣,我们不能排除当真有三个或三个以上凶手的可能性。”      众人这才意识到林辰并非在开玩笑,场面一瞬冷了下去,面面相觑之余,小赵诧然道:“那我该怎么办?”      “首先向局长报告,将案例由媒体告而广之,提醒符合凶手杀人条件的女性尽量做好防护措施。再从被捕的凶手身上挖线索,尝试着找出其他两名凶手。”想起那人曾经提到他和其他凶手的关系很好,加之那人已经有些疯癫,林辰有些忧心是否真的能够找到线索将凶手抓捕入狱,揉了揉眉心疲倦地垂下头,缓了声:“大家不必急躁,这件事情要我们慢慢地去做,凶手很狡猾,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也许会在一个月之间抓住他们,也许是几年,但我们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将犯罪分子抓捕归案。”      众人纷纷应和,林辰看看表,已是中午就餐的时间,顿顿开口道:“午休时间到了,大家都去吃饭吧,不必太过紧张,万事总会有进展。”      看着办公室里人都走了,林辰这才趴倒在办公桌前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还是看不到谢安宁,她真的担心自己会得厌食症。      小赵端了一杯开水晃晃悠悠走进了办公室,便看见林辰抑郁地叹了口气一动不动,不禁拉了凳子坐在林辰面前询问道:“哎,林姐,没事吧?”      林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小赵,缓缓开了口:“你经验不足,我已经向领导请示,以后你由我来带。”      直起脊梁来,林辰眼帘半垂地盯着小赵,沉声道:“敬茶,叫师傅。”      小赵只觉有人把自己抬起来扔到海里,刺激之余还喘不过起来,动都不敢动一下,只颤颤巍巍道:“林姐,局里规定上班期间不能饮酒,饮酒也不能过量,过量也不能乱讲话。”      林辰不言语,目光停在小赵身上,气势上便压了小赵一头。      “师傅……”小赵最终没抗住压力,缴械投降:“师傅,您喝茶。”      一边殷勤地把手里的茶杯递过去,放在林辰办公桌上,林辰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我让你拿我的杯子敬茶,不是你的杯子。”      小赵:“……”      林辰慢吞吞饮了口水,抬起眼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小赵:“跪下,三叩头。”      “师傅,咱不要搞旧社会那套老路成吗?”小赵可怜巴巴地看着林辰。      “那咱来点儿先进的?”      小赵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成成成,不磕头就成!”      “打两三个滚说师傅全靠你了,成吧?”      小赵心道自己这算是摊上了什么事,痛苦地拍了拍脸,又舍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想了半天对林辰说:“师傅,你这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林辰笑了起来:“哪儿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顺心着呢,不顺心的事也就是那起命案。”      小赵眯起眼,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林辰的目光只道:“师傅,你就和我说吧,这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帮你想法儿就是了。”      喜欢上直人算是天底下头一桩难解决的事了吧?      林辰想了想,有个人出主意总比没有好,半遮半掩道:“我喜欢上一个人,但她不喜欢我,还找了个离我家很远的地方住下,我该怎么办?”      小赵听得乱七八糟,心说这哪跟哪,想了想说起了加油鼓舞的话:“你要是喜欢他就奋起直追,追到了算运气好,追不到大不了大家做不成朋友,总比这样吊着一口气强!不然就这么犹豫着错过了,有你后悔的时候呐。”      小赵天花乱坠的说了一通,最难得林辰听了以后居然豁然开朗。      “成啊你小子,恋爱经验丰富,小女友乖乖在家等着你呢吧?”      “嘿,我呀……我还没见着我喜欢的人呢。”小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听小赵这么一说,林辰算是明白了。她现在和谢安宁的关系不清不楚,说不上朋友,更谈不上情人,只是自己这么一厢情愿的尴尬吊着,但她觉得只要家里的那两盆花在,她和谢安宁的可能就在,她们四个就还是吉祥的一家。      以前也不是没追过人,只是弯的总比直的来得容易许多,小山坡她能爬,为什么见了个高峰就畏惧?前人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      林辰想看看,无限风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白文越写越小白,果然坐着君笔力不佳。 ☆、约会   那头林警官壮志凌云,这边厢谢安宁趴在沙发上不动弹,像是菜园子里霜打的茄子,脸色都似个十成十。阮贝贝饿的也是茄子脸,苦恼地看着谢安宁:“怎么还不去做饭呐你!”      谢安宁想问阮贝贝平常都吃什么,想起乔念初做得一手好菜,自己当初吃了都甘拜下风。一瞬噤了口,看了阮贝贝一眼,慢慢从沙发上磨磨蹭蹭地起来。      一刻钟后,阮贝贝端着谢安宁做的番茄炒西红柿迎风泪流。      这东西其实就是炒西红柿吧?为什么偏偏要叫和两种菜似的,阮贝贝甚至可以预料到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吃什么东西。马铃薯炒土豆、奇异果凉拌猕猴桃……阮贝贝简直不敢多想。      谢安宁吃完饭,百无聊赖地进了客房,倒在床上不起身。      手边的手机不甘寂寞的响起来:“任我想我最多想一觉睡去,期待你也至少劝我别劳累,但我把谈情的气力转赠谁……然后你最多会笑着回避,避到底明明不筋竭都力疲……”      谢安宁趴在床上静静的听,像是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顿了片刻抬手摸到手机,指尖流连在接与拒接之间迟疑不定,最终还是点了接听。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屋外的灯光照到并未开灯的屋里来,斑斑驳驳反倒让人心情变得轻松。      “喂?”电话那端林辰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谢安宁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到底忍了下去。      “林警官,打我电话有事吗?”说出口的话客气至极,却半分不是心中所想。      林辰似乎料到了谢安宁会这样回答,下意识一笑,近在耳边的笑声无端端让谢安宁把几日来不安的心端平了。林辰声音含着笑腔,对谢安宁道:“你还记得吗,你欠我一顿饭,上次是我结的账。”      “你真抠。”谢安宁自己都没有发觉唇角已然显出一丝笑意来。      林辰弯起了眉眼,温声道:“回来看看吧,元宝如意都想你了。”还特地点了点手边如意的叶片,作出点头的样子。      浸在一片黑暗中,唯有点点微芒落在眼底,谢安宁黑润的一双眸也染上光亮,闻言正怔着,便听见林辰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的唱起了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是帮林辰洗洗筷子做做饭……”      谢安宁:“……”      偏偏林辰的嗓音很好听,唱的也好,静下心来听便从心腔里漫上满满的温情。      等歌声停下,谢安宁才笑着说:“林警官,你需要帮助吗?”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不必坐着面对面,仅用言语心贴心,连尴尬都可以省去。对着手机絮絮的说话,好似什么都不必害怕。      林辰握着手机和谢安宁逗贫,蓦然停了片刻,复又开口: “我喜欢你,真的。”      谢安宁一僵,下意识抬起眼想要看林辰的表情,面前却是空荡荡无一人的房间。      “你也许不能接受,也不能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林辰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慢慢地说,尽量不去吓到林辰:“也许我会等到这一天,或许等不到你就会厌恶我的纠缠,不管怎么样,且行且看吧。”      林辰目光温柔地抚了抚如意的叶片,说道:“晚安,明天约个时间吃顿饭吧。”      谢安宁险些鬼使神差地说我们可以试一试,没有感情也可以过日子。咬了咬嘴唇,谢安宁声音下意识轻了些:“你这是,在追我?”      “对。”电话那头林辰的笑声清晰可闻。      “选家东北饺子馆吧。”谢安宁说。      林辰挂了电话。      谢安宁:“……”      半晌愣愣的对着手机笑了笑:“你也晚安。”      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林辰温声软语的哄着犯了傻,到底为了什么原因搬出来都忘了。谢安宁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林辰发个短信,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晃出卧室,阮贝贝正看着电视吃方便面,看见谢安宁行尸走肉的样子忍不住道:“我明天带着你去看我以前是个心理治疗师的朋友,让她开导开导你,你要不是特别在意你的房东,现在就不至于这个德行。”      谢安宁摸摸脸:“我哪个德行?”      阮贝贝扯开面部做了个极其傻逼的表情。      谢安宁:“……”      片刻后回了神,谢安宁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样的……”      阮贝贝捂着肚子笑谢安宁脑回路直,就像她人一样笔直,阮贝贝笑得擦了擦泪花:“你是不是和段王爷学武艺了,学会了这个一阳直。”      阮贝贝伸出一个手指,抻得笔直,然后猛地弯下了指节:“当心,过直则折。”说着手指曲得越发厉害,嘴里自带音效发出“咔咔”的声音,谢安宁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太认识阮贝贝这个人。      当晚抑郁了一夜,谢安宁还是苦大仇深地睡着了。      隔天清晨,阮贝贝拉着谢安宁在衣柜里挑了一堆衣服,挨个在谢安宁身上比划:“这件穿着不精神……这件太松……这件颜色是不会是有点瞎狗眼?”      谢安宁忍着起床气极度不耐烦地看着。      阮贝贝斜眼看见谢安宁一副有怒隐忍不发的包子脸,忍不住上手去掐,别说,和捏面团似的。光掐不够,又上手去捏,结果被谢安宁咬个正着。      “谢安宁,你是狗吗?”      “汪汪汪。”      “……”阮贝贝觉得早上起来的谢安宁智商还远不如一只会卖萌摆尾的狗。      走出家门谢安宁才被冻得清醒起来,搓着手晃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转头问:“唉,我们要去哪?”      “城北小街的那家咖啡馆。”      “又是那一家!”谢安宁彻底醒来了。      这个城市是没有咖啡馆还是她被人诅咒只能在这家咖啡馆谈事情了,合着来一二次是来,来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次也是来是吗?她一定是因为她在咖啡馆里不知死活地提到了东北饺子馆,所以现在被这个该死的咖啡馆诅咒了。      “听你这个口气,意见很大?”阮贝贝笑眯眯地看着谢安宁发泄起床气。      “没有,那家咖啡馆,挺好的。”谢安宁想了想,勉强微笑着对阮贝贝说。      坐车径自去了那里,谢安宁顺门熟路地推了门走进去,随手要了个咖啡,就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来,还一边看着阮贝贝:“你的心理咨询师呢?”      阮贝贝打了个电话,挂了后道:“马上就到。”      “对了,你的朋友怎么称呼啊?”      “姜洁。”      江姐……江姐!      卧槽这个心理咨询师朋友来头好大!      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剪着短发戴着白围巾,扶着红梅枝深情地唱:“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向阳开……”      真是人人都是一首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双更可以许愿,你们猜我许愿收藏评论只涨不掉会不会实现? ☆、心理咨询师   谢安宁沉浸在马上就要被江姐心理咨询的激动中,手发着小抖端着咖啡杯往唇边递,抿了一口咖啡。她也算是习惯这家店的咖啡味道了,但一直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自己泡一大壶功夫茶喝得带劲。      阮贝贝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安宁激动起来,目光移向入口处等待着。看见人来了,理了理大衣的衣摆优雅地站起身,面上笑容得宜地款款迎上去,谢安宁顺着阮贝贝走去的方向看。一时还有些看不清晰,好奇驱使下不由的眯起眼去看,待人走到身前,谢安宁只觉舌头被打了十几个结,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江江江姐好……”礼貌懂事地要伸出手去握手,手却滞在一半不动了:“是你?!”      来人烫着栗色波浪卷,五官无一处不精致,面上正挂着灿然笑容。看见谢安宁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样子,笑道:“需要我请你喝杯绿茶么?”      谢安宁舌头都没地方可以打结了,盯着女人怔了半晌,总不能询问你是不是那天在回忆没羞没臊说自己技术特别好的美女姐姐。谢安宁尴尬地把手缩回来端起咖啡半挡住脸,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姜洁敛了衣摆坐下来,顺手取下格子围巾放置一旁,点了这家咖啡馆号称最苦的咖啡。待服务员将那杯黑不见底的咖啡送上来,无视手边的方糖奶精,执起小勺搅了搅,啜饮一口。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放下咖啡,姜洁感叹道:“好苦。”      谢安宁:“……”      阮贝贝:“……”      是啊它怎么会不苦呢,这位姐姐你何苦来的?!      姜洁微笑着看向谢安宁,轻声细语地询问:“是你需要向我咨询?”      “是我……”谢安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最近被一些事情烦恼着,需要咨询。”      姜洁的话并不多,略略点头后,目光认真地停在谢安宁身上:“请具体讲讲吧。”      “你也认识林辰吧?我几个月前租了她的房子和她一起住,她对我有些好感。我是直的,暂时没法接受她的感情就搬出来了,但是……我现在觉得我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这种感情不会是友情,也不是喜欢,只是单纯地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然后呢?”姜洁的目光只在谢安宁说自己是直人的时候闪烁了一下,除此之外笑容堪称无懈可击的完美。      “她昨天来电话说想和我吃一顿饭,我答应了。”谢安宁道。      姜洁蹙起眉来,思索了片刻,询问道:“如果你对她毫无感情,或者你真的排斥这段感情,你不会答应再和她见面。在我看来,你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自己和林辰的感情,你的潜意识不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会是爱情。”      姜洁从阮贝贝处听到了谢安宁的名字,极自然的亲昵称呼道:“安宁,感情不挑性别的。”      似乎不太习惯对方这么称呼自己,谢安宁低下头只是颌首,刘海滑落垂在眉梢。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她对林辰的感情虽然模糊,但绝不会仅仅是友情。看着阮贝贝饿着要死不活谢安宁最多糊弄上一顿,但看着林辰饿一顿,她怎么也不敢凑合着让她吃。真挺害怕一不小心又让她上医院做胃镜,那么粗的管子也真不知道是怎么捅到喉咙里去的,还偏偏不能让家属在旁边照看。      谢安宁一边特别认真地思索着,一边自觉地把自己归到家属那一栏去了。      想起今天和林辰约好了一起去吃饭,心里又忍不住发憷。电话里不必真人面对面自然可以随便开玩笑,但要她真的和林辰见上一面,她真不清楚自己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打小和阮贝贝相处的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阮贝贝因为性向的事情被看轻的事,虽然觉得那些存有偏见的人也挺没劲的,但社会上这种人总不是在少数的。要是真和林辰在一起了,是不是也得面对这些东西?      谢安宁捂住脸,觉得除了舌头之外,脑子也被强行打了好几个结。      “江姐,你说我应该去见她么?”      “林辰在圈里也算是个模范情人了,可惜人太枯燥,一心都在工作上,没什么情趣。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可能会很无聊,但是如果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会让你……”      谢安宁给予否定:“不会啊,林警官还会唱常回家看看。”      “你把这个当情趣?”姜洁诧然地看了谢安宁一眼,旋即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踏平了山路唱山歌,撒开了鱼网唱渔歌。唱起那牧歌牛羊多,多过了天上的群星座座……”      “……”原来冬天是一个属于音乐的季节吗,谢安宁摆摆手:“江姐你这个不是情趣,真的不用再唱了……”      姜洁有些不明白一样是脍炙人口的民歌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常回家看看就是情趣,大地飞歌却偏偏不是。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险些苦得胆汁都涌上来。      看着姜洁脸色变了几变,阮贝贝自认识姜洁之初至今,从未在姜洁一向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见过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就好比姜洁认识林辰那么些年,也没见过林辰喝了酒之后豪爽地跳脱衣舞。      阮贝贝下意识看了眼苦恼得揪头发的谢安宁,心说谢安宁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安宁手机响起来,她眼疾手快地抢在阮贝贝伸手之前点开了接听,电话那端林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我已经和同事换好班了,一小时后在那家咖啡馆见面?”      谢安宁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喝咖啡喝到吐。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在这家店里提什么饺子馆了,迟疑片刻道:“那咱吃什么?”      林辰如何都没想到谢安宁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关注吃,头脑空白了一阵,干咳一声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除了饺子。”      林警官老是这么瞧不起饺子是怎么回事,谢安宁略略有些不满。又随口说了些有的没的,谢安宁挂了电话。      阮贝贝忍不住问道:“你们俩真的处在矛盾期?”简直在秀恩爱吧这对狗女女。      谢安宁疑惑地把目光投向阮贝贝:“听不出来?”      姜洁捂着嘴盯着谢安宁看,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看得出来才是活见鬼。”      三个人各自喝完自己杯里的咖啡,姜洁拿着自己的那杯喝得眉头也不皱一下,谢安宁对姜洁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心说怪不得敢叫江姐。      姜洁拉着阮贝贝说是要逛街,留下谢安宁一个人停在咖啡馆门口等林辰,谢安宁在原地不安地走来走去,怎么也不肯消停地停下来站着。手机仅是震动一下,谢安宁便接了电话:“林警官,你在哪儿?”      林辰看着不远处的谢安宁不知有些迟疑,忍不住道:“你到底,还想不想看见我?如果还不想,见面的时间可以再往后推。”      谢安宁蹙起眉头犹豫了一阵子,她倒是的确想看看林辰瘦了没:“我其实挺想……”低着头专注地盯着脚边的一颗石子,伸腿去踢了踢:“挺想见你的。”      谢安宁说完下意识抬起头往不远处看了看,看着身旁站着的林辰,感觉心里像是揣了十几斤兔子,哦不,十几只兔子。      “林警官,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谢安宁没移开目光,不同于林辰以往躲闪的目光,她直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温柔得掐出水来。为了确认这货的确是林辰,谢安宁说道:“咱去东北……”      林辰脸色一变,收了温柔,严肃地看着谢安宁。      “呼……”真是林辰,谢安宁觉得自己站着特别尴尬,把手插到兜里开口问道:“如意元宝还好吗?”      “挺好的。”      “你还好吗?”问完谢安宁才觉得自己是真傻,满脑袋装着的都是豆腐花,入口即化。      林辰也不回答,抬手拉了一把谢安宁的袖子,把她向别处带:“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味道挺好的,吃火锅去吧?”      谢安宁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      林辰觉得不适合当那种特别温柔地把菜烫熟了夹给谢安宁吃饭的人,索性脱了外套,要了鸳鸯锅,两人点了一堆东西各自敞开了吃,林辰吃不辣的那边,谢安宁吃辣的,倒也其乐融融。谢安宁发现盘里只有两片肉了,顺手倒进了林辰那边的锅里,下意识抬眼去看林辰,恰好撞上林辰看向自己的目光,只觉得简直比作弊的时候发现老师也在盯着你还刺激。      林辰看见谢安宁有意识地避开自己的目光,忍下酸意,只做欢容。再硬再冷的石头放在怀里总有一天会捂热,何况一颗本就滚烫的人心?      要记得来日方长。      饭馆的气氛不错,不至于冷清,也不至于过吵。整个人浸在店里腾腾不息的热气里,忍不住放松了不少。      林辰端着茶杯正准备说点什么,手机又一响。      是小赵的电话:“喂,师傅,你到城西这边来,发生了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个九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秀恩爱可耻! ☆、自杀(捉虫)   谢安宁看见林辰脸上的表情便已经猜到一二,放下手中剩了半杯茶的杯子,拿起外套道:“局里又出事了吧,你去忙,我慢慢一个人回去就成了。”      林辰犹豫片刻,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钥匙递给谢安宁,看见对方诧异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趁我不在的时候你拿着钥匙去看看如意元宝吧,看看它们被我照顾的好不好。”      谢安宁抬手欲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顿了顿道:“不用了,我还是……”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还真想看如意几眼的,伸手接住林辰手里的钥匙对着林辰笑了笑:“谢谢。”      林辰跟着傻呵呵一笑,套上外套拿着包急匆匆地离开。      谢安宁看着林辰的背影去柜台结了账,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险些被寒风冻死在外头,捂紧了外套匆匆忙忙找了一辆车报了林辰家的住址,走进屋子里还是熟悉的模样,却不像自己在的时候收拾得那么细致。      林辰工作忙,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估着也是没时间去打扫。窗台边的如意却是生得枝繁叶茂,谢安宁凑近了去瞧,发现如意的叶片上连半点灰尘都没落上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拿起小花洒在元宝身上喷了喷,感觉自己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      看完了宝贝们,谢安宁准备离开,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又忍不住拿起抹布忙活起来。谢安宁一边拧抹布一边啐自己个儿手贱,怎么几个月下来养了个保姆个性。茶几柜台一一擦干净了,一看抹布上头全是黑黝黝的脏灰,谢安宁就觉得不舒坦。      倒垃圾的时候看见里头端端放着七八个方便面袋子,估着小警察在自己不在这段日子里就是靠着这点油炸食品混日子的,她倒也真能凑合,自己住也不知道学着点做饭?      谢安宁思来想去下楼买了点菜和熟食,熟食按个按量用保鲜膜在碟子里封好,菜切好了和调味料放在一块装进冰箱,在便签上标记好日子和怎么放在锅里烹炒。      忙活得气喘吁吁,谢安宁这才撒了手往沙发上僵直的一躺,粗略的估算着这点东西应该够林辰吃个三天。看看时间也发觉自己该走了。      手里拿着捂得温热的钥匙,准备放在茶几上,迟疑片刻又收了回去。再过三天还得这么准备一次东西,就……先不还了吧?      谢安宁揉着头发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屋,长长吁了口气。呼,来林辰家和打了一场游击战似的,累得全身都发热。      林辰熟门熟路地拨开人群,亮出警察证走进了案发现场。      小赵正在地板上半趴着收集鞋印,看见林辰进来了,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笑着打招呼,只是勉强扬了扬唇角道:“师傅您来啦?”      林辰自然没有错过小赵神情之中的恻隐,只是对着小赵轻轻点了点头。直觉让她向卧室走去,里头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哭得正凶,半跪在地板上用手背擦眼泪。旁边的警察问她几句话,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捂着脸哭。      林辰侧眼看见躺在床上的尸体,的确是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穿着画着卡通人物的小睡衣,样子生得很清秀,估摸着长大了绝对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哥。可惜现在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也不会长大。      才九岁啊……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      林辰第一次在凶案现场看见小孩儿的尸体,一瞬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了,喘口气都很困难。现场的法医正在判断死亡时间,按着小孩儿母亲的口供,孩子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      上午在学校觉得不舒服,下午就在家里休息着,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没了。      林辰目光从小男孩身上移开,停在那个只顾着抽噎的母亲身上,对方似乎陷在了过深的悲伤之中。      法医走过来对林辰说道:“死于氰化物中毒。”      林辰的眉头立马锁起来,她实在没法儿想象谁会对一个孩子出手伤害,居然还会用剧毒。      “你们家和人结过仇吗?”林辰盯着女人,问道。      回答的却是另一个警察,目光刻意避开小孩的尸体不去看。      “她说他们家对人一向和气为善,不记得和谁结过仇,关系都挺好的。不知道会有谁会对孩子下这样的手。”      “小孩身上的器官肾脏有被摘取的痕迹么?”      “没有,口腔内有苦杏仁味,皮肤黏膜呈鲜红色,应该是氰化物中毒。除了是食用氰化物中毒之外,孩子身上其他地方均没有损伤。”      林辰对法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器官遗失说明凶手的目标应该就是结束孩子的生命或者报复这家人,但她却又说从没得罪过什么人,这便使得案情破朔迷离起来。      “您请先冷静一会,仔细回忆曾经是否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林辰对着女人开口温和道,转头对另一名警察发问:“现场勘查的怎么样?”      “门窗紧闭,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这会不会还是锁匠?”      “你当满城的锁匠都没事干了?”      “我这不是怀疑么……”      林辰睨了一眼那警察,也不说话。在屋里走过一圈发觉小孩的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着一家三口几张照片,没想到就遭遇到这个。      还没感叹完,手机又响了,环顾四周果然没看见小刘的身影。      直觉告诉林辰这次也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小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焦躁:“上次逮捕的那个蓖麻杀人案凶手在牢里自杀了。”      “怎么自杀的!”      “咬毒自尽,他在牙里藏着一个胶囊,咬破后里头有东西,连舌头喉咙都弄焦了。”      林辰一怔,不知再去回复些什么,下意识挂了电话。      不过是命案的犯罪嫌疑人,怎么会在牙里镶嵌胶囊,这个犯罪团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切紧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越发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晚上修。 ☆、结案   回到警局组里已经乱作一团,听说还惊动了上头,小刘正同别人说着什么,回头看见林辰回来了忙不迭迎上去:“上头给了意思,说要封锁消息,让我们都管好嘴别说出去。”      林辰盯住小刘,问道:“给原因了吗?”      “原因?”小刘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撇了撇嘴嘲道:“给别人知道了我们在警局里还有好日子过?这么好的料,记者能不紧着来挖?群众不会看你这个案子有多麻烦,他们只关注犯人死在了你的监狱里!”      林辰并未接话,因来得匆忙,现下还微微喘着气,思索片刻道:“犯人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你没和我说清楚。”      “今早被狱警发现的,牙里的胶囊藏着剧毒,咬破后毒死了,具体为的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      嗬!又是中毒死的,好样的,一大波唐门高手正在接近啊!      凶手的精神这几天并不稳定,这倒可以考虑为他死亡的起因,但一般人又怎会在牙里藏毒?这分明是严密的犯罪组织的形式做法,但这样的组织又怎会为难三个看上去毫无联系的弱女子?还是这三个人有什么联系,是不被发现的?      “局里要换新局长了,老局长走之前和我们说,如果这些犯罪分子没有再次犯案,让我们为了自己的前途不要再查下去了。”      “不查了?”      “不查了。”      林辰默了许久,半张开口却是无声,就在小刘觉得她大抵要发怒的时候,轻轻点头。      这样的挫败她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当初为了查出为苏文提供毒品的毒窝简直耗费了她一年的时间,明明都找到了窝点,最后的突击检查中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干净的连小姐都没有。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小刘继续道:“小赵那一帮人就不必去说了,也别让太多人知道。”      不追查,便说明杀害乔念初的凶手永远不会落网,心里是觉得是对不起谢安宁的,竟然没法能让她的朋友安息。苏文有句话其实说得最对不过,她林辰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偶尔自视甚高,以为正义至上,但现实却不尽然如此。      小刘有些忧心地看着林辰的脸色,生怕她一个恼怒发起火来。      林辰却只是沉默着一笑,点头道:“好。”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知道……”似乎看出小刘眼中的犹疑,林辰开口安慰道。说完对着小刘轻轻颌首,精疲力竭地折身离开。      坐在办公桌上静静坐着等小赵等人回来,随手翻看桌上的一本宣传册,空看得上头一行行的齐整的字,却是一个字都看不入眼底。      不知坐了多久,收到了小赵发来的短信,这才举步去了审讯室。      隔着玻璃看里头坐着的人,林辰不由得一怔:“把孩子母亲叫过来干什么?”      “师傅,你信我这一回,我有种预感。”小赵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捂着脸哭泣的女人,看着女人下意识抬起手拂过额头的刘海,抿唇噙住一丝自信笑意:“师傅,你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      “愧疚。”      “她为什么会愧疚,不让人好奇吗?师傅,你教过我们,看案子不要想得太复杂。”      小赵的确是可塑之才,林辰暗暗赞许,面上却端得一副严肃面容。      “师傅,你就别严肃了……你严肃起来唇角还是翘起来的,让人感觉你好像憋着坏水……咳咳,智慧。”小赵一不留心说穿嘴了,忙不迭拐回来。      “赵铭小同志,当着师傅的面儿这么说,不大好吧?”还是头回喊他的名字,拗口地和什么似的,让林辰这种影迷老是莫名其妙联想到探照灯公司。      嗯……这家公司电影质量还是不错的。      林辰飘了神,小赵还眯眼盯着坐在审讯室里低着头的女人:“我让小杨帮我去看了看小孩的资料,果不其然被我查到了。”用手肘碰了碰林辰,笑容里还满是兴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林辰抽回神瞟了一眼小赵写满了你快表扬我的脸,示意小赵含蓄一些:“发现了什么?”      “小孩罹患威尔森氏症,七岁时发过病,从此病情愈发严重,上学还是最近这些日子身体好了点才去的。”小赵继续猜测着,脸上表情极为认真:“我怀疑这和孩子的死亡是有关系的,毕竟综合各项证据,最有可能的人还是她的母亲。”      “我知道你想说虎毒不食子是吗?”小赵对林辰说道。      林辰:“……”      小赵自顾自说下去:“师傅,这次试着让我审她,你在一边旁听成吗?”      林辰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小赵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      “下午孩子独自一人在家,你去了哪里?”      “我出去买菜,晚上要做饭,警察同志,这还需要说么?”女人开口话便直直刺过来。      “从你们小区的监控来看,上午至下午这段时间出入过你家的只有你,若你只是去买了菜,我真想不到究竟会是谁杀了这个孩子。”      “警官……”      “这孩子挺可怜的,才九岁,人生的十分之一都没活到。那么多的东西都没经历过,就这么闭上眼睛走了,也不知道死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心里该有多害怕。”小赵目光越发锐利,开口更是毫不留情。      这又与林辰循序渐进的审案方法不同,林辰对这种审问方法感到新奇,忍不住认真听。      女人闻言忍不住瞪住小赵,眼眶一圈儿通红,哽咽着声音:“我知道他还小,还没有我一半高,他爸爸一只手就能包住他两只手,他以后还想当画家,拿着涂鸦兴冲冲给我看……”      “那你还要杀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下毒杀你的自己的孩子,你还记得你也是人么!”      “我没杀他……”女人闻言一怔,只记得不断如此重复。      “你上午去买了大蛋糕,拿回家给孩子吃的吧?”      女人脸色终于几乎惨白,紧紧抓住衣服下摆的手泛着青白,骨节抵着皮肉。      “蛋糕不够甜,你加了点什么进去吧?骗孩子说是出去买菜,也是掐着点算计着要毒死他吧,回去收拾了蛋糕,报了案是吧?这鳄鱼的眼泪可也是真真的啊,从眼眶里滴出来,这么不嫌弃浪费。”小赵拍案而起。      “你不懂的,你怎么会懂!他这病一次比一次严重,医生说怎么治也治不好的,以后他只会越来越痛苦。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他对这个世界还不留恋的时候让他安心地离开,免得以后终日与痛苦作伴,我这是为了他好,当妈的能不为自己的孩子好么?!”      女人几乎是歇斯底里,捂着脸哭个不住,像是解脱像是痛苦。      林辰揉了揉眉心,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思维,站起身将烂摊子留给了兴奋中的小赵。走出审讯室,靠着墙长出口气。若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烦心事,这日子也干脆别过了。      这么一想更糟了,林辰想起来自己连个舍不得自己难受宁可自己死的妈都没有。      不想回家,按说回忆也该开业了,又怕再遇到苏文。权衡之下,林辰才决定回家。      走进家门之前,林辰下意识的暗暗希望能看见谢安宁坐着看电视,很快又把这种念头收回去。面对着空荡荡的屋里,林辰苦苦一笑,行至冰箱前想要取速冻饺子。弓着身子却停在冰箱前,吹在面上的冷气裹杂着莫名情绪,心里只觉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谢安宁揣着钥匙从林辰家走出来,一路散步回家,隔老远便看见有个女人一跳一跳艰难地往前走着,谢安宁看的好奇又觉得眼熟,忍不住快步走了走想看看女人的模样。这便看见阮贝贝一脸苦大仇恨地表情,一只脚踩着高跟鞋一点一点往前跳,另一条蜷起半曲的腿上却是没了鞋子。阮贝贝吸了吸气,偏头的时候就看见一旁立着看热闹的谢安宁,甫一看见谢安宁就像是看到了头顶光圈的天使。      “安宁,扶我会儿,哎哟我这脚快疼死了!”      探手扶住阮贝贝,谢安宁有些好奇:“你的鞋呢?”      “扔到姜洁身上了。”掏出钥匙开了门,踹掉高跟鞋,阮贝贝倒了杯凉白开仰头一饮而尽,豪迈地一抹嘴倒在沙发上,轻轻揉着小腿,闷闷回了谢安宁一句。      谢安宁想起阮贝贝下午的确和江姐逛街去了,但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是事值得阮贝贝气的拿鞋丢她的?      谢安宁沉思了半天也只想到江姐向阮贝贝索要诊金无果,二人缠斗,阮贝贝怒火攻心抬手便把鞋子丢过去,江姐中鞋倒地,血流了一地,阮贝贝趁机夺路而逃。      啧啧,阮二贝你倒也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啊,宁折一条腿,不肯掏腰包。阮贝贝看到谢安宁眯眼凝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脑补什么,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怒道:“瞎想什么呢你!我是受害人!”      打谢安宁认识阮贝贝起,就没见过阮贝贝被谁欺负过,今儿还能被江姐欺负了?看江姐那不堪风轻轻一吹的身板,拳风能扫到阮贝贝两米开外已然是上帝爷爷显灵了。      “我们今天一块去看鞋,我选了一双准备换上去试试,她硬是要帮我穿鞋。”      谢安宁:“=口=!!”      “……她帮我穿鞋的时候,手故意摸到了我的腿,我就把鞋子甩在她身上回来了!”阮贝贝紧紧捏着抱枕恨不得在一团布里头掐出姜洁的血来,眼里头怒火熊熊。      谢安宁:“=口=!”      卧槽信息量好多完全不知道要把重点放在阮贝贝为什么同意让她帮着穿鞋子还是江姐为什么摸阮贝贝大腿上了!      阮贝贝描得细长的眉挑得高高的,又瞟了谢安宁一眼,里头的怒火一窜三尺高。偏偏谢安宁还想到姜洁永远挂着淡笑和善可亲的脸,不知死活地说:“我觉得江姐挺好的,你干脆跟了她吧,心理咨询师是个肥差,估着很有钱,养你一个也挺好的。”      一时间竟然忘了阮贝贝才走出乔念初的阴影不久,果不其然,阮贝贝沉了脸色,跳起来从谢安宁包里掏出手机,避过谢安宁伸来抢夺的手,给林辰打了电话。      “把你家这个小东西带走,让她学会用脑袋说话做事,别成天顶着脑袋就是为了看上去比较高!”      林辰正睡着,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啊?!”      “啊什么啊,咏叹调比赛呢啊?!把你家这个小东西提溜走,否则出事了你照顾。”说完关了电话,把地址短信给林辰。      猛地把手机摔给谢安宁,看着怔了不知说什么话的谢安宁,怒道:“你滚!”      上一次阮贝贝这么对谢安宁发火是谢安宁听了阮贝贝父母的劝,也跟着劝阮贝贝去治同性恋这个“病”,被阮贝贝滔天的怒火烧得如今比拉拉还懂拉拉。      阮贝贝说完滚犹不解气,气冲冲进了客房“砰”的关上门,声音大得让谢安宁觉得阮贝贝拿着手枪往她胸腔狠狠给了一枪。      呸,这张贱嘴!      不多时,阮贝贝从客房里提着手提箱走出来,也不递给谢安宁,径自打开了房门把箱子扔出去,眼风扫过谢安宁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走回了卧室又关上门。      谢安宁叹了口气,取出一个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洗干净放回去。这才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呵了口白气,提着手提箱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今晚该去哪儿?      先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再找住房相关的事情吧,也只能这样了。      “安宁!”      谢安宁能想到最文艺的场面也就是这样了,围着围巾穿着大衣的自己折过身,不远处是喘息声未止的林辰。两两相望,然后听她说——      “安宁,我带你回家。”      谢安宁近乎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辰走过来,可能才睡下不久,林辰脸上还犹有倦意。上次见面没怎么细致地看她,脸好像都瘦得小了一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林辰走过来接了谢安宁手中的手提箱,笑眯眯地伸手揉了揉谢安宁头发。      “想明白了,想回家?”      谢安宁看着林辰眼底的笑意,点头轻声道:“嗯。”      这是谢安宁人生中的重大决定之一,或许也是最重大的决定。      以后或许会接受各色人等的有色目光,也许会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也许前路坎坷难行。但那又能如何?人最缺的,不就是永远有这个一个人,在等你回家么?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过难抑的情感,不过是平淡的柴米油盐,有人做饭就有人吃,有人亮着灯就有人回家,却是足矣。      僵着身子尝试着踮起脚抱了抱林辰,谢安宁低声说道:“回家吧。”      林辰心内暗暗感叹这个世界变化真快,却又不好多问什么。只是一手搭着谢安宁的肩膀,走了几步,抬手拦了一辆车。回到家桌上正放着自己留给林辰的便条,被少女心的林警官拿着小红笔画了几个小红心。      林辰:“……”      匆匆上前把便条收起来,尴尬地干咳几声。      谢安宁笑道:“林警官,最近没在饿着自己吧?”      “没……没有。”林辰尴尬地伸了手碰了碰头,旋即收了下去。      “记得给元宝如意浇水了吗?”      “嗯,记着呢,它俩现在绿得不成样子。”      “不成样子?”      林辰心说自己要不要去睡一觉醒来以后用正常人的姿态来和谢安宁交流,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今天不早了,先睡下吧,我们明天再说这件事吧。”      谢安宁却道:“林警官,算我一时冲动吧,我想明白了,咱们在一起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日方长   “安宁,我是认真的,也希望你能认真。两个人一块儿过日子不能单靠一时冲动,我也不需要你为了什么委屈自己的感情,你现在先住着,剩下的路,咱一步一步走成吗?”      谢安宁微微抬眼盯住林辰,像是没想到林辰会是这样的回答。片刻后意识到林辰对这段感情的重视,忽觉无地自容。她像是溺在水中的人终于找到了出水口,却偏偏四肢无力,无个施力点。有了心理准备,却总差着那临门一脚。      她明明挺喜欢和林辰在一起的,只是怎么也没法联系到喜欢上去。      谢安宁站在原地怔了会,探手扯住了林辰的袖摆,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有要和你凑合着过的意思,我只是……”      林辰觉得自己大概是困倦极了不清醒,才在谢安宁连这么一句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凑上去亲亲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乖,先去睡,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今天局里的事太多了。”      谢安宁被亲的傻了好一会,倒没有什么排斥,直到林辰打着呵欠往卧室里走这才反应过来:“你把我当狗哄!”      “瞎说什么呢……”林辰转头看了眼谢安宁,困得连撑开眼皮子都困难:“你才会亲狗呢。”      谢安宁和过河的角马似的冲过去,扒拉住林辰就往她脸上拿嘴盖了个戳:“对,我就亲狗!”      这小东西还来劲儿了,林辰摸摸脸,在铺天盖地的倦意涌上来之前,对着谢安宁笑一笑:“得,被你主动亲一下,当次狗也值当了。”虽然知道谢安宁这是为了刚才拼命弥补,林辰还是觉得心里都甜得快开出一朵花儿了。没有感情可以培养感情,就好比原本没有路的地方你来回走,总有一天会走出一条路来的。      林辰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世界上最幸福的一桩事就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就是还有未来,有未来也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比什么都好。进屋前抱了抱谢安宁:“别急,咱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谢安宁看着林辰走进卧室,这才徐徐的吐了一口气,阖上眼定了定心。      隔天早晨起来才是真正的兵荒马乱,向公司请的三天的假已经到了,今天再不去估着就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再卷铺盖走人,林辰大清早正吃着买来的豆浆油条享受人生,就见谢安宁从卧室里一头冲出来。      嚯!怎么就忘了这祖宗也上班呢!      “林辰,我行李箱呢?”      “林辰,几点了?”      “林辰,我走了!”      门被“砰”地一关,屋里早就没有谢安宁的影子了。可能才过了一分钟,门又被打开了,谢安宁红着脸窜进来还喘着气笑自己:“我怎么穿着拖鞋就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换了鞋又关门离开。      留下林辰一个人呆在屋里愣了一会,隔了许久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傻东西。”      甫一入警局,却觉得警局比平常热闹多了,顺手捋了垂下去的碎发走到办公室,就见小赵迎面过来正要出去:“唉,这是到哪儿去,今儿局里够热闹的啊。”      “碰上新鲜事了,咱城里虽然案件不少,但尸体被盗还是头一桩,估着还不是想要器官,这还不稀奇吗?我们最近这几天还闲着,虽说尸体被盗不是我们的事,我还是想去看看热闹。”      小赵一拍脑袋:“哦,师傅,那个尸体你可能还见过。前段时间晚间新闻报道了一起女孩为情割腕自杀的新闻,你还记得么?”      “是她?”      “嗯,那女孩的尸体从监控上看是被一个打扮得全副武装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抱走了,钥匙是从殡仪馆一个工作人员那里花钱要来的,那个工作人员正被调查着呢。”      “走,师傅,咱看热闹去!”      林辰三年前调到重案组,已经很久没对这样的小案子感兴趣了,听小赵说得有趣,加之心情也好,便点了点头。      没成想局里凑热闹的还挺多,那工作人员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对面的警察表情严肃:“你把钥匙给了谁,这个人要钥匙的目的是什么,你认识他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晓得吧?”      嘴皮子机关枪似的,要是搁在重案组说不准也是一把好手。      “警察同志,那男的给了我五千块钱说是要钥匙,我问他要钥匙干什么,他说拿尸体。我以为他就是拿个肾脏什么的,到时候火化了也看不出什么,我就把钥匙交给他了,哪儿想他这么贪心,尸体都要抱走啊!警察同志,我知错,我以后改,你们看放过我这次成吗?”      “话倒是多,认识那男人么?”      “哎哟,我哪儿认识这种变态去啊。”      “还记得他什么模样么?”      “就眉心有个红痣,模样清秀……”      “还拿着个插着柳枝的瓶子是吧?你小子难不成看见观音了啊,还不从实交代!”      “哎哟,警察同志,我真没唬弄你,一般人都是一鼻子一嘴俩眼睛,必须得有特点我才记得住啊,那男人模样就挺让人记忆深刻的。”      好么,说得越来越想让人见见这个偷尸体的变态了。      林辰碰了碰小赵:“那个监控录像你看了没?能给我看看么?”      小赵惊诧地看着林辰,好像眼前头这个人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师傅,你吃错药了?”      想起谢安宁昨天回家的时候那个乖巧的小模样儿,林辰心情就好的很,弯了眉眼对着小赵笑:“我呀,我是之前一直吃错药,这会总算吃对药了。”      小赵听得云里雾里,半天开窍道:“你追着你的那个大麻烦了是吧?师傅,喜糖!师傅,请帖!师傅,我要当干爹!”      “嘿嘿嘿,你小子分得清结婚和恋爱么?我们就是……在培养感情而已。”林警官在迟疑的那一刻,可疑地少女起来。      “培养感情?”      “我喜欢她,她也准备喜欢我,这叫做培养感情,知道么?”      小赵当然没明白,但看着林辰现在这个眉花眼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不该说不明白,这么想着当即笑容可掬地点头:“明白,我明白。”      一路溜着跟小赵去看监控录像,林辰一点都没觉得上班时间这么瞎逛有什么不妥之处。看着小赵卖萌耍贱七十二般绝技样样试过一遍,总算劝得那个小同志想明白打开了电脑。      林辰凝神看着视频里的男人,男人戴着鸭舌帽刻意压得低了些,甚或夸张地戴着墨镜口罩,遮得自己严丝合缝什么都露不出来,男人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别扭,竟将墨镜摔在了地上。      男人的身影僵了僵,想回头看看监控却又及时止住,缓缓蹲下身戴上墨镜,这才扶着柜子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尸体放在了地上,指尖留恋地抚过尸体的眉眼,像是对待犹有体温尚能呼吸的爱人,顿了顿避过监控头,取下口罩吻了上去。      小赵说他胃不太舒服,林辰心说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这个男人不要是把尸体拿去换钱了。      小赵神色复杂地关了视频,对着林辰摆摆手:“师傅,对不住,害得你跟着我受苦了……”      林辰:“……”      “我请您吃饭吧?”      林辰想起方才的场面就想吐,哪儿来的心情吃饭,忙是摇摇头。抬头就看见小赵脸上挪揄的笑意,这小子还不知趣往下说:“我的师傅,这个人很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她的手下,冤魂无数,直到有一天她看了这个视频……”      林辰脸色难看的转头离开,剩下小赵一个人笑嘻嘻地在后面追:“师傅,师傅,我们去哪里呀~”      林辰多少年没用过警校学得擒拿了,猛地一转身干脆利落地把小赵翻倒在地,这才展开眉眼笑了:“呼,还成,没生疏。”挑起眉梢,看着小赵皱作一团的脸忽的笑了:“也不枉我,手下冤魂无数嘛……”      小赵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嘴贱原来是一种可以威胁到生命的恶习。      林辰白着脸熬到了下班,又熬着回了家,果不其然看见厨房有个影子在忙忙碌碌。隔着一层玻璃看不清谢安宁的脸,却堪堪好能借着微黄的光看见谢安宁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围着围裙弓着腰。      林辰想到一句话:愿为你洗手作羹汤。    作者有话要说:   ☆、学做饭   当下心暖得不知该怎么才好,推开玻璃门,走到谢安宁身旁,压低了声音:“忙着呢?”好像生怕惊扰了锅里煮着的菜,殊不知林警官只是为了听上去温柔可亲。      谢安宁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遮住从脖颈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林警官,你吃错药了?”      嘿,这都是什么问候语?!      林辰抬起手捂住嘴配合地咳嗽几声:“咳咳咳,我放弃治疗之后就不怎么吃药了……”      谢安宁尴尬地停了片刻,这才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饭好了我叫你!”      “别啊,我进来帮着你做饭的!”林辰见谢安宁要把自己往外赶,忙不迭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是没说自己为什么一个人生活这么久却从来不学着做饭。      有些人天生对于一类东西是不精的。      谢安宁狐疑地盯着林辰看了半天,这才犹豫着指了指手底下的菜,顿了顿,指尖指着的又变成了鸡蛋。打个鸡蛋,搅拌匀了应当不是个难事吧?      林辰充满信心地对着谢安宁点点头,拍拍胸脯道:“我最会打鸡蛋了!”      这一刻谢安宁对林辰深表怀疑,十分钟后谢安宁觉得自己真对不起下蛋的那一只母鸡。蛋壳还在鸡蛋里头漂浮着,这倒好说,但是林警官凭着自己对鸡精的美好印象把半袋鸡精放进了小半碗的鸡蛋里是怎么回事!      谢安宁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它叫鸡精就应该放在鸡蛋里,就像是咖啡和咖啡伴侣了是吧?!你简直了……蛋壳都要被你气死了!”      什么叫,蛋壳都要被你气死了?      林辰忽然意识到谢安宁对着厨房这个她自己的领地相当维护,伤害什么都不能伤害厨房里的一草一木,否则下一次就不知是被痛骂这么一回事了,估着会被活活饿死。      林辰二十多年的智慧告诉她这个时候负隅顽抗一点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林辰毫不犹豫地接了口:“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出去。”      一句话十个字说得谢安宁心揪了一下,话也跟着软了下去:“下次注意,我们做饭不但要对得起自己的胃,也要对得起食物。”      林辰暗暗地道,当初怎么没找你去拍中华小当家。      一顿饭做的格外丰盛,好像不论是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甜的,林辰往碗里不住夹菜,还不住夸谢安宁做饭做的特别好吃。谢安宁托着下巴盯着林辰看,心里存着莫名情愫,半晌笑眯眯脱口而出:“我就做给你一个人吃。”      林辰那一刻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情话,抵过一天一句我爱你。      晚上的业余活动照例是看电影,看到一半谢安宁已经不负所望的睡着了,林辰一边思索着下一次要不要别看文艺片了一边掏出手机拨电话:“喂,阮贝贝吗?”      阮贝贝在电话那头不明所以,迟疑片刻道:“林警官?”      “我代安宁为她说过的话给你道歉,你也知道,她没有恶意。”      林辰多少知道阮贝贝有点情绪化,一点事情牵扯到乔念初她就容易不受控制,当时谢安宁让阮贝贝忘了乔念初重新开始,怎么想都是没过脑子。      “没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不气了。算是给谢安宁一个回你家的梯子吧,看得出她一直不放心你,至于不放心就不知道了。就我看来,谢安宁到你家,怎么都是你操心她。”      “没有,她……挺贤惠。”      “你俩怎么样了?”阮贝贝还没和林辰聊过天,几天说话都是匆匆几句,但她对林辰一向存有好感。      “挺好的。”      “林警官,我和你说,对待林辰这样的人,你要给她安全感让她踏实的过日子。她现在能接受你,以后就有一天会喜欢你,她是个慢热的人。”      林辰记在心里,指尖默默在桌上一笔一笔地划谢安宁的名字。      阮贝贝在电话那头絮絮说着什么,蓦然停顿了下:“林警官,谢谢你。”      林辰一怔:“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把那个杀人犯绳之以法,我替乔念初谢谢你。”      林辰在桌子上的手蓦然一顿,轻轻一颤,这一声谢该如何接受?只含含糊糊地接了一声“嗯“,再无多话。等挂了电话,林辰才伸过手握了握谢安宁的手,似乎只有指尖感触到这一丝温度才能安下心来。      谢安宁从睡梦中朦胧醒来,半睁开眼皮看了眼林辰:“演完了?”      林辰点点头,声音有些不自然:“结局挺好的。”      “噢,那就好,咱睡去吧?”      谢安宁从沙发上撑起身子打了个呵欠,关了一旁的台灯,借着一点清醒摸索着回屋。林辰想扶着她进屋,却被她下意识躲开,林辰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僵。      给她安全感?      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能给,就算在一起了,还有那么多要在意的事情。现在的谢安宁可以接受和自己住一起搭伙儿,万一有一天散了伙儿呢?自己是没有家人一身轻松,也不怕有人说闲话,但谢安宁呢?      林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累。      谢安宁在卧室里趴倒在床上,模模糊糊看见林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脸色不太好看,半眯着眼对着林辰招了招手。      林辰:“?”      谢安宁道:“过来给我当被子……咳,给我盖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呼啦哇星星姑娘投的地雷~ ☆、第一件礼物   林辰在隔天早上享受了久违的谢氏早餐,胃好心情就好。笑眯眯背着手往办公室里走,那模样架势,别说,虽然是二十来岁正当好的年岁,举手投足还真有点像老局长浇花看浮云的表情,整个就和老年人颐养天年似的安逸。知道的是重案组最近闲得那刚来一年姓赵的傻孩子天天恨不得用头撞墙,不知道还以为林辰走错地了。      这些日子,小赵没事就颠儿颠儿跑到别的办公室去,巴巴眨着眼问人家那个变态抓找了吗?      烦得人家一觑见他,就呲着牙轰他:“小兔崽子你赶紧跑,别得让我一会儿抓住你这个小变态,绑到警局柱子上扒干净捡肥皂!”      这句话倒是出奇的好用,该小兔崽子划拉着爪子就一溜儿烟跑了,也不知道他是害怕捡肥皂还是害怕被扒干净。      小赵扒拉着林辰的袖子扯了扯,林辰放下茶杯偏过头去:“怎么了?”      小赵两个黑溜溜的眼睛转啊转,让人想装作不知道他打什么注意都不成。小赵装模作样思索了半晌盯着林辰看,看得林辰险些全身起毛,向后靠了靠,林辰在小赵面前习惯性摆出前辈老谋深算的模样,手放在办公桌上搭着,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说吧,你小子又想折腾出什么事来?”      “嘿,师傅,你记得这个亲尸体的大变态吗?”      “眼前晃悠着你这个小变态,想不想起那个大的都不能,我说,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可是人家可是脸都露没露出来啊,还是你看上人家的身材了?”      老远有个年轻的女孩声音传过来:“我估着小赵同志是在人家捡墨镜的时候看上人家了吧,哈哈哈。”      小赵赶忙摆摆手,冲着人家姑娘一嗤:“嘿嘿嘿,咱可是在公共场所呢啊,你要是再乱扯什么攻啊受的,别怪哥哥我一个力拔山兮把你丢出去啊!”      小姑娘手里拿着资料抖着肩一个儿劲笑:“你要是弯的,你也就是一个小受,变态受!”转头又去看林辰,目光在林辰脸上打量过一圈儿:“林警官要是弯的,肯定是个攻,霸气侧漏攻!”      霸气,霸气侧漏攻?      林辰被还没咽下去的茶呛得差点背过气去,想起昨儿自己小媳妇儿似的窜到厨房去挨谢安宁的骂,心说:你们的林警官简直就是个小弱攻,昨天还去当被子,啊呸,给人家盖被子来着。      想起这件事林辰就觉得自己是真傻,谢安宁都这么说了,她就应该一个饿虎扑食冲过去一手吃干抹净算完,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谢安宁谢大厨到时候想不认账都不成。      咦,生米煮成熟饭是这么用的吗?      林辰思想又以一秒几百迈的速度向前冲去,小赵试探着在林辰眼前摆了摆手:“师傅,你还在线么,您这是掉线了?”林辰抽神看了看小赵,看见林辰的眼珠在眼睛里动了,小赵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呼,重新上线了。”      小赵摆了凳子在林辰跟前坐着,看着那架势倒是真像林辰忠实的教徒。      “那个大变态我可听小宋说了啊,有眉目了好像,你说他们多闲啊,就弄个有奖举报,说看见眉心有红痣的男人就向警察叔叔阿姨们报告,结果报告的人那叫一个多,有用的几乎没有。我现在就只知道,这个男人好像出现在城东区。”      林辰所在的这个城市虽不是太大,却也不小,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个人也的确不容易。      “你说他亲那个尸体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呐?”      林辰认真思索了一下:“情之所至?”      “恋尸癖,肯定是个恋尸癖,我终于看到活的恋尸癖了!”小赵一脸妈妈我又长知识了的表情,真让林辰母性爆发想要摸摸他的头说声乖孩子,好好学文化,将来当局长。      意识到思想又跑偏了,林辰干咳一声。      一天都是在整理旧案之中度过,也不是很累,更多的时候是听小赵嘴皮子不停地瞎说。伴着斜阳红霞一路悠然回家,倒没有和太阳赛跑的那一份闲情逸致。回到家林辰脱了鞋,就看见鞋柜上放着一个新鞋盒,包装还没拆,忍不住好奇地翻了翻。      谢安宁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林警官,你回来了?”      注意到林辰手正放在鞋盒上,忍不住抿嘴一笑,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我发工资了,我给你买的新鞋子,你要不要穿上试试?”      林辰心头一颤,蔡琴的嗓音就从心底冒出来。      是谁,在撩拨琴弦……      林辰紧张地脱了鞋子,穿上拖鞋,抱着鞋盒在沙发上坐下来。      “送我的?”      “我买东西,不送给你送给谁……”似是想起什么,谢安宁一拍脑袋:“我妈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呢,我剩下那点钱还得给她老人家买过年的衣服,也不知道够不够……”      林辰也没仔细听谢安宁碎碎念什么,一心只记得看着那双鞋,就想着,这是谢安宁送给她的头一份礼物,她得好好保存着,等有一天老得牙都没了,还能弓着腰喘着气从鞋柜里拿出这双鞋,得意地说:“这是我爱人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想想又觉得也不是,谢安宁送她头一份礼物是一个家,第二份是她自己,第三份才是这双鞋,这双脚踩着地面象征着踏踏实实的鞋子。      感动了半天,谢安宁看着林辰盯着鞋子都快哭了,一时怔住,半天才道:“林警官,快点换吧,再不换一会儿鞋子该凉了。”      “贫嘴吧你就!”林辰笑嘻嘻地取出鞋子。      这鞋……这鞋……有跟!      高跟鞋!      自林辰打娘胎里出来她就不太知道高跟鞋是什么东西,记忆里大约记得这玩意不仅穿着走不容易,还累人。咬咬牙,一想到是谢安宁送的鞋,也就穿上了,没想到鞋子是合脚的很。      “咱俩的鞋号差不多,我按个试过来,就这个最舒服……”      谢安宁还在碎碎念。      林辰忽然穿着高跟鞋站起身来想抱住她,没想没稳住身子一个打滑,就直直摔在地上。林警官坐地上尴尬地不想起来,半天摸着沙发边站起来:“我还得适应适应……”      谢安宁眉花眼笑:“好,吃晚饭咱俩上街上去,我带着你适应适应。”      这下林辰在沙发上也觉得坐不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尸癖   林辰别扭地穿着高跟鞋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安宁身后,活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只是一步一步慢慢的挪,谢安宁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扑哧笑了。      “林警官,你真没有穿过高跟鞋?”      “我这个工作哪儿合适穿什么高跟鞋啊,你觉得我穿着高跟鞋还能正常地思考推理抓罪犯?我觉得穿着这个高跟鞋绷得我从腿到脑子都是笔直的,弯不过来了……”林辰苦笑着往谢安宁身旁挪,看见谢安宁正在原地等,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高跟鞋?”      “不然给你买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买朵花儿,可能是买件衣服,可能是亲手织一条围巾,就是没想到会给我买高跟鞋。”      “买朵花儿我给你簪上?别逗!你还缺衣服么,我看你穷的只剩下碟片和衣服了,织条围巾……不要啦,人家好累。”谢安宁一晃脑袋一劲儿的笑,还拈细了嗓儿卖萌,一路时不时回头看看林警官的走姿。      林辰觉得自己好累。      谢安宁忽然停下脚步,林辰差点扑在她背上崴了脚,想了想谢安宁道:“我那天就去你们警局那等你回家,就看见你们那儿也有个女警,模样不如你,身材不如你,但人家穿着高跟鞋一路噔噔地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那样挺有女人味的。”      林辰一听心里不大舒服,心说那是谁,也值得谢安宁盯着看?      “哦,你还认识她呢,老远就听见另外一个小警察喊她刘三姐呢……”      林辰脚下不稳险些没站稳,小刘那条汉子还有女人味呢?瞎闹!小赵都比她有女人味。      “就你说那个有女人味的女警察,我随便说她的一桩事就能震慑你十分钟。”      “啊?”      “有次街上被她撞见了个小偷摸了人家的包,这姑娘硬是把她那高跟鞋抓在手里跑了半个街区,真是便宜她了,没让她踩到玻璃碴子。”      “我审案一向是温和待人和她审案风格被局里人说成冰火两重天,俩人一块儿审案就没有人不撂的。”林辰这般说着,却没有说那是怎么样的冰火两重天,说出来也跌面——   林辰:“同志你好,我希望你能坦诚地配合警方的工作。”      小刘:“你听见没有林警官说什么没有?有话快说,说了就放你出去见太阳,不说,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林辰:“你可以抽烟平静一下。”      小刘:“你别听她的,抽烟顶什么用,抽了烟你就说实话了?要是这样,名人政客估着都英年早逝于肺癌了,哎,对了,你抽烟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吧?”      犯罪分子:“……”      林辰:“你能仔细回忆一下当天的细节吗,不用着急,慢慢想。”      小刘:“慢慢想?这不是给他时间胡扯瞎编吗?说,让他现在就立马说出来,准儿是实话。”      林辰:“你怎么老和我对着干呢?”      小刘:“我这不是在帮衬着你吗?”      ……      犯罪分子:“两位警官,我招了,你们想我说什么我都说,你俩别吵。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心理战术,想让我心理上崩溃,我也是真受不了了,我说成么,你们快停停。”      收回回忆,林辰抿嘴笑笑,她和小刘的合作也就这么一次,下次就没让她俩一块审人了。目光才又转到谢安宁身上,就看见谢安宁也转过头,絮絮道:“我翻了你鞋柜一圈儿,发现你什么鞋子都有,就是高跟鞋没有,缺啥补啥,我就给你买上了。你要是不舒服,还是脱了吧。”      林辰连连摆头,说什么呢,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不用的道理,也不是没见过有人穿着高跟鞋走得呼呼生风的,假以时日说不准自己也是个高跟鞋狂人呢      正这么想着,蓦然抬头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男人,神色有些阴郁,匆匆从超市里出来,抱着十几包方便面,林辰出于好奇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长相,这一看就不能平静了。      超市的灯透过窗子照到他的眉目间,赫然照出眉心的一颗痣。林辰一瞬冷肃了神情,拉住要往小吃店钻的谢安宁,沉了声:“换鞋。”      “啊?”谢安宁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见林辰已经俯下身去脱高跟鞋,这才蹲下身扶着林辰脱下鞋子换上高跟鞋,正准备说什么,便看见林辰往另外一处走去,布步调不徐不缓,却显然是对着一个向前走的男人。男人极是小心,一偏头看见林辰,便似是察觉出什么,几乎是拓路而逃。      谢安宁站在一旁心说,这时候林辰是不是该说点你别跑之类的。就见林辰步似飞箭急急随男人奔去,比之男人的慌张步伐稳健许多,林辰的跑法不容易累。      谢安宁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林辰的背影,忽然很想随便拉住一个路人和人家说,你看见了吗,这个跑得和白龙马一样的人是我……谢安宁思绪一顿,林辰现在能算是自己什么人?亲都亲了,说朋友肯定矫情,说是媳妇儿吧,好像林辰希望慢慢来。      嘶……怎么觉得说成什么都不对呢?      谢安宁垂着头盯着自己鞋看,慢慢飘了神。蓦然听到远处有人的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小心,他身上有刀!”      谢安宁蓦然觉得头皮一麻,一股凉气直直窜到心里去,刚才那小兔崽子身上有刀?思绪尚未收回,脚下已然先一步做出反应。拼了命向前跑的时候,谢安宁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那些因公殉职的警察们黑白的遗照。      高跟鞋跑起来比平时慢几倍,谢安宁觉得一颗心险些蹦出心腔。停到人群之前,谢安宁喘着气想要拨开围观的人群,却觉举不起手来,指尖冷得发麻。      别出事,别出事……      就听见人群之中爆出一声:“好!”      谢安宁一股子邪火不知打哪来,猛地一把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探头去看,便看见林辰一手利落地踢到那人膝盖上,顺着他的肩头单手一压便将他死死制在地上,一条腿抵住那人的背,一番动作下来也不过是十几秒,却是潇洒至极,怨不得有人叫好。      林辰一手死压住那人,掏出手机打了电话:“你们那一直没找到的窃尸贼我给你们抓住了,赶紧过来。”报了地址,一眼觑见人群之中的谢安宁,笑着轻轻挑了挑眉。      谢安宁缩在人群里把脸埋进围巾里,傻呵呵的笑,待到警笛声一路响过来人群这才散了,林辰和几个人说了几句,双手插在兜里向着谢安宁走过来。      谢安宁几乎是窜过去,在林辰脸上手上看了个来回,看到没有伤口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你怎么没说过你工作的时候这么好看啊……”      “好看?”      林辰循声轻声一笑,插在兜里的手取出来握住谢安宁冰凉的手,摩挲着将热度传去。谢安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兴奋,弯着眼就要搂住林辰,却听得林辰吃痛地一缩:“嘶……”      谢安宁怔住反应过来,拉住林辰的手,扯开袖子慢慢往上拉,果然看到一指长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血渍染在衣服和皮肤上,一块一块暗红的,谢安宁看得心抽得一疼。      “你就不会一路跟着他,等他进了自己家,你再去报警?”      “我就是警察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重案组管起偷尸体的变态了啊?”      林辰将袖子扯下来,一手搭住谢安宁的肩头,就势把人揽在怀里:“是不归我们重案组管,但是我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想,怕他们说我没事找事也就没说。”      林辰顿一顿,道:“你记得前几天我们一起看的女孩为情自杀的新闻吗?我觉得这个女孩儿根本不是自杀。”      谢安宁抬眼疑惑地看着林辰,林辰却不再说下去,低头看着谢安宁笑道:“我发现你穿高跟鞋挺不错的,这么搭着你也不觉得你个子矮。”      谢安宁剩余的那点儿好奇心一瞬就被扑灭了,耸拉着脑袋要死不活地闷声道:“我个子不高能怪我么,这是因为基因条件不够好,你以为我不想站得高点,看得远点?”还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似的点点头,林辰看着谢安宁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基因不好,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本来就不高的笑点,一路揉着她头发回家。      隔日警局如旧热闹,审讯室外也早就挤满了人。      小赵和林辰早早便等候在审讯监控室里,看着民警把那个男人带进了审讯室。说实话,这位应当是林辰见过生的最好看的男人,本就白皙的肤色,碎发服帖的在额角,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点漆般的眼睛,加之眉心一点红痣,红艳如画笔点上去。      小赵都忍不住说:“比女人还漂亮啊。”      犯人叫做苏合,听上去也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好像还是香料的一种,林辰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人去有什么偷尸体的必要,只是凝神看着男人。      苏合垂着眼坐在椅子上,向一旁的民警要了一支烟,又引起一阵哗然,这唇红齿白的模样哪儿是吸烟的人啊。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苏合慢慢吐出一口烟,像是吐出一口郁气。      “尸体是我偷的,现在在我家,被福尔马林泡着,眼下估计也变形了。”扯着唇角挑开一丝笑意,像是桃花落春水,专门吸住人的眼光。      可惜对面的警察不领情,仍旧端肃着面容:“说的详细点。”      “是我给了殡仪馆的人五千要了钥匙,把她的尸体装到袋子里一路开车带回了家。”      “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苏合抬起眼看着警察笑了笑,又慵懒地抽了一口烟,像是做了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我不过是,爱了个死人罢了,还有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晚上改,最近好忙。 ☆、口红印   “喜欢上一个死人又怎么样呢,我没杀人,没放火,既不伤天害理,也不为难他人,有什么错吗?”苏合双眼含笑歪了歪头,语调不温不淡,将这句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却听的众人毛骨悚然。似乎察觉到了一瞬冷下来的气氛,苏合抬手吸了口烟,隔着一层烟雾笑得越发灿烂。      林辰目光停在男人轻摇的腿上,旋即收回目光,像是明白什么:“小赵,记得我教过你的,人会在什么时候轻摇双腿么?”      “嗯……不耐,或是希望事情尽快发展……”      “对,如其所愿不被质疑地发展下去。”林辰仿佛喃喃自语,一侧唇角微挑。      坐在苏合对面的警察换了个姿势,目光沉着地盯着他:“虽然是个死人,可那也是人家的女儿,临了下葬的时候被你带走了……”猛地一拍桌子,赫然动了火气:“还说不为难他人!”      手中的烟一寸一寸燃着,烟头的一星红点似是他眉心上那一点,衬着白皙肤色越发像是凝着血滴。苏合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弯起一双眸子微微亮着光:“她死了,她的家人便残忍地要把她一把火烧了,与其这样对她,倒不如给我,让我来爱,护她周全。”      有部分心理素质不好的警察已经皱起眉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吐。      苏合不顾,只是继续说下去:“我也算不上是恋尸……我头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电视的新闻上,照片上的她笑得挺灿烂的,我几乎没法儿想象这么好的女孩居然自杀了。”低下头了,不知真假地叹了口气:“那之后我一直想着她,最后终于敲定了主意,我要把她偷到我身边,让我再看看她,就多看几眼……”      “我之前对这方面一向没有兴趣,甚至觉得厌恶,独独是对她我不觉得恶心。我在想如果是我在她活着的时候遇到她,一门心思地对她好,她会不会就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小赵看着苏合一往情深的模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恨命运弄人啊!”      林辰唇边噙着笑,侧过眼瞟过小赵,蓦然哼了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被愚弄。”      小赵听得莫名其妙,摸摸后脑勺思索了好一会儿。      “师傅,你最近记得按时吃了药吗?”      往小赵头上猛地一敲,林辰压低了声音道:“有人唱戏你还不看,一会儿这折戏演完了,等你师傅粉墨登场。”      小赵好像反应过来了,凑过脑袋低声问林辰:“你是说他在演戏,不能吧,挺真的啊!”      苏合正絮絮说着对女孩儿的爱慕,对面的警察估计是绷不住了,摆手止住她:“这就是你犯罪的原因?”      苏合点点头:“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家的住址你们也知道,你们在把尸体交还给她的家属之前……”声音低了下去,微微抬起眼盯着那警察,似带着希冀:“能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吗?我保证不捣乱,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之后你们该让我坐牢我就坐牢,该怎么判我就听你们怎么判。”      这番深情让那警察也为之一怔,半天才道:“现在的小年轻都想什么呢,爱情能当饭吃啊?为了爱情能割腕,现在还来偷尸体?真是邪了门了!”      苏合本就模样生得好,一双水亮的眼睛盯着那警察看,还是让他软了口吻:“你要求再见死者一面的要求需要征得死者家属的同意。成了,你也已经认了,这案子也该结了。我们的民警会去你家中找到死者,妥善交给死者家属。”      事情好像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小赵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林辰登场,不由得急了,开口问道:“师傅,你说的好戏在哪儿啊,我怎么一点没见到影儿呢,你说这位是演员,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唧唧歪歪了半天没听见林辰的回应,抬头看见林辰紧盯着将要被带出审讯室的苏合,想了半天像是明白了什么:“您别是看上这位小官人,哦不,小观音了吧?”      “成啊你,小变态,这才是头回见面儿你已经给人起了外号了啊?”林辰嗤了小赵一声,迈开步子准备走出屋,回过头对小赵说:“你看着,什么叫做拨云见日。”      林辰一路走到审讯室门口,站定在苏合面前,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的眼睛上,一手拉着苏合的民警忍不住松了手,一脸好奇地盯着林辰。苏合被盯得不舒服,手下意识想要揣进兜里,却发现没有兜,手只能空空地悬着,手铐随着一系列动作作出轻响。      林辰半晌终于开了口:“偷尸体比杀人判得轻多了吧,啊?”      苏合身形一僵,旋即回过神来,又是粲然一笑:“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听不懂,那好,我就解释到你听懂。当初女孩那起所谓自杀案发生之初,我就和我一位同事对此案感到怀疑,据我们向女孩亲属朋友了解到的情况,女孩儿为人大气乐观,压根儿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自杀倾向。”      苏合眼里立马流露出悲伤之色,声音都低了些许:“是,我知道,她活的时候是个那么坚强的女孩儿,没想到最后居然会结束自己的生命。要是我早点认识她……”      “学着祥林嫂,一句话说好几回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有时候往往一句谎言会重复数次,既是为了让人相信,也是为了诱导自己的潜意识也去相信这件事么?”      “警官,您是怀疑我撒谎?”      “不只是如此,我还怀疑你与这个女孩的死有关。”      “自你一进审讯室我便一直注意你身体语言,虽然你面上端得一副轻松,但我仍然可以看到你在审讯开始之初便开始轻摇双腿,从这一动作可以解读出你在一开始急躁或者希望事情尽快如你所愿地发展下去,之后腿部和手臂的动作便一直很少,很多撒谎者亦会如此。在我同事审讯结束之后,你发现对方相信你所说的,于是下意识舒展身体,表现出舒适的身体语言。这些都在证明你撒了谎。”林辰有条不紊地说着,继而抿唇一笑:“你也许觉得我说的都不尽然可信,毕竟只有我注意这些。”      “但你说的第一次见到女孩是在电视上却是不折不扣的谎言,我们有人证,证明你和女孩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超市中,随后他看到你一路尾随女孩,直到转角处他不能确认你是否仍旧跟着女孩为止。”      锐利的目光盯紧了苏合,一字一顿道:“你说,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要跟踪死者!”      苏合脸色有些难看,然而只是片刻便收敛了下去,他轻轻笑道:“顺路是常有的事情,我那时候也许真的遇到了她,却没有注意到她,这,可能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吧……”      “这时候还能不慌不忙地撇清干系,我是该说你心理素质好,还是聪明过人?”      苏合淡淡一笑,眼底自信不加掩饰,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又或许是,我真的无辜呢?”      这时苏合身边的警察也接了口:“你别是刑侦重案组太闲,跑来抢我们的活儿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凶杀案呐!”      自从乔念初那起案件不了了之之后,林辰对于其他案件的热情上升了不少。听苏合说完,林辰不语只是微微笑开:“等到证据齐全,我一定请你来我们刑侦好好坐下说话。”话毕折身离开,一旁等着的小赵忙不迭凑上去问道:“这就是你的好戏?”      林辰神色有些无奈,随手推开小赵:“证据不足,目前我能做的只有搅乱他的有条不紊,让他觉得我胜券在握。”      “让他干着急?”      林辰点头表示小赵的理解基本正确:“人啊,一急就容易失去条理。”      临下班的时候林辰给小刘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几句证据方面的问题,挂了电话准备离开。就接到了谢安宁的电话:“喂,林警官,你今天记得在外面吃一点,我在外面和朋友在一块呢。”      林辰正想着说些什么,电话已经关了,匆匆对话里只能依稀听到对方所在的地方吵闹喧嚣,却不知道是在哪里。林辰坐在办公椅上慢慢喝完一杯凉白开,这才徐步离开警局。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看着道路灯渐次亮起,看着车辆来来往往,随便进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店凑合着吃了一顿。      回家时屋里暗着没开灯,谢安宁还没回来。林辰百无聊赖地摆弄几下如意,又拿花洒碰了碰元宝,在台灯底下看着电视掐着表等谢安宁回来,可等到了十一点,还是没看见人影。      林辰有些心急了,抬手给谢安宁拨电话,那边却说您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      林辰仅存的那点睡意儿全没了,满脑子脑补的都是谢安宁为什么会不在服务区内。一会儿是谢安宁骑着一匹白马一路飞奔去草原,一会儿是谢安宁上了宝马车,跟着高富帅去了南极探险。      嘿,也不知道宝马车能在南极开起来么,那边有加油站吗,谢安宁不会觉得冷吧?      直至门前有些微响动,林辰这才收回已经离谱过头的想法,匆匆过去先一步开了门。只是一开门,林辰便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寒透了。门外醉醺醺站着的自然是谢安宁,摇摇晃晃地进来,想要碰碰林辰却被林辰躲开。      正疑惑的当口,就听见林辰冷冷地开了口,像是三九严寒饮了一杯冰水。      “你脸上的口红印,哪儿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下次更新可能在周四,各位见谅啦么么哒~ ☆、南瓜车   谢安宁明显是怔了怔半天才抬手去摸摸脸颊,指尖大致触到了唇印的位置,林辰看得更是火起,正欲动作拨开谢安宁的手,蓦然想起了什么,突兀一笑。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能算是什么?种了种子没发芽,买了彩票没开奖,要得手的东西没得手,哪儿有立场怪人家?      林辰定下心神笑了笑:“没事,把唇印擦一擦吧……我看着有点难受。”      孰料谢安宁也随之一笑,抬手一拍林辰的肩:“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是阮贝贝亲的!”      林辰蓦然睁大了眼睛,心说阮贝贝这厮真成啊,仗着青梅竹马就能动手动脚,还记不记得乔念初尸骨未寒了?谢安宁一看林辰丰富多彩的表情就知道林辰又想到什么别的了,连忙打断:“今天……怎么说吧,太乱了,反正阮贝贝下半辈子有着落了……我不能让她一直在乔念初的阴影里。”      “什么意思?你舍身成仁,打算照顾人家阮贝贝一辈子?”林辰看见谢安宁和自己絮絮叨叨的解释,突然就没了刚才的顾忌,一劲儿说下去:“那我呢,我找谁照顾我?!”      “林警官你怎么临睡觉之前都有点不正常啊。”见林辰接口又要说什么,谢安宁紧忙接着说下去:“今天江姐和阮贝贝说开了,现在江姐正带着阮贝贝回家,追不追得到手就看她的了,我的任务已经尽到了。”      林辰隐约猜到什么,迟疑问道:“你帮着那个什么江姐,把阮贝贝约出来了是吧?”      谢安宁点点头,补了一句:“但是你放心,我和阮贝贝那么多年的交情,她怎么样我还掂得清,她要是一点都不喜欢江姐不会被她碰了动火气之后,还不把她往死里抽。”想了想又道:“虽然乔念初离开有半年了,但是阮贝贝现在还走不出这个阴影。”      “我说谢安宁,你也别转移话题,咱们现在首要说的,明明是你脸上的唇印吧?红灿灿的,够妖娆的啊?”林辰眯了眼盯着谢安宁看,迫得谢安宁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对着林辰呲牙一笑。      林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坐回沙发上:“你老实交代吧。”      事情还得从五天前说起,姜洁在那一天给阮贝贝打了一通电话,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贝贝,在家吧?”      “嗯?”阮贝贝还没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就开门。”      等阮贝贝想起是谁,还没来得及骂姜洁是流氓,就被敲门声引得去开了门,一头雾水的盯着眼前一捧花看。送花的小伙子笑得很是灿然,递了纸笔让阮贝贝签收,阮贝贝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电话问:“这是你送的花?”      姜洁在电话那端一笑,手里转着一根笔:“是我送你的。”      “姜洁,你这还是什么意思?”阮贝贝在这一秒还是觉得莫名其妙,道歉也不用送花来吧?      “贝贝,我喜欢你。”姜洁的语调温柔了许多,依稀带着笑腔:“从前你和乔念初在一块儿,我就一直在等你。现在又等了半年,等你忘了她和我重新开始,我已经很好了吧?”      阮贝贝心说姜洁吃了什么毒,这会儿瞎说胡话:“姜洁,你别闹,咱俩多久的朋友了,要在一块早在一块了,没在一块说明不合适,说明适合当朋友。”      “你以为咱俩是朋友,你就觉得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姜洁语调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手里玩着的笔打了个旋,掉在玻璃桌上滚了下去:“以前是没说明挑破,现在说明白了咱就能开始。”      你当是在田径场上你手里拿着信号枪,你一开枪我就得跑?      阮贝贝犹豫一会才说:“姜洁,算了吧,咱俩不合适,我暂时不想找别人。”      姜洁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全然不将阮贝贝的话放在心里:“花你收下,我还忙,挂了。”      阮贝贝接受感情向来被动,当初能和乔念初在一块还是乔念初一个人的努力,对于这个没人比姜洁了解得更清楚。      阮贝贝和乔念初在一块的这些年姜洁的女友换得频繁,流水似的一股盖过一股,没几个人能安安稳稳的在她身边待一个月,倒也说不上姜洁没付出感情对不起谁,大多和她在一块的也就图姜洁手里的钱。换了这么多人,姜洁觉得自己已经大致知道怎么追到阮贝贝了。      用钱换一颗爱钱心,用真心换一颗不爱钱的心。姜洁觉得送前女友们名牌名表,送阮贝贝花,真心就该是能被看出来的。      第二天,姜洁送了阮贝贝一颗小钻戒。      第三天,姜洁送了阮贝贝一套塑身内衣。      第四天,姜洁送了阮贝贝一套按摩椅。      第五天,姜洁送了阮贝贝一只鞋。      阮贝贝把姜洁的礼物堆起来,正打算让人送回去,冷不丁看到这只鞋,想起这好像是那天一口气儿踹到姜洁身上的鞋子。阮贝贝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姜洁其实是个M吧?之前半点动静都没表露出来,不显山不露水,被踹了一脚就这么主动,就什么东西都敢往自己这里送,该不是那一脚踹出感情来了吧?最后阮贝贝笃定了,姜洁这是含而不露地表达了自己是个M想找个S的想法。      那送鞋的小伙子却是憋着笑,严肃地咳嗽了几声,蓦然盯住了阮贝贝。      阮贝贝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惊吓,只听小伙子说:“送鞋的人说,水晶鞋原样归还,希望您能穿着鞋……”说着低头看了一下小纸条,这才抬起头:“去xx饭店二层包间吃顿饭。”      阮贝贝咬着牙笑了笑:“没让你们准备南瓜车?”      小伙子继续严肃地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叫个出租车。”      “噢,那我就去穿我的公主裙去了,再见,不送!”      小伙子看着砰一声被甩上的门,摸摸鼻子评价道:“一群神经病……”      阮贝贝甫一关门怒极反笑,姜洁这货的智商是被数千只草泥马疯狂碾压过了吧?!      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就接到了谢安宁的电话:“二贝,咱下午去东北饺子馆吃饺子去吧?”      阮贝贝全然不知谢安宁为什么对东北饺子馆有那么深的执念,犹豫了片刻想起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只顾着生气了,这才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成,你等等。”      谢安宁挂了电话,转头看着身边的姜洁,问道:“江姐,你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姜洁手里握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保上笑得春花灿烂的阮贝贝,轻笑一声。      “摘取劳动果实。”    作者有话要说:  忙里偷闲神速码完快来夸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种太阳(倒V看过勿买) 等阮贝贝到了那家和谢安宁约定好的饺子馆门前,看见谢安宁身后穿着黑大衣白围巾端庄肃穆得像是要去给谁扫墓的姜洁,这才了悟到一个道理,真正捅你一刀的并不一定是你的敌人,还有可能是一直站在你身边的朋友。 啊多么痛的领悟。 阮贝贝定了定心,细眉一挑似笑非笑,被姜洁看入眼底便是十二分的风情,凌厉目光一扫落在谢安宁身上,忽的笑开,“谢安宁,我以为你今天是来求和的,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还学会助纣为虐了啊,嗯,” 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被尖利的小勾挑起来,有些尖锐。谢安宁缩着头窜到姜洁身后。姜洁目光自始至终就没从阮贝贝脸上挪开过,谢安宁都忍不住多看了阮贝贝一眼,心说阮贝贝脸上是不是开霸王花了。 抬眼一看,还是细细的眉,上挑的眼角,薄却红润的唇。好看是好看,阮贝贝也算得上美人那一类,但是谢安宁看了那么多年早就看腻歪了。见姜洁想吃人似的盯着阮贝贝,谢安宁半天没忍住终于戳了戳姜洁的背,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要摘取劳动果实么。” 姜洁回神,面上挂着清淡笑容,在阮贝贝眼里怎么看怎么虚伪。 紧接着姜洁说了一句天雷滚滚的话,偏偏还说得认真:“助纣为虐?我要是纣王,一定要你当妲己,和你一同在酒池肉林里快活。” 纣王……妲己……酒池肉林里一同快活…… 酒池肉林里一同快活…… 一同快活…… 快活…… 简直在胡说什么啊=口=!!! 阮贝贝面上难掩震惊之色,卧槽姜洁的智商一定是被上亿太空异形草泥马践踏过了! 顿了顿,阮贝贝还是选择了冷静下来,眼尾含着笑意温和开口:“我们找个地方聊。” “好。”姜洁报之以更为温和礼貌的笑容,好似下一刻这两人就要建立两国友好邦交了。然而两人上一次见面,一个摸了另一个的大腿,气的另一个当场摔鞋走人。 这会儿笑得一个个人模人样是怎么回事啊? 三人选了半天还是没去成饺子馆,选了个环境较好的饭馆,坐在包间里面面相觑。姜洁满眼歆慕地盯着阮贝贝,阮贝贝怒视谢安宁,谢安宁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姜洁。 平日里看着姜洁挺会来事,怎么这会儿木桩子似的,真以为阮贝贝被你盯久了就能怀孕啊。谢安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滚沸的水自喉间滑向胃部,一阵暖意让紧张许久的她舒服了许多,想了想谢安宁说:“你们喝茶啊。” 没成想这句话却打破了宁静,姜洁开口道:“贝贝,我喜欢你是真心的。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有这个能力。” 阮贝贝唇角轻勾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不说话。 姜洁不由又重复一遍:“我是说真的。” “真什么都能给我?” “我说到做到。” “能把乔念初给我么?活生生的,会笑会闹的乔念初,你给得了吗?”阮贝贝笑着问。 谢安宁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洁脸色,果不其然看见女人脸上端着的笑有几分松动。 姜洁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阮贝贝不阴不阳的脸色,觉得心口有什么玩意儿压着堵得慌,甚或已然压得酸痛。明明以前那些女人搭搭讪喝喝酒就到手了,怎么到阮贝贝这里什么都行不通。 她眼睁睁地看着阮贝贝和乔念初自相识到熟识,自熟识到暧昧,再恋爱,可以再怎么难受都一句话不说,还能笑着把祝福之词面上笑容都拿捏的精准到位。能在乔念初死后不去惊扰阮贝贝,等她半年多,时至今日才挑破窗户纸。 她却还说,你能把乔念初给我吗? 方才剥开放到嘴里的牛奶糖都是苦的,打舌尖一路苦到心里去了。 阮贝贝继续说道:“以前咱俩是朋友的时候,我半点都瞧不出来你对我有意思,怎么我踢你一次你就动了心了,你是M,我也不是那S,你应该找个合适的人在一块。” 姜洁搭在膝间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颤,下意识抬眼去看阮贝贝。 “阮贝贝,你是我说我贱,欠虐是吗?” 阮贝贝不置可否,对着姜洁习惯性地挑眉头,还笑了笑:“不然你喜欢我什么?姜洁,咱别玩了,你送来的那些东西我到时候打包一块给你送回去,我还当没什么事,大家还是朋友。” 姜洁站起身来,谢安宁下意识跟着一站生怕出了什么岔子,阮贝贝的话她听来都觉得过分了些,何况是让姜洁听。谢安宁忍不住道:“二贝,你别说了。”孰料姜洁侧过头对自己道:“安宁,你坐下,我没事。” 转过头对着阮贝贝弯起眉眼一笑,露出白洁的牙齿来:“对,我贱,就是喜欢你,你拿我有什么法儿?” 喜欢了那么些年,小心翼翼那么些年,如今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哪儿那么容易放手呢?尊严这玩意儿,不要也罢了。不是有人说么,喜欢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花。 阮贝贝说:“就算没有乔念初我也不喜欢你,姜洁。” 谢安宁最明白阮贝贝,这人素来是嘴炮打的响亮,却未必心口如一,正待要劝劝姜洁。就见姜洁一脸风轻云淡地坐下来,还是笑吟吟的模样:“那成,吃饭吧。” 说着找到了包,拿着钱包说是下去买饮料。 等菜都送到了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烟味,手里拿着两瓶写了德文的饮料和几瓶可乐。一段饭吃得鸦雀无声,味如嚼蜡,谢安宁还殷勤地给阮贝贝夹菜,见她辣到了还递了一瓶饮料。 这种饮料阮贝贝以往没喝过,味道倒是清甜,半顿饭下来已经喝了半瓶,眼看着阮贝贝夹菜的频率越来越慢,脸上越来越红,已然有些醉意。姜洁忽然开口道:“贝贝,咱们在一块吧?” 阮贝贝没吱声,只是低低地笑,指甲抵在在饮料瓶上画圈圈。 谢安宁问:“你干嘛呢?” 阮贝贝指了指饮料瓶上的北极,笑道:“我要给北极种太阳。” 谢安宁:“……” 姜洁面上一丝波澜也无,露不出半点情绪,只是安静地盯着阮贝贝,半晌,哑声一笑,看得一旁的谢安宁毛骨悚然,这姜洁还哪儿有刚才的半分委屈劲头。 姜洁转过头补充说明:“她不从,我就逼她从。” 如此霸气侧漏的一句话,当下让谢安宁对江姐更是满怀敬佩。 等准备离开饭店的时候阮贝贝赖在椅子上不起来,谢安宁劝说无果,恼羞成怒,抬手一拍身边的桌子:“起不起来!” 阮贝贝被惊到了,身子都跟着一颤,紧接着微微上挑的眼角泛出红来,一行清泪就顺着滑下来。一旁唱.红脸的姜洁便温和地拍拍阮贝贝的背,笑着安慰:“没事,我陪你回家,好吗?” 阮贝贝脑内一片混沌,眼里盯着这个模样姣好和善可亲的女人,点了点头。 姜洁扶着阮贝贝站起来,笑得志得意满,一旁谢安宁嘲道:“你现在得意,明天等阮贝贝清醒了看不把你打死。” “那我就捆住她,不许她打我。” 谢安宁听了不放心:“你不会对她不好吧?” 姜洁盯着怀里的阮贝贝温柔轻笑,指端滑过对方的脸颊,像是想这么做很久了。 “放心。” 正说着,阮贝贝忽然抬起头看了看谢安宁,嗤的一笑,笑得谢安宁莫名其妙。没等谢安宁反应过来,阮贝贝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窜到谢安宁跟前,吧嗒亲了一口谢安宁。 口红在脸上留下痕迹,红艳艳得极为夺目。 “show time!”阮贝贝同志如是说。 说完灵活地窜到了吧台,又亲了一口吧台服务员,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唱着种太阳。这厮平日里看来也是从人模人样斯文有礼,没想到喝了点酒就是这个模样,谢安宁和江姐以及整个饭馆里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其猖狂程度,简直是从不亲亲就会死星球移民过来的。 那一刻,姜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谢安宁忽然明白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喝酒。 一种是叫林辰的人,一种是叫阮贝贝的人。 姜洁谢安宁俩人满饭馆追着正在亢奋状态到处嘟着嘴给人脸上种太阳的阮贝贝,一边给被亲的人道歉,一边躲着由于惊慌四处乱窜的群众,原本安静怡人的饭店场面以混乱二字不足以蔽之。 据当天围观了整个过程的王先生说:“有孩子的哭声,还有醉汉的助威声,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 谢安宁揉了揉额角,对林辰说:“最后还有两个人帮着我们一起把阮贝贝抓住了。” 林辰听得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表达点什么,最后忍不住整个人在沙发上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哈哈,种太阳哈哈哈哈!” 谢安宁抬头眨眨眼,盯着林辰看了看:“林警官,你不生气了吧?” 林辰一愣:“你怕我生气?” 谢安宁想也没想开口道:“你胃不好,不能动气儿。” 林辰一瞬不知第几次被这么暖了心,费这么大功夫说这么一桩事,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生气。虽然关系没确定,但她觉得彼此之间不缺什么了。 真的,她知足了。 ☆、再转机(倒V看过勿买) 再说姜洁阮贝贝这一边,阮贝贝因为刚才闹过一阵耗尽了体力,一回家便困得睡下了,姜洁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叫了半天阮贝贝也没睡醒。姜洁彼时才能肆无忌惮地细细用目光描摹阮贝贝的眸眉,在给阮贝贝盖被子的时候,姜洁终于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之中是五年的光阴,是五年的苦涩,在舌尖淡淡地漫开。 她承认自己卑鄙,买酒的时候还问自己有没有必要,到底还是买了,原本指望阮贝贝喝醉了能安安生生坐着听自己讲话,现在看看自己真是傻得天真。 姜洁认识阮贝贝五年,阮贝贝认识姜洁一年。 当时的回忆尚不是les吧,还只是一家名字通俗的小酒吧,当年的阮贝贝还不是如今成熟妖娆的模样,还只是个刚进圈子的小白兔,不描眉不画唇,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什么都是怯怯地试探。姜洁当时也是稚嫩,连上去和她说几句话的胆子都没有,只觉得虽是匆匆一眼,却好像和阮贝贝认识了很久。 只一眼,就一直把那张面容放在心上,不经意间已过去那么多年。 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只知道得空便去小酒吧去转一转看一看。却再也没有见过她,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里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要看见的人却偏偏淹没在人海之间,遍寻不到。 再见时阮贝贝仿佛已经换了面目,烫了波浪卷的头发,抬眼凝眸间风情初露几分,红的唇,笑的眼,好像再看不出什么真性情来。说不心疼也是假的,却不敢上去问问她怎么便成了这幅模样,只当人是种多变的动物。 清纯也好,成熟也罢,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旁的都不打紧。 阮贝贝身边的女友常换常新,换了三四个之后,阮贝贝便没有再找过。姜洁想上去和阮贝贝说几句话,以图发展,却怕尽力之后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曾经试着接近阮贝贝,却发现阮贝贝自我保护意识格外强,想要走进她的世界实属不易。 第四年终于等到了时机,姜洁的家庭条件很好,她却偏偏爱好心理学,在这个小城市安顿下来,一直安心在这家诊所工作。在诊所里看着坐在对面作为患者的阮贝贝,姜洁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看着对面的阮贝贝苦恼着垂下头,一只手搭在腿上,指腹顺着衣料上的纹路一路滑下去。然后,听她说:“我有个和我一直暧昧着的朋友,她告诉我她喜欢我,我也不讨厌她,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她。” 阮贝贝蹙起眉来:“我好像不懂得怎么去喜欢或者接受一个人,好像……无从下手。” 姜洁面上一直维持着淡淡的职业化的笑容,眼底压抑着情绪一时也不敢释放:“你应该放松心态,顺从自己的内向想法,就是人都说的心之所向,别让别人影响你。” 阮贝贝闻言便笑,恍然又是当年那只怯怯的小白兔。 后来,姜洁如愿成了阮贝贝的朋友,然而也仅仅只是朋友。阮贝贝最终答应了乔念初,俩人住在了一块。刚住进去的时候阮贝贝还特地请来姜洁去做客,问她俩人的新房装修的怎么样。 姜洁还是笑:“挺好看的。” 乔念初刘海下的眼里微微亮着,唇角含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恬静温柔:“作为朋友,说句祝福我们的话吧。”也不知当初乔念初是不是从姜洁眼神里瞧出了什么苗头,女人总是对这个最为敏感。 姜洁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乔念初便低下了头甜蜜地笑,一只手握住阮贝贝,十指相扣,渐渐拢紧。 没想到一年后乔念初却成了一把灰烬,阮贝贝和自己闹到这个地步。姜洁微微收神,想起阮贝贝说怎么都不会喜欢自己,忽地苦苦笑开。 何苦呢? 自那天阮贝贝负气离去之后,姜洁便忍不住给谢安宁打了电话,也不知是不是憋得太久,竟就忍不住把这么多年来的隐忍说了出去。谢安宁说和阮贝贝住的那一段日子隐隐看出她有些不同,阮贝贝素来喜欢往心里堆心事,便是与谢安宁相熟这么久,也很少对她开口。 乔念初的死对于众人而言无疑是个噩耗,但也不能总是沉湎于已经沉睡的人,毕竟无论如何的想念挂牵,到底是不能让她重新张开双眼了。谢安宁希望姜洁能用心理学的知识和对阮贝贝的感情带她走出阴影。 蓦然听见手机响,是谢安宁的,看看现在时间已经十一点。 “喂,江姐,二贝现在怎么样了?” “睡了。” “你走的时候记得给她盖上被子,记得关窗,床头柜边放杯白开水,她可能半夜睡醒了会渴……” 姜洁听着默默未语。 谢安宁像是明白什么:“你还是什么都没和她说?你怕她不肯接受你?你知道乔念初当时怎么守在二贝身边么,不管二贝说话怎么刻薄,不管二贝怎么闹,她都包容,一如既往对她好。二贝有些神经敏感,很多事情她可能会选择更感性的处理方式,就连对乔念初的死她的处理方式都是消极的。她总是逼着自己记着乔念初的好,把自己折磨得夜里都睡不好,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没法照顾她一辈子。” “乔念初能守一年,你不能么?二年三年,总有阮贝贝动摇的时候,她吃软不吃硬,你别想着走捷径。今天我也没想到你会给她买酒,你指望对一个喝醉的女人说什么动人故事?” 姜洁终于开口道:“我明白了,我试着慢慢来。”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阮贝贝浸在月光下的眉目。夜凉如水,一路淌到心底,半晌折身关门离开。 时间总是走得飞快,这一年,姜洁每天给阮贝贝发一条短信,或是天气,或是心情,或是所见所闻,却没有再见过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年,林辰谢安宁仍旧不清不楚不挑明,却已经生活在一起,如意开过一次花,洁白的花瓣似云端的边沿。 时光似流水,奔流不复还。 苏合出了狱,林辰的调查却迟迟没有进展。刑侦也出了几起不大不小的案子,为了钱权,亲朋挚友六亲不认,小赵照例感概一番。 林辰的心情因为苏合的出狱糟糕透底,她没想到苏合心思这么细腻,做事滴水不露。除了一些抵不上用处的证据,她一无所获。 苏合在市里一家超市工作,那家超市后来便暂时停业了。 说是因为在一次停电之后,突然恶臭不堪,消了几次毒,不停的打扫,味道还是消不去。林辰想了想,打算从这里入手。有同事对于林辰还执着于这桩没谱的案子没法理解,说她本末倒置。 林辰只笑笑,不作评价,多说无益。 打了超市老板的电话,对方虽然对自己的打扰感到些微不满,却还是开着车到了超市打开了门,甫一进入林辰便闻到了一股臭味,并不是垃圾的味道,倒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林辰询问道:“臭味从何而来您知道吗?” 老板道:“找了十几遍,愣是没找到,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邪,现在这里卖都卖不出去。” “您还记得自己有个员工叫苏合吗?”林辰说着点了点眉心,示意老板回忆。 看到林辰的动作,老板恍然大悟,继而道:“模样好看,俊俏得不得了,但是……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吧……阴森森的。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 林辰抬眼,发现已经走了冷藏库,发觉恶臭到这里尤为明显。仔细看过一圈儿,却没有发现能发出臭味的东西,没来由地林辰也觉得不可思议。 仔细找了许久,时间一晃便是一个多小时,林辰对一直在身边的老板笑了笑:“抱歉,耽误你这么久。” “没事,你们警察也不容易,忍着这个味还干这么久……”老板摆摆手。 “这味道还能忍受,有些尸体的味道比这个还重……”林辰笑着说,蓦然语音一顿。 尸体的味道,腐尸的味道,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林辰只觉一股电流窜过,顿时精神一震,越发认真的寻找起来,只是这次偏重于墙壁的缝隙之间。费了些时间,林辰发现在一堆杂货之后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铁门。 老板看到林辰好奇的眼神之后回答道:“这以前是我们的冷藏库,后来锁彻底坏死了,里面也被冻住了,怎么打都打不开,就废弃不用了。” 林辰发觉在这扇门外那股腥臭越发的明显,忍不住紧紧蹙起眉头。 “臭味是从这里来的,而且,你超市里的味道,有五六分像是尸臭。”林辰问那老板:“不打开看看?” 老板显然是不相信,有些调侃地问:“这门怎么打开?”、 “先把杂货清理开,叫几个人来。” 林辰说着已经忙起来,抬手也不顾杂物有多脏,只一点点挪出去,扬起尘埃呛得忍不住咳嗽。但林辰的直觉告诉她,她想要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 拨开杂物,查看锁口,发觉果然已经坏得打不开,必须要用武力才能砸开门。林辰绕着门打量一圈,却在铁门旁看见一块小木板掩着什么,抬手取开,却发现是个小小的仅容一人爬行进去的小洞。 林辰心念一动。 然而几人进去之后,看到的景象却是毕生难忘的。 ☆、食人魔(倒V看过勿买) 冷藏室里冷气迫人,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小洞爬进来看似容易其实费事至极,林辰刚刚站稳还没来得起喘息一阵,便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瞳孔一紧,忍不住窒息了片刻。 并非眼前的景象有多么脏乱,恰恰相反的是很整洁。数不清有多少人尸体被肢解开来,头与头,肢体与肢体,分门别类的堆放整齐,因为经历过一次停电,有部分时间较长的已经彻底腐坏,剩下的则是半腐烂半完整的身体部分,体内的器官也被完整的取出放在一处,肢体则被剥去了皮肤,露出了其中的组织。 可以看得出肝脏的数量最为稀少,而就头部的数量看来,尸体定然不会少,这些失踪的肝脏究竟去了哪里,让人细究思索之下不由胆寒。 那老板惨白着脸,忍不住爬出去,他请来的壮汉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无法接受,忍不住冲出去干呕起来。林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做何感想。 她不是没有见过残忍的案发现场,但就眼前尸体之众却是绝无仅有。 破碎的尸体旁挂着一排刀具,有小如手术刀者,有阔如牛刀者,从小到大按此排序放在一起,刀尖在满室的迫人的丝丝寒气之下,泛着来自地狱般的冷光,林辰恍惚之下仿佛在刀上看到了正在淌下的血渍。 再看那些受害者,仿佛一个个死不瞑目,林辰从未这样感谢过自己的直觉。倘若她真的没有在遇到僵局的时候继续追查下去,那么这十几个受害人难道就这样含冤而死了吗? 震惊之余,林辰开始认真思考。 这么多的尸体这么多的人数,如果都是本市的人,那么短时间内如果出现这么多的失踪的人数一定会引起注意,最有可能的是这些尸体有些是外地人,或者是一两年之间陆续失踪的。有的尸体的面目虽然有些腐烂,却还是可以分辨的。 至于这么多的尸体一则没有被处理掉,二则一些有用的且价格昂贵的器官并没有被贩卖,反而是肌肉脂肪多的部分或者内脏消失的数量多,这样的现象让林辰有个十分不好的猜测,然后也只是猜测,她还不敢笃定。 站在冰冷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房间里冷静了一会,林辰深吸一口气自小洞爬出,通知了在局里的同志,详细说明了尸体的数量之多以及被肢解的情节。看着一旁坐在废弃木箱上喘着气惨白着脸的老板,林辰有些感到抱歉,走上前去。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地方打不开了的?” 老板惊魂甫定,茫然地看了林辰一眼,回忆道:“一年前吧,苏合有一次和我说这个门打不开了,我当时有点着急,因为我们冷藏的几百斤肉都在这里。就让苏合找了专业开锁的来帮忙,但是人家告诉我,里头已经冻住了,可能是没办法打开了。” “我说能不能试着断一段时间的电,然后再尝试着打开这个门,苏合就和我说如果是这样这些肉类也早就腐坏了,还会发出恶臭,让我不要轻易尝试……对了,苏合!这是苏合干的对不对!我就说他这个人看上去阴森森的!透着一股阴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 老板激动起来,自木箱上站起身来,对林辰道:“警察同志,你们一点要抓住他!还有,不要把曾经有这么多尸体在我超市的事情说出去,我还想做生意过日子呢。” 林辰俱是点头。 等了大约半个钟头,同事们已经赶到,小刘是最初和林辰一直关注这个案子的,听林辰大致说了说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像是反感至极:“长着天使的面孔,却是魔鬼的心肠,我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 林辰点点头,只似是脱力般道:“我原本以为他只杀了一个人,却没想到是十几个。” 法医到场将尸体小心地收容起来,林辰不想多看,惨白着脸色与小刘一路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屋外的凉风送来新鲜的空气,头顶的阳光融化方才身上积聚的寒气,林辰感觉自己身体终于不再僵冷,感觉终于好了一些。 曾无数次直面死亡,却还是无法对那样近似于屠杀的杀戮感到释怀,小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示意她放松下来:“人生总会出现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你还可以想想好的事情,因为你,这些原本被冻在冰冻库的受害人才能入土为安,沉冤昭雪。” 林辰扯了唇角想要笑,半天却是无能为力,彼时想要给谢安宁打个电话。 转过头对小刘道:“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你和他们去忙吧。” 小刘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折身离开。 林辰自兜里翻找出手机,熟门熟路的将电话打过去,一阵悦耳铃声之后是谢安宁熟悉却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喂林警官,怎么了?” 林辰这才恍然想起现在是谢安宁的上班时间,几分懊恼之余却又不想挂断电话。组织了半天的语言,还是只说了一句:“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话倒是不假,听到谢安宁的声音之后,林辰感觉一直悬着不落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她现在不想倾诉什么,只想让自己忘掉方才看见的。 谢安宁轻声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在哪儿,我现在请假过来。” 林辰一慌:“不,没事,不用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就好。” 谢安宁沉默片刻之后道:“好,我陪你聊一会儿,刚好我的报告做完了,刚交上去。” “今天晚上吃什么?” “啊?今天吃点丰盛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孜然牛肉怎么样?我昨天晚上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回去简单的做一下就成了。” 都是林辰以往爱吃的,但林辰现在估着是没办法吃荤菜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吐出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今天能别吃热菜吗,我受不了……” 谢安宁已然猜到了林辰这是怎么了,紧忙应了声:“也成,随便吃点凉拌炒几个素菜也就成了,我下班去给买,保证和荤菜一样好吃。” 林辰忍不住眉眼一弯,笑道:“成,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谢大厨同志。” 谢安宁也跟着乐:“保证,完成革命任务,请好吧您呐。” 林辰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谢安宁那边一声暴喝:“上班时间还打电话,还革命任务!我让你修改的部分你都修改好了吗就敢打电话了啊!谢安宁!”然后谢安宁那边便挂了电话,估着这会儿正在听训呢。林辰收了手机,思索着今天下班该买点什么补偿谢安宁,她这个月的奖金估计因为自己这通电话全没了。 回到警局大约是四点左右,这次审问的是林辰,小赵陪审。林辰在座位上坐定,小赵给她递了一杯水:“师傅,喝水,润润嗓子。” 嗨,这小子还日渐伶俐了啊。 小赵凑过去附在林辰耳边压低声说道:“师傅,您真神了,这粉墨登场够华丽的啊。” 林辰点点头,未作多言,目光一顿停到苏合身上。这会儿苏合穿的是白衬衫深色牛仔裤,清纯得似个纯情高中生,而非变态杀人魔。苏合浅浅一笑,面上并没有慌乱之色,似是兵临城下却沉稳的帝王,他也的确这份气场。 或是杀了这么多人的力量之下,心理素质各方面都已经强大至极了。 林辰说:“你老实交代吧,别拖拖拉拉了。” “你们怎能知道杀了那么多人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超市里又不止我一人。” “我们加紧查明了部分被害人的身份,发现外地者居多,又通过技术手段进入了你的通讯账号,发现你曾与这些被害人有过交流,骗他们来见网友,殊不知是让他们来赴死。你可以说是巧合,但是一个两个是巧合,五六个便不是了,对不对?”林辰喝了一口水,补充道:“自杀女孩是个意外,的确是你所杀,你却没有及时将她的尸体拿走,这才迫不得已上殡仪馆去了吧。” “为什么要冷藏被害人的遗体?”小赵厉声道。 苏合眉梢一挑,笑着回道:“没办法,我饿啊。” 此言既出,在场所有俱是一惊。 苏合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们别误会,我不会辜负我的材料,我不会像是那些剔肉埋骨的蠢家伙一样糟蹋食物,我偏好西餐,因此肝脏的烹制多一些,红酒鹅肝都吃过吧,那白兰地人肝吃过吗?味道很细腻,吃过一次,便不会忘记。”闭上眼像是回味。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负责笔录的警察强忍着不适继续打字,从苏合美好的面容上丝毫看不出他是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 林辰轻叹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人生而不同吧。你记得有部电影叫做沉默的羔羊么?” 林辰作为一个合格的影迷自然看过,但不同于电影中安东尼霍普金斯的精湛表演,苏合却是活生生的存在于生活中,近在眼前的变态杀人魔。林辰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又觉得恍然梦中。 众生百样,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场电影,或是残忍,或是温馨。 结束审讯之后,苏合对林辰赞许一笑,看不出半点怨恨:“林警官,你很聪明,真可惜没让我吃了你。” 看到林辰诧异目光之后,又是粲然一笑,侧对阳光分明是一半光明一半浸在黑暗之中:“我开玩笑的。”像是疲倦的仰起头,微微闭合双眼:“谢谢你能让给我解脱,我有时候也会想死,但是能杀那么多人的我,却没有自杀的勇气,很可笑。” “林警官,谢谢。”眉心一点红痣在阳光下,颜色越发艳丽。 林辰接受过无数人的感激,但来自罪犯的,这却是第一个。再回神苏合已经折身随身边的警察离开,留下清瘦的背影,让人百感交集。 林辰怔怔看着,其实这种身不由己不受控制的感觉,她又何尝不知道。 ☆、心无间(倒V看过勿买) 回到家,谢安宁正在家中忙碌,林辰放下包打算上去帮忙。走到厨房便看到案板上的鲜肉,不由得愣在原地,谢安宁以为是带着血丝的肉块让林辰联想到了案件,连忙将之收入冰箱之中,安抚道,“没事了。” 林辰收回神,无意识地舔过干涩的唇,对着谢安宁笑了笑。她的笑容总是很温柔,笑眼带着几分温暖,谢安宁还是看得愣了愣,片刻后推了推林辰,“你去洗个澡,我一会儿就好。” 林辰应声,换了身衣服走入浴室,这才发现腕上被废弃的木箱上的铁钉挂到了,眼下伤口尚未愈合,还渗出点点血迹来。打开了淋浴头,林辰不去看伤口涌上的血液,无意低头时还是看见清水带着血,自腕上一路滑下。 蓦然想起,陈阮曾说过的:“林警官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的同类,我能嗅到你身上的血腥气。” 顿了顿,又摇摇头,怎会和她是同一种人。 林辰不做饭,尤其不精于荤菜,并非荤菜如何难做,是林辰不能持刀对着染血的肉块下手,否则她很有可能会不受控制的将之剁得粉碎。她这个毛病自小便有,是儿时车祸之后便遗留下来的毛病,多年来林辰尽力克制,已经很少对于血液产生冲动。 但是今天被冲击得对于鲜血,莫名又有了躁动。林辰紧紧闭上眼,粗暴地将沐浴乳涂在手上,抹开之后洗去血渍,用刺痛来保持冷静。她算不得坚强,能在经历一场车祸之后仍能不受影响的生活下去,车祸虽在多年以前,但每每想起当年的场景,仍觉宛如刀剐。 走出氤氲热气的浴室,林辰觉得又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浴室里呆的太久。谢安宁已经在饭桌前等候许久,正百无聊赖的的拿筷子在桌子上画圈圈。 看到林辰疑惑地神情,无气无力道:“种太阳。” 林辰听到这个冷笑话,配合地呵呵两声坐下吃饭,谢安宁作出捧心痛苦状:“我的年终奖我的奖金,统统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还学起了徐帆的经典台词:“没了,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没了。” 林辰嘴一抽,您倒还不至于这么惨吧? 谢安宁干嚎了半天不见林辰有半点表示,轻咳了几声,终于说道:“你都不安慰我的吗?” 林辰这才似是想起什么,点点头,肃然道:“真可怜。” 虽然的确很可怜,那么多毛爷爷都打水漂了,可是你的态度未免太敷衍了。谢安宁抿着嘴心里头暗暗吐槽,碗里的米饭被从一边拨拉到另一边,林辰便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吃饭。” 谢安宁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挺失望的,毕竟自己是因为和林辰打电话被扣了奖金,好歹也得陪她吐槽一下那个堪比周扒皮的老上司吧。以往这个时候谢安宁都是嘴贫的欢,今天难能可贵地闭了嘴,委委屈屈往自己嘴里送饭,饭到了嘴里都是酸的。 林辰憋着笑侧眼瞟了谢安宁一眼,感觉这小东西委屈的样子也挺好玩的。吃晚饭谢安宁收拾了碗筷,坐在沙发上翻书看。林辰便在她边上坐着闭目养神,过了片刻,拍了拍谢安宁递给她一个绿色小盒子。 谢安宁赌气没回头,但还是没骨气地接过了盒子,沿着边沿慢慢打开。盒子里放着两串水晶手链,水晶被打磨得平滑,灯光下剔透闪亮。 林辰笑眯眯问谢安宁:“喜不喜欢?” 如预期中看见谢安宁拿起手链在手上试了试,然后抬头小心翼翼地问:“给我的?” 林辰便笑得越欢:“你一个,我一个,你以为两个都是你的?” “没,没……我就是,挺高兴的。” 谢安宁垂下头盯着手上的链子反反复复地看,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的宝贝。蓦然抬起了头,笑意涌上了眉眼,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林辰怔了怔,她这一年多没怎么碰过谢安宁,一直保持着距离,没想到今天谢安宁居然会这么大方。 停了片刻,林辰前倾身子吻上谢安宁,却觉谢安宁身子一僵,像是有些吃惊。林辰没有细想下去,谢安宁也没拒绝,她便将手环上谢安宁的背轻轻摩挲。谢安宁的唇很软,不知道刚才吃了糖还是什么,还有一丝甜味充斥在口腔间。 以往至多不过亲亲脸颊,如此亲昵还是头一回,谢安宁像是在想什么,片刻后闭上眼生涩地回吻。她不惯于女人亲吻,先前的恋爱经验少得可怜,只知探出舌尖顺着林辰唇廓浅浅描摹。却像是在林辰身上点了一把火,勾缠住谢安宁探出的舌尖厮磨,几近炽烈。 待松开时,谢安宁犹还大口喘息。 “林,林警官……” “嗯?” 林辰对刚才的表现甚觉满意,唇角还带着笑。 谢安宁忍不住伸手在林辰唇角一抹,取了纸巾擦擦手:“我刚才的意思是,你嘴角有米粒没擦掉……你想到哪儿去了?” 林辰笑意一僵,只觉脸颊并着耳朵一并烧起来。 谢安宁看着林辰的神色,蓦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感觉挺好的。” 林辰老大不小的一个人,突然觉得心里头有只小鹿在乱撞。 不过,感觉挺好的。 似坚冰渐渐裂开,汩汩清流在阳光下流动开来,带来万物复苏的春日风光。 苏合的案子算是特大案件,侦破后队长自掏腰包请一众警员吃了一顿,最大的功臣自然是林辰。林辰不喝酒,也疲于应酬,正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挑菜吃。 冷不丁听到别组一位三十来岁的女警察开了口:“说起林辰,我记得你还没男朋友吧?二十来岁也别拖了,还是找个人一起安稳过日子来得稳妥。” 林辰想说自己已经有了这个人,但若是说出自己是个同性恋,且不说别人的眼光,对于事业和前途都是重大的打击。林辰现在的年纪自然输不起,但若是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他们嚷着要见怎么办,上哪儿找个男朋友。 林辰正要推辞,队长便开了口:“是啊,工作要抓紧,个人问题也要抓紧。” 那位女警察笑道:“我这正好有位人选,先别说相不相得中人家,好歹也见见面试试呗。” 众人酒酣之余亦是齐声起哄,迫不得已,林辰点了点头。回家已经晚了,谢安宁已经睡下,桌上放着几片胃药和凉白开,林辰会心一笑。 林辰不会瞒着谢安宁事情,谢安宁正在盘算林辰这个难得的休息日俩人该干些什么,林辰便犹豫吞吐着开了口:“我今天可能没空了,我们单位的队长让我去相亲,我没法儿不给人家面子。也就是去看看,没什么的……” 谢安宁怔了怔,面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收回去,又展开更为灿然笑容。 “好,我等你,早点回来。” 林辰未料她会这么果断,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还是抬手抚了抚谢安宁发丝:“我尽量早点回来,晚饭别等我了。” 相亲对象是家外企的员工,有相对稳定的收入,气质很是沉稳,看来那位同事也是对自己用了心,可惜这位相亲对象结过一次婚,虽没有孩子,但所有的离婚皆是事出有因。林辰当警察这些年练出察人识人的功夫,可以断定这种事业小有所成的男人往往大男子主义。况且,也不合适自己。 笑着与那人虚与委蛇,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纵然心急如焚却在面上不露丝毫,笑容都有些僵硬。对方看得出对林辰很有兴趣,直言不讳地询问林辰的家庭背景。 在听说林辰是个孤儿之后,凝了神色,忽而深情道:“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么?” 林辰淡淡一笑:“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您的确足够优秀,需要比我更为优秀的女人来陪。起码我就不会做饭洗衣,做不来贤惠的妻子。” “时间不早了,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结了账,您请便。” 说完站起身来,礼貌地颌首微笑,转身离开。 回家时时间已然不早,林辰有些急切地在家里用目光搜索谢安宁的身影,走过玄关的时候无意瞥见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谢安宁,没来得心都软了一片。 走近她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谢安宁眼角微红,又有泪痕未干,没来由地心端一颤。手机却在包里响起来,谢安宁睡得沉未被惊醒,林辰去卧室接了电话。 是未知号码,却是熟悉的声音:“林辰。” “苏文?” “林辰,我怕死,我怕死……” ☆、情敌归来(倒V看过勿买) 苏文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带着颤声,不断重复着她不想死,自一开始激动的声音渐渐压抑下来。林辰沉下心,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家,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你能过来吗,” 再大的不耐也不会让林辰漠视生命,何况她曾与苏文相熟,以她对苏文的了解,她会这么说便不会是在开玩笑,顿一顿,林辰才道:“你等等,我这就回来。” 挂断电话匆匆披了外套,为谢安宁盖了被子适才离开,伴着关门一声轻响,睡梦中谢安宁皱了皱眉头,仍未醒来,只是伸出手抱紧了温暖的被子,像是有些畏寒。 林辰赶到苏文家门口,犹豫着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苏文形容较之以往更为憔悴,眼睑浮着一层淡淡黑色,像是许久未曾安睡,目光空洞地看着林辰,眼眶红肿,仿佛大哭过一场,林辰忍不住有些恻隐。 “他死了,他死了,本来该是我死的……”苏文无意识重复着这句话,嗓音像是老旧录音机里播出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些不真实感。 林辰似乎想到苏文说的是什么了,抿唇问道:“你的男朋友死了。” 苏文苦笑:“当初去回忆蹲点儿等你的时候已经分了,我和他没感情。” 林辰却只做充耳不闻,只有这样才会忘记初初和苏文分手之后那一阵的颓然,过去了就随他过去,没必要惦记在心里方便随时记忆。 苏文没有注意林辰的情绪变化,只是向往里走去,重新蜷缩在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里,用保护的姿态来抱住双膝,眉间眼底藏着抹不去掩不住的恐惧和痛苦,聚积之下只余下麻木的表情,非哭非笑,只剩下茫然。 “但他的确因我而死,原本该死的是我,林辰,我真傻,我把自己全毁了,我真怕你和那个叫谢安宁在一块永远不搭理我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回头,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你陪着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别再走,我知道错了……”想要抱住林辰,却被林辰下意识向后一退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捂着嘴低低一笑。 “对不起……”苏文抬头看着林辰,哑着嗓子道:“我不说了。” 林辰极少看见苏文失态,在她眼中苏文属于随心所欲那一类,想干什么干什么,虽不是收放自如,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处于难堪的境地。 但她所说的本该自己死又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值得苏文付出生命。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你总是这样也不是一回事,我还得回家,时间有限。” “回家?”苏文看着林辰重复着问了一句。 “我和谢安宁家。”林辰亦再重复一遍,倒不是想对苏文炫耀,只是觉得这么说能笃定她和谢安宁的关系,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苏文低着眉不说什么,眼底深色涌起又旋即收敛,藏入眼眸深处,再寻不出半点踪迹。 “说吧。”林辰再次催促,低头看了看时间。 “林辰,我知道你喜欢立功建业,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真想把这世界上你想要的东西都全部给你,不好的都藏起来,半点都不让你见着。” 林辰未作言语,只是听苏文继续说下去,她有自己的猜测,但不愿去相信。 苏文吸毒,她林辰爱事业,那么苏文能给她什么呢? 苏文在一家KTV工作陪酒,这是她和林辰分手之后找的工作,林辰怀疑过这家KTV是个窝点,但幕后人物隐藏的极深,手段更是老道,几次搜查半点踪影都没寻到,反倒是警局劳心劳力,久而久之,监察的力度也不似以往那般大了,只偶尔象征性地看看。 尤其是换了局长之后,更是如此。 苏文目光淡淡停在林辰身上,然而淡极也是浓极,这样浓烈的一往深情林辰怎么看不出来。若是以往或许尚有可能复合或是动心,可她如今已经有了谢安宁,也觉什么都不缺了。 苏文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被面,像是在斟酌该怎么开口,半晌终于开了口:“我想了很久,发觉我真没办法忘了你,林辰……我也没办法自己控制自己的感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覆水难收。你说已经倾覆出去落在地里的水,怎么还收得回去?” “我想帮你,就只有去那家我常去买毒品的KTV工作,一步步循序渐进,我想,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时长日久还怕找不到他们的证据么。这件事需要时间,我也需要耐心,若是办成了,你可能还能回头看我一眼……我等了一年多,偶尔去你家小区看了看,看见你家亮着灯,里头却不会有让我呆着的地方,心里倒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是挺难受的吧。” 林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目光又移到手腕上的伤口,旋即移开。 “一年多,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我拿DV录下了他们交易毒品的视频,眼看这就要成功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DV被发现了,他,小陆……也就是你说的我的前男友吧,想要趁乱偷点毒品吸,就被当场逮住了。当时一间屋子里除了那买毒品的老板,除了小陆全都是KTV的自己人,毫无意外,他就被人误会成录DV的人了……” 苏文闭上眼,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老板指间夹着一根雪茄,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像是山雨欲来。 “小陆,现在成啊,想靠着卖我来赚条子的钱?”忽的紧皱眉头啐了一口,厌恶地侧过眼:“是不是没认清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想要毒品,我这有,你就是我拿毒品养着的一条狗,哦不,你还不是我家的狗,只是一个杂种,就这样也想着赚我的钱,当真是能耐极了!” 小陆自然极力否认,因未及时吸毒涕泗横流,目光已然有些涣散。 那老板唇角噙着一抹阴笑,忽然笑了一下:“想吸毒了?” 小陆连忙点头,连滚带爬匍匐在那老板手底下:“我是诚哥的狗,等着诚哥来喂!” 一旁的苏文掌心全是濡湿的温热汗水,她不想看小陆狼狈的模样,不想看毒品驱使之下人的丑态,这让她看到了自己,恐惧,心里只剩下恐惧,恐惧未来,恐惧死亡,满满的填充在心里。 诚哥一笑,露出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眸中透过一丝阴狠:“好,好,老子让你吸个够,洗个痛快!阿春,来,帮你小陆哥……上路!” 被点到名字的人穿着花衬衫,连忙折进小屋里取出针管来,对着小陆有些歉然地垂下了头。 “磨蹭什么!你也想陪你小陆哥不成?”诚哥催促道。 阿春一个哆嗦,连忙上前抓住了小陆,招呼几人拉住他,对着小陆的脉搏便扎下针去,不同于平日数量的大量纯毒品顺着动脉一路向心脉蔓延而去,小陆吓得脸色一变,几乎失尽了人色,只知一味扭动着挣扎,然后却是徒劳,挣扎片刻蓦然不动了。 苏文看得头有些晕,想起几月前还看见他人模人样的在人前招摇,如今却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法,眼睛不甘的瞪着不闭,苏文觉得那目光是直直向着自己来的,何止是煎熬而已,只差一点便要崩溃大哭出来。 一路惨白着脸回了家,刚才一幕幕还在脑海中闪动,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让苏文恍惚不安。 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林辰,继续说了下去:“我说我不想死,是因为还有个心愿,现在看见你,我觉得也是时候去死了,反正我活着或是死了,也没什么不同。” 林辰已被莫名的愧疚压得说不出话,何德被如此看重,可惜感情上的事却是没法补偿。这样随性的东西,是不能像物质一样随便给予的。 但眼前的苏文情绪十分不稳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刺激她的话。林辰想了想,摩挲过腕上的水晶链子,拍了拍苏文的背:“你睡吧,我陪你一夜,等你好些了再回家。” 苏文闻言猛然抬头看着林辰,水亮的眼里透出一圈薄薄水色。 “真的?” 林辰点点头,想对苏文笑笑,又觉笑不出来。 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悬而不断早晚会出事,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全然没办法与苏文断开关系。 苏文看见林辰若有所思的模样,只作不见,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 只低了声:“别走,起码今天晚上,别走。” 林辰用声音回答她:“好。” …… 一夜不得好眠,谢安宁全身酸痛地从沙发上醒来,觉得头脑有些昏沉,额头微微发烫。可能是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着了凉感冒了吧?站起身下意识走向林辰卧室想要叫醒林辰,却看见林辰的床铺整齐地叠着。 晚上没回来? 不是说相完亲很快就能回来么? 谢安宁思绪有些不安,拿起手机拨了林辰电话,想要确定她在哪里。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十几秒后林辰电话被拨通,声音似曾相识,却不是林辰的声音。 “林辰……” “喂?”苏文侧头看了一眼,趴在床边和衣而睡的林辰,笑了笑:“林辰在我这里睡着呢,你记得我是谁吧?” 像是一盆冰凉的水在严冬兜头泼来,连躲闪都来不及,便被冻作一团。 苏文。 ☆、罅隙(倒V看过勿买) 谢安宁定了定神,复又开了口,声音却是干涩得沙哑。 “林辰在吗,让她接电话。” 苏文一只手悄悄探过手拈起林辰垂落的发丝,在指端轻轻揉了揉,神情里一片温柔,似是犹豫片刻而后才道,“别,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在我这儿,昨天离开的时候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说是要去相亲,可怎么……” 谢安宁的声音比以往更虚弱一些,只能听见沙哑的声音。电话那端的苏文轻笑一声,继而温声柔和道,“她说要去相亲,现在却在我这里,你说能是怎么回事呢?谢小姐。” 那一句谢小姐似是饱含了嘲讽,听入耳中是无法言说的难过。额头实在烫得厉害,谢安宁扶着桌子缓缓坐□来,冰凉的手指搭在额头上,良久也说不半句话来。 说是去相亲,自己可以只当是逢场作戏,但彻夜不归去了苏文身边呢?是善意的谎言,为了不让自己多心?明明前天她才送了自己一条手链,被自己当珍宝一样高高兴兴地戴着,转头便去了苏文家。 心里又该作何感受? 理智告诉谢安宁要相信林辰,至少不能轻信苏文的一面之词。顿了顿,强忍着感冒带来的身体不适,谢安宁清了清嗓子重新开了口:“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苏文眉梢浮上一抹笑意,眸底颜色更深:“我会让你选择相信我。” 谢安宁未语,静静听着苏文一句句接着说下去,既不接口也不发问,待苏文话毕沉了声淡淡道:“苏文,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但比起你来我更愿意相信林辰。倘若你这是一个人演戏,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我是不是在演戏,你今天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指端缠绕着林辰的发丝,这种久违的安心感让苏文眉目间的抑郁消散了几分。垂着头听谢安宁挂了电话,现在下一步该做什么,该拿捏什么样的情态动作都熟稔在心。要知道人心和信任往往最是脆弱,最容易让人趁虚而入,何况是这样俩个关系都还不稳定的人。 简直再易如反掌不过,她苏文想要的东西历来只有何时得到,从来没有得不到。删了通话记录关了手机,收敛下藏在眼角眉梢涌起的戾气,苏文轻轻拍了拍林辰的肩头:“林辰,你醒醒。” 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便看见苏文尚还惨白着一张脸,唇角稍带笑意,却无喜色:“醒醒,你上班该迟到了。”像是未曾分手之前那样,轻声温柔唤她起床,从未改变。 林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在半夜时分就着月光昏昏沉沉睡了,这会脖子酸痛得很,也不知道谢安宁起来没有,着凉没有。抬眼看了看苏文,一时不知自己该是怎么样的感受,这个女人甘心为自己身犯险境,近乎是用命来换多年来苦查无果的毒窝的相关线索。她知道苏文想要复合,但苏文想要的东西也不是她林辰能给的。 眸光无意识掠过苏文的面容,莫名涌起几分歉疚,无关乎从前,仅仅是因为苏文如今这般形容是为了自己。林辰抿住唇,片刻后低声道:“我下班再来看你,你别做傻事……” 眼底涌起笑意,苏文仰头看着站起来的林辰,问道:“真的?” 林辰含糊着“嗯”了一声,只顾着时间已经不早,没有注意苏文的神情,也就漏过了其中一丝尚未收敛的笑意。 局里这段时间还算清闲,重案组在大案之后再次得闲,临近下班时间林辰犹豫片刻,想要给谢安宁打个电话说今天可能不会回去了,苏文的情绪在她看来尚不稳定,难保随时会做出什么过激行径。就算不是前女友,也是案件线索提供者,苏文不肯让别人来照顾,出于愧疚林辰还是答应了苏文。 林辰思索片刻,想要告诉谢安宁,却又蓦然想起昨夜看见谢安宁红着的眼角,又想起不过是几天的事情,等到苏文的情绪稳定下来,也就不会再多来往,也没必要告诉谢安宁让她多心。 顿了顿,只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在加班。” 谢安宁挂断和苏文的电话,站起身勉力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囫囵一口灌下,喉间灼烧般的感觉并没减轻丝毫,打电话向上司请了假,一步步扶着楼梯缓步乘了出租就近去了诊所。输液结束已经接近下午,较之早晨已好了许多,取出钥匙开了家门,却隐隐又觉得不安。 坐在沙发盯着时间看,一分一秒走过,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已经是林辰的下班时间,却迟迟未见她回来,原本不相信苏文的话此时已有了几分动摇。正犹豫着要给林辰打了个电话,却见她发了短信过来,停了停,谢安宁依旧选择相信林辰。蜷着身子缩在沙发上,在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竟觉得有些发冷。 脑海中无意掠过不久前炽热的吻,喉头涌上一股涩意。时针转至八点整,是电话中和苏文约好的时间,手机准时响起。谢安宁接了电话,并未开口说话。 电话那端首先是苏文的声音,带着点笑腔,带着点甜蜜。 “林辰,你还记得咱俩当初第一次出去约会的时候去的那家咖啡馆么,价格死贵,味道倒还不错,我当时特别喜欢靠窗那边的位置,低头就可以看见车来车往,感觉特别好。” “嗯。”是林辰温柔的嗓音,本该在加班的林辰。 谢安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 “林辰,分手以后,你还去过那家咖啡馆吗?” 林辰声音顿了顿,答道:“没有。” 谢安宁想起俩人约着租房的时候去过的那家咖啡馆,那时候林辰心里还是惦念着苏文的吧。 “林辰,咱俩还在一块成么,我保证再不会出以前那样的事情,我保证。” 谢安宁垂首怔怔看着手机冰冷的屏幕,像是要透过它看见林辰的神情。良久,才听到电话那端林辰的回答:“好。” 不是拒绝,是风轻云淡的一个好。 好,真好。 林辰,你真好。 苏文方才接了一通诚哥的电话,大概是说这几天风声紧让苏文先别去上班之云,林辰看着苏文不同于吸毒前的苍白面容,淡淡叹了口气。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关于要求复合的话苏文已提了不下数十次,像是要确定什么。迫于苏文的情绪怕她再度激动,只能含糊地回答。 林辰看着苏文手里夹着的烟,房间里的光线晦暗,隐隐可以看见一星红色的光点。听到苏文再度发问,林辰沉默良久,适才应了一声好,果不其然看见苏文情绪安定下来。 顿了顿,林辰道:“在一块不一定得是恋人,朋友也可以,我可以作为你的朋友陪着你,但绝对不会和你再复合。诚如你说覆水难收,下定决心要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同样也收不回来,你懂吗?” 苏文垂眼看见早已挂断的电话,微微一笑:“我懂。” 谢安宁挂断了电话,重新拨了林辰电话,像是要确定似的开口便问:“林辰,你这会在哪儿?” 林辰答道:“在加班。” 谢安宁停了片刻一笑:“早点回来。”旋即挂断了电话。 冷,自发肤至骨髓的冷。 头脑中那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好,不住盘旋,甚至越响越烈,搅得脑仁都微微发痛。背靠着沙发静静坐着,目光毫无意识地移到窗台如意的位置。如意前些日子刚开过花,眼下花谢了只剩下一段碧绿的梗,新叶子尚未长成。原来已经是秋天了,眼看得屋外的碧莹莹的树也落了一头金黄,这才想起这还是个万物凋零的季节。更觉讽刺的是自己之前仍能自信地对苏文道出一句不信,眼下反倒成了自己的不幸。 无论如何,林辰现在就在苏文的身边,由不得不信。 谢安宁原以为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让她已经开始逐渐了解林辰,可现在看来却未必尽然。她以为林辰这类人一旦前行,就不会折回老路。但事实是林辰不仅去了她前女友家,而且还对自己撒谎。 林青霞在《重庆森林》里有一段台词是这么说的:“其实了解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今天她可以笑着对你说喜欢,深情款款地盯着你的眼睛吻你,明天还可以出现在前女友的家中,甚至对你不惜说出什么诸如相亲加班之类的连篇鬼话。又有什么稀奇? 轻轻拨弄着手上戴着的水晶手链,感触来自水晶的一份冰凉,谢安宁心底仿佛生出一片荒草地。紧接着是惶恐,她甚至想到不久后或许有一天林辰会挽着苏文的手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请她搬离这里。若说之前尚对林辰存有信任,那么在那通电话之后这份信任已经不复存在。 信任这种东西,是半点儿也容不下谎言的。 若当真有一天林辰让她离开,那又该是怎样的狼狈? 到那时该怎么办?是乖乖地提着行李箱走人,还是直起腰杆子指着林辰说说她是大骗子,好像两者都不太现实。最有可能是她在林辰开口之前离开,她也向来识趣。 离开,这个词在无数念头伤过之后停顿在谢安宁的脑海之中。 离开,就可以不必直面两人相见时的尴尬。离开,待时间沉淀之后可以心平气和说话。离开,也好过孤身一人在等待中惶惶不安。 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林辰和她好好谈一谈,若是当真是生厌也可以从容离开。但想来容易做时难,起码她现在就没有这个勇气冲到林辰面前问她,她和苏文算是什么事。 仔仔细细想来,两人除了平日温存的只言片语,和那个误会引起的吻,似乎并无多大关系。更甚的,她觉得林辰是这份自由的,没道理她谢安宁举棋不定还要林辰守着未必开花的铁树日日苦等,总不能一根筋吊死在一棵树上。 应该是厌倦了吧? 也是该厌倦了。 ☆、曲终人散(倒V看过勿买) 谢安宁觉得她还是可以理解林辰的,倘若她最初是个弯的,追了一个直人追了一年多对方还在举棋不定,再大的毅力也该磨没了,何况还有姿色上佳的前女友穷追不舍,字典里的旧情复燃也是现实中常有的事情。 站起身行至阳台边,屋外繁星密布,一轮明月高悬,端得是夜深人静心悄悄。感冒更容易让人情绪化,眼眶一烫,谢安宁忍了忍,还是没把那点眼泪收回去。啪嗒滴在阳台上,凝成一团,不远处便是吐着新芽的如意和一如既往的元宝。 谢安宁越想越觉得委屈,倘若林辰能再多等等,等她想明白,那该多好。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两人都有稳定的经济收入,不愁吃穿,每天推开房门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对方,只需相顾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之中。一日三餐,平常吃食,天冷记着提醒对方添衣,再平常不过,再温馨不过。 这么想想,好像是因为自己慢热的性格让俩人之间的感情始终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下,这才让林辰生了厌,宁可转头去找渣掉自己的前女友家夜不归宿,也不愿意回来面对着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留?两顾生厌,不如好聚好散。有句话说失去始知情浓,谢安宁想到要离开心里憋得闷疼,又觉得自个儿矫情,亏她还一直自诩潇洒。 初来的时候行李还不多,这回要走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多了足足两倍,收拾到前半夜还没收拾完。吃完药片之后格外嗜睡,身体也禁不住这样耗着,思量再三,打算明天收拾好了再走。 无意识瞟了瞟门的方向,心说指不定还能再见最后一面。 只是到了隔天清晨起床时也没看见林辰的身影,谢安宁下意识牵了唇角自嘲一笑。这都是第二天了,她就不知道就算是加班也有个时间?撒谎还这么敷衍。垂了头揉了揉眼睛去卧室捡起昨天收拾出来的东西,收敛入行李箱,今天是周日公司休息,正好给了时间慢慢收拾。 谢安宁收拾一阵,感觉自己跟犯了魔怔似的不停在脑子里过幻灯片,满脑子都是林辰。呸,给人当保姆习惯了,受虐癖的习惯也养出来了,快被扔了还惦记人家以后饿不饿呢。 恶毒地想以后苏文搬进来,颐指气使对着林辰指指点点,林辰悔得恨不得哭出来。 谢安宁吸吸鼻子,感觉解气了点,胸口还是压了青石板似的闷,半天缓不过气。倏地门外响起了动静,是钥匙扭动的声音。谢安宁没打算让林辰知道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她也不想和林辰临别的时候闹僵了,起码还得给彼此一个好回忆。 手里正端着从阳台上移下来的元宝,只是心下一晃,手一松险些将花盆摔碎,忙是躬身想要捞住,元宝身上密密麻麻的尖利的刺便直直刺入托住花盆的指尖,谢安宁忍着疼把花盆放下,低头一看,庆幸幸好元宝身上没细刺,否则嵌在肉里更疼,或是因为过敏,被刺的地方起了几个红点,格外显眼。 匆匆走出屋门关了门,正好与刚进来的林辰四目相对,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谢安宁一时间又觉得刚才调整好的情绪又乱成一团,想笑着打个招呼装傻,半天却都做不出个笑脸来,自指尖传来刺疼,难受得心里都浸着酸,怎不是十指连心。 林辰这俩天累得喘不过气,对着苏文她觉得压抑,总觉得苏文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越发怕她什么心理问题做出傻事,若是苏文出个好歹,估着她林辰也没法再踏实过日子。为了不像让和谢安宁许久才发展几步的感情打了水漂,对谢安宁撒了谎,她还没怎么说过几次谎,这会儿正不安,忙不迭从警局匆匆赶过来看一眼,一会收拾收拾还得盯着苏文,等苏文老板再次通知她上班的时候,从她那里得到证据,一举将赌窝捣毁,将她一直以来最大心结解开,到那时候,就踏踏实实和谢安宁过日子。 却浑然不知对面谢安宁的心思,疲惫至极地揽住谢安宁抱了抱,将头埋入对方的颈窝轻嗅。脖子上蹭得有些痒,谢安宁缩了缩脖子,反而被更紧的抱住。 林辰不语,她也不开口。 “我该走了。”耳边是林辰放轻了的声音。 良久之后,林辰卸了力道松了手,谢安宁觉得自己心一瞬没了支撑点,随着林辰放手的动作重重跌下去,摔得惨不忍睹。 “到哪儿去呀,还加班呢?”谢安宁听见自己笑着说,没留神最后的尾音有点抖,所幸林辰没发现异样。指尖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像是刚才扎进去的刺还没拔.出来,反而越嵌越深。 “嗯,有事去忙,过段时间就闲下来了。” 虽是实话,在谢安宁听来更像是托词,虚虚飘到了耳边就又散了。 谢安宁垂头压了低声:“我知道你忙,你去吧,再见。” 林辰习惯性揉了揉谢安宁的头发,笑着点点头:“我尽量早点回来,你最近穿厚些,别到时候感冒了。” 谢安宁俱是点头,手蜷在袖里不着痕迹挪到背后,看着林辰匆匆来又匆匆走,一时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清清楚楚在电话里听到林辰的身影,她真该相信林辰没什么了。门被关上,谢安宁这才抬手看了看,方才作痛的地方已经开始微痒,伴着一阵的疼意,看来是真过敏了。反而手上疼些,心里反而舒服得多。 半晌,合上眼轻吐了口气,犹豫片刻褪了腕上的手链,放在桌上。 动作利落地把剩下的东西都叠放好,手上动作再没有一时犹疑,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疼意手惯性的有些颤,最后将元宝如意妥帖放好,这才记起再看看这间屋子。 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连阳台上都没有落下一点灰尘。阳光下的窗台少了两盆植物有些空荡,旁边避光的位置放着碟片,已经看了一半,有几部被特别挑出来,是打算等林辰休息了一块看,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厨房是最熟悉的地方,冰箱里整齐放着蔬菜肉类,像是随时要被取出来。谢安宁提着行李怔怔看了一会儿,突地一笑,涩得嗓子眼里都泛着一股子苦。 当初刚出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后来是这样的走法,被生生掰得半弯,只差一步了便要走小路了。偏偏心里还挺高兴的。 只不过,前几天是怎么样高兴,这会儿全被难过一分不落的全数补回来。顿了顿,抬起沉重的行李向着屋外走,手机一响,是苏文的电话。 谢安宁垂了眼皮,摁了拒接,将钥匙放在玄关边折身离开。 ☆、各在两端(倒V看过勿买) 手机亮了亮旋即黯淡下去,苏文低头猜测谢安宁为什么会挂断电话。从她知道林辰专门去找谢安宁之后便一直觉得不安,若是两人聊得太久她之前的努力便要付之一炬,尽管她还有办法,终归不如这一招来的简单利落。 她这一步是在赌俩人对于这段感情有多小心翼翼,其实为林辰寻线索何尝不是拿命在赌, 做过赌徒都知道,在毫不犹豫掷下赌资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归自己所掌控,最后要么顷刻之间一无所有,要么赢得丰厚的报酬,再没有其他可能。苏文深吸一口气,唇角漫开一丝淡不可见的笑容,挂在一张不见血色的脸上,纵使那张面孔如何精致,纵使那笑容如何快意,总归还是带了点无法言说的悲哀。 若爱情是一场棋局,自己被赶出了战局又棋瘾难耐,既遇上了可乘之机,何妨拂乱了他人的一盘棋再取而代之?只要最后赢的人是自己,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赢的是自己。 苏文紧紧抿唇,按耐住来自身体中对于毒品的渴望,颤着手取出藏在枕头下的针管熟稔地找到血管,由针管刺破皮肤扎入血管。她在等林辰回来,需要来自毒品的安慰来安抚心底的不安。 约是二十分钟之后,林辰带了快餐回来,看见苏文越来越白的脸色不置可否,眉间微皱旋即平了下去:“身体是你自己的,如今怎么糟践,终了就怎么糟践你。” 苏文不语,细细揣摩着林辰话里的意味,虽是怪罪,却并不愤怒。谢安宁应当还什么都没有说。果然如她意料之中,俩人皆是过于小心翼翼,才会囿于原地迟迟不见进展,如今又暗生罅隙,这层她们小心扶着的关系,不过是风波中的苇杆,一吹便倒。 苏文抬起眼看住林辰,轻声问道:“去看谢安宁了吧,她听说你和我在一块,没吃醋吗?” “她不知道我和你呆在一块,我只是……告诉她我在加班。”林辰忽觉疲惫,工作与爱情权衡下之下她更倾向于后者,然而多年经营的前者同样割舍不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捣毁这个毒窝的意义。若是她林辰可以默默接受高层所下达的不再追查蓖麻杀人案相关的命令,如今还为了私情放弃追查毒窝的证据,她也不必再戴上那警帽,她也不配了。 她师傅当年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可以由别人昧着良心,但是自己一颗本性断断不能随波逐流的渐渐磨圆了。一个圆滑的人,可以是商人政客,但绝不可以是警察。 同样的,苏文这个线人也对她很重要,多年心事皆在此一举。作为线人,一则要心甘情愿不会倒戈,二则要抛却性命不顾,牵扯到蛛丝般盘根错节的毒品案时尤其如此,所以难得。 林辰将快餐递给苏文,想到离开时谢安宁的目光便觉得莫名胸闷,加之撒谎之后的歉疚。本来已经没了胃口再吃,想到自己的胃病,只紧紧蹙眉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心情愈发抑郁暴躁,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无意抬眼望了眼窗外,竟下起了一场雨势不小的秋雨,这还是今年秋天的一场雨。细细密密如一张网,笼住这天地一片。林辰看得有些呆,半晌取出手机给谢安宁发了一条短信。 ——下雨了,注意保暖。 回信很快。 ——知道。 简洁的两个字,看不出是什么语气,也不知道发这条短信是怎么样的表情。林辰还是更喜欢和谢安宁面对面说话,可以看见对方眉目间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生气勃勃,偶尔可以拉住对方一双细白的手,感受传来的温暖体温。 这种雨天,本该是一块缩在被子里看电影的。 苏文一看林辰的神情便知她已经飘了神,至于所思者谁更不去想,心下仿佛有小片油脂无火自沸腾,焦灼得那小小的位置痛意难忍,然而再忍也得忍,为了往后的日子,如今心里难受一点都不算什么。 笑着拍了拍林辰,说起了最让对方挂牵的事情:“林辰,你放心,不管有多危险我一定帮着你把证据收到手,我说到做到。” 果不其然看见林辰感激的目光,只是仅仅是感激不够的,尚不足矣。苏文目光温柔地看着林辰再不说话,看不出什么情绪,看不出什么算计,唯有一双黑瞳如墨浸染,沉不见底。 谢安宁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不长的路程偏被她走得缓慢,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头。在感情面前她永远都是怯懦的,或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于心底深处总有些莫名的自卑,她可以利落干脆地对前男友说,别再见面,但仍然会把对方的现任放在一起做个对比,人家胸大腰细长相妖,她及不上,苏文占着感情上先来后到加之模样的确好,她也许也及不上。 既然对方有更好的选择,自己何必又巴巴往上蹭? 前男友的事情给她的打击还不够大,如今还要林辰给她一个二重奏?! 她是下意识不想再看到林辰,更遑论鼓起勇气占到对方面前去质疑,俩人也不过是处于确定关系之前暧昧不清的前期,又何来之资格质疑。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走出楼道不久,兜头便是一场寒至骨缝里的秋雨,还嫌不够地下得细密,雨势匆匆,顺势便模糊了眼前的万物,朦胧月色之下只见得点点霓虹斑驳,像是连这个城市的面目都看不清了。 雨水滴落在伤口上,浸湿了创口贴,挑起一阵刺痛。 谢安宁没来由得想坐地上先大哭一场,然而却是压抑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丝。茫然地站在雨水里,像是要淋个淋漓尽致,无意识地抬了手像是想要触着什么,便有眼尖的司机停下了车,半放下了车窗。 “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谢安宁盯着司机看了看,忽就笑了。 “哪远去哪儿吧。” “您逗我呐?”司机一嗤,显然不相信。 谢安宁已经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规规矩矩地坐定,笑了笑:“你看吧,找个离这远的宾馆,把我撂到那里得了。” “我说吧,你们这些个小年轻不知道想什么呢,你这位又是怎么的?脑子里进雨水了,还是想要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你知道离这最远的是市郊吗,市郊的旅馆不仅贵,而且不安全,我看我给你找个不坑人的旅店得了,有钱也不是这个造法儿。” 天底下总有好心人,谢安宁笑了:“谢谢师傅。” “你难过的话也别笑了,和哭丧似的,睡一觉就没有过不去的事。”司机随口道。 “也是,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手上无休止的是来自被刺的地方传来的痛痒,像是扯破皮都消不下去。 精疲力竭。 到了司机所说的价格较为合理的旅店,礼貌地谢过司机,登记了房间,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上了楼,借着房间的光看了看伤口,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渗人。 试着抬手去碰,疼得不住嘶声,看样子是没法不去医院看看了。这会儿淋了雨也不知道感冒会不会再次加重,谢安宁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 花钱向旅店的人借了一把小破伞,走出了旅馆,屋外的雨势丝毫不减,林辰在这时候发来了短信,谢安宁疲于应对,连内容都不想再看,随手回了知道。 耳边还是苏文笑着问我们在一块吧,林辰简洁明了的答了声,好。 那自己又算什么东西呢? 谢安宁站在马路边自嘲一笑,招了一辆出租径自去往医院。夜里的病人终归比白天要少很多,等谢安宁在医生面前坐好,对方打了个呵欠问道:“怎么了?” 谢安宁探出已经红肿的手,缓声不紧不慢说话,像是那只手并不是自己的:“被仙人掌扎了,现在可能过敏了。” 医生掀了眼皮看了一眼,被满目的红点渗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不疼?” “疼,挺疼的。” “那你这个人倒是挺喜怒不形于色的。”医生笑了笑。 谢安宁也跟着笑,心里有发泄不出的郁气滞在胸腔,她现在总算知道古代为什么有那么些人能积郁而死了,都是忍着喜怒,活生生逼死自己的。 医生示意谢安宁将手放到灯光下以便更仔细的看,停了停,指着几处说:“这几个地方刺折断在里面了,我要给你挑出来,有点疼,你忍着些。上次有个人有刺没及时取出来,刺在里面往里长,没办法了只能截肢,都是不重视,小毛病引起大事端。” 谢安宁点点头,并不说话。 那医生说疼,果然是疼,谢安宁忍着疼往别处看,到后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浑浑噩噩走出了医院,雨已经听了,地上积着雨水格外的滑,映着灯光照出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只可惜城市之大,几无容身之所。 时间已经不早,林辰照旧在沙发上放了床被子打算睡下,苏文制止道:“和我一块睡还能弄脏了你?咱们都是女的。” 林辰便道:“咱俩都是同,你说这句话不觉得好笑吗?” 苏文还想再说些什么,林辰手机却又响了:“喂?” 是小赵的声音,还喘着气,估计现在也还在路上。 “师傅,城北有个小区有家煤气爆炸了,你赶紧过来。” 林辰问清了地点,便要急急赶去,苏文看见她的背影下意识便握住她的手,旋即讪讪松开。 “这会儿不担心我出事了?” “我有空就给你打电话,你先睡觉,别吸毒,保持精神稳定。” 像是说一件物品,轻拿轻放,千万摔碎了。 苏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保持着笑容,轻声道早点回来。 等林辰赶到现场,警车消防车救护车胡乱停满了整个小区,喧嚣侵袭着这个本该宁静的夜。小赵老远便隔着人群看见了谢安宁,急匆匆赶过来停到林辰面前喘了口气。 “师傅,你来啦?” “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前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因为下着雨,火势才没有蔓延开,不确定是意外或是谋杀。” 林辰拧眉不语,直觉告诉她这次的案件绝不简单,这还是第一次,毫无依据的,如此原始的直觉。 ☆、莎乐美(倒V看过勿买) 现场已经惨不忍睹,随意一望便看得满目焦黑和灰烬,毫无生机。林辰忍着刺鼻的焦味进了现场,其中正在处理的现场与林辰相熟的警察抬眼看见她,放下手中处理的东西走了过来,却是一笑,“你的小徒弟真会给你找事干,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他的头一件事就是二话不说冲到现场,第二桩事就是给你打电话,我说你们师徒……嘿,猛一想还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 林辰听了也笑,摇摇头道,“我们以前要是学学他的干劲儿,说不定比现在更有成绩。” 那警察笑着不说话,抬手指向一处。 林辰看了看,被眼前看到的尸体微微震了一下,几乎要融进周围脏灰墙面的焦黑躯体并不完整,已经看不出面目来,下意识轻轻嘶了一口气。 那警察似乎满意于林辰的表情,补充道:“法医看过了,说是死于爆炸,以后不论是在使用煤气或者天然气都要小心一点,常通风,这种意外就是教训。” “意外?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意外呢。”林辰定神凝眸看向那名警察。 对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不是意外又是什么呢? 的确,狼藉的现场没有表现出丝毫有第三者出现的痕迹,据说这名女性受害者也是独自居住在这间房子里。问过了周围的邻居了解情况,大致知道这个人很少与人往来,唯一的特点便是阴郁,每次摘下口罩,那目光都能慑得你胆寒。 “白,不是外国人那种,有点近乎于惨白。”邻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林辰俱是记下了,对着对方礼貌地点点头微笑:“感谢配合。” 收了笔记放入包中,林辰不禁叹了口气,连日来的忙碌已经让她疲乏不堪。睡在苏文家的沙发上几乎夜夜不得好眠,她一向认床,换个地方就不习惯。转了转脖子闭上了眼,紧紧抿住唇。现场给她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或是嗅到的气味,或是看到的满目死寂,都像是炼狱。 仅仅是普通的煤气爆炸,就有如此的威力吗?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吗? 那又是为什么,会给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茫然,无尽的茫然全数被填入心腔,塞的满满当当的。不知为何,林辰突然觉得这是自己当警察以来最忙碌的日子。这种感觉出现的很莫名,以往两三个案子堆在一块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但那时只觉得充实,却没有如今的这种虚浮感。像是想要抓住很多,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掌心,望着两手空空,兀自怔愣。 小赵抬手猛地一拍愣着神的林辰,惊得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林辰戴上手套拨开灰烬,取出那个东西。或是因为爆炸后火势迅猛,那个东西只是隐约是个长方形的塑料,小赵抬手接过仔细查看一番,蓦然扬起了声音。 “打火机!” 林辰闻声再次看向小赵的手中已辨不清形状的东西,果然,仔仔细细看过一圈,的确是个打火机。小赵侧眼打量林辰的脸色,忽的压低了声音:“师傅,你是不是……” 林辰颌首,回道:“我怀疑是这样的,但也不能妄下判断。”周身的疲乏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理智,像是一根弦绷到了极致,她想要先回警局坐下歇歇再仔细思考。 小赵这才从林辰并不比以往的脸色上看出不对劲,张口想要发问,注意力却被另一处小刘接到的电话吸引过去。 “好的,我一定会通知林辰,好的。”小刘满口应承着。挂了电话看见林赵二人的疑惑表情,也是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只道:“我们重案组不是新调过来一个吗,局长说她的工作能力也可以,让我从旁辅助,帮助她处理这个案子。” “那我……”林辰还想说点什么。 “这个案子,局长的意思是不需要你跟了。你也歇歇,脸色怎么这么差,又吃辣了?” 清楚对方是撇开了方才的话题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林辰也无法再去追问,只示意小赵将找到的打火机递给小刘,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了解要离开:“那就交给你了。” 离开的时候小赵说还想跟着学,也没拉着他离开,不能因为他是自己的徒弟就限制他去学习别人的办案手法。但对于刚才的电话,疑惑并不是没有的,一个说不定是意外的爆炸案需要局长亲自来调兵遣将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至于那个新来的同事就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听说是从中央调来的,自然是眼高于顶。 按着眉心揉了揉,雨后的城市泛着凉意,迎面拂来的风赶走几分困倦。到了苏文家已经很晚,苏文依然还坐在客厅等着,听到林辰敲门的声音里忙站起身开了门,抬手碰了碰林辰的脸。 “外头冷吧,脸都冻僵了,我给你热一碗姜汤驱寒。” 这满满谢安宁的即视感。 林辰轻轻推开苏文摇了摇头,看见对方一瞬怔住的表情,这才道:“你没必要学她,你和她不一样。她的确是会照顾人,但绝不是这种近似于殷切的关心,你这样我会觉得不习惯,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我自己熬一锅喝了就成。” 脱了外衣搭在衣架子上,小心地擦干净了沾满灰尘的鞋底这才迈入屋中。 “你家的红糖在哪儿?” 苏文咬唇未语,她坚信林辰对于谢安宁的兴趣不过是来自于一时新鲜,是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性,张爱玲说过意思大致是如此的话,初时的红玫瑰艳丽似心尖朱砂痣,到最后瞧厌了看腻了,也便不过是附在墙上平庸的蚊子血。 不就是懂得怎么伺候人么,苏文暗暗一嗤笑。但还是厌烦林辰一提到谢安宁眉宇间便浮上的神采,苏文恹恹道:“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好,她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好的,就算是关心你也是我在学她?” 林辰抬起眼皮看了苏文一眼,她现在没力气和苏文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不早了,你去睡吧。” 苏文折身作势要走,忽又转过头来。 “诚哥今天给我来电话了。” 林辰终于抬头盯住苏文,紧忙问道:“是毒品的事情?” “我看你脑子里都进了毒品了!”苏文歪头笑了笑,片刻后道:“他说他对我有点兴趣,说我要是跟着他,什么样的好货都能吸到。” “林辰,你需要我帮你到这个地步吗?你要是说一声好,我再不乐意也去找他。” 果不其然看见林辰再度眉头深锁,轻轻叹气:“别,不安全,我没有资格让你这么干。” “我什么都想给你,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有这样帮你,如果你需要,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苏文上前几步想要抱林辰,却被对方后退一步躲开,只深深看林辰一眼,折身进了卧室关了门。 她是真的可以为林辰做一切林辰乐意让她去做的事情,她也再明白不过,林辰也不会将她推入险境。如今她尽可以让林辰愧疚,等时间到了,再图发展。 但她同样不能忍受林辰刻意的疏离,好像她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似的。难道她林辰不明白对方是个直人?! 掰弯一个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直人变心更快,玩玩而已的更多!如今林辰这样百分之百的投入,到时候跌得再站不起来的还是她自己!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 林辰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思索了片刻还是给阮贝贝打了电话。她也知道阮贝贝和谢安宁正闹僵着,但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姜洁也早没有打扰过阮贝贝的生活,再怎么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喂?” 林辰清了清嗓子,回忆起离开时谢安宁有些发白的脸色,心还揪着:“阮贝贝吗?” “谢安宁又怎么了?”林辰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阮贝贝心里也明白,别是这警察怎么折腾谢安宁这会让她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她的感情生活还是破烂一堆呢。 “她……我这几天没回家,工作上有些事,就是想让你去陪陪谢安宁,别让她一个人呆着。你也晓得她那个小毛病,一个人就喜欢胡思乱想。” 阮贝贝思索片刻,没有多问什么:“嗯,把你家地址给我短信过来。” 林辰应声,发了短信睡下,隔天清晨才恍恍惚惚醒过来。抓起手机想要看阮贝贝的回信,却意外接到另一位同事的电话,林辰心说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果然,电话那端的声音急促。 “出命案了。” 当警察这么多年,林辰早对命案二字敏感至极,听得此言即刻出声:“告诉我案发地点,我这就赶过去,嗯……好,我马上赶过去。” 在对方简单的只言片语里大致了解到是一起作案手法极为残忍的案子,好像还牵扯到十多年前自己师傅的一桩案子,那是师傅人生中最后一个案子,至今未破。 一桩一件的大事像是说好了接二连三的出现,最可怕的是来自自身的无力感。林辰简单洗漱之后紧忙赶向现场,如果这个案子她能够侦破,将是送给她师傅最好的一份礼物。 甫一入现场,却被行至高.潮的乐声带走了注意力。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 林辰一怔,虽是英文,但她隐约记得这是某部戏剧中的台词,她看过相关的电影。 ——“我现在要吻你的嘴……但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在这世界里,没有什么能与你的红唇相比。”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就一定会爱上我!” 声音越发尖锐,像是无言的叹息在深深谷底被压抑到了极限,终于冲破喉咙嘶哑出声,说话声愈来愈急促,这声音是多少积压的阴郁一并爆发!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林辰转头,却看见了死状惨然的受害者。 ☆、心如死灰(倒V看过勿买) 入目被害者横亘在茶几上,四肢舒展,然而真正骇人的却是在这越发激烈的人声之下,无声的尸体带来的震撼。 脖颈仿佛被一把一把钝刀反复切割过,留下深可见骨的刀痕和模糊的血肉,再往上看是面目被血液涂抹得看不清原本样貌的面孔,本应有一对眼珠的地方空无一物,只留下两个黑幽幽的空洞,留下一行哀怨至极的血流,那对缺失的眼珠犹如宝石被串联在绳子上挂在胸口。 还是清晨,现场的警察并不多,耳旁还是杀死了所爱之人喃喃自语的莎乐美的声音,身体上留下的血液滴答滴答垂落在地面汇成一条血流,肆无忌惮地蔓延而下,像是一幅挑了朱砂细细描绘的图画。 林辰下意识将目光从受害人身上收回,却突兀的听见来自播放器的声音。 ——“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啊!为何你不看着我呢,约翰?我现在该怎么做呢,约翰?” 下意识惊了一跳,因为那满满的哀怨与无奈仿佛是出自于受害者之口,像是在说我这样凄惨的死去为何还要吝惜你的目光。林辰缓了缓,平复下心情之后,俯□仔细在现场寻找证据。 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还不长,尚没有尸僵现象,屋中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多日来的压抑已经数次直面死亡之后,林辰觉得自己彼时已经有些麻木,半跪□仔细地寻找指纹与不寻常之处。 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看死者,的确,以这样的方式壮烈死去,当真不怕目光会从自己身上被夺去了。纵使可怖,人的好奇心总还是驱使着人们去小心翼翼地窥看,只是哪怕在渴望旁人的目光也不应用如此方式,怕是凶手的思维方式也同样有异于常人。 莎乐美原是圣经中的人物,后被王尔德在笔下赋予了妖冶黑暗的个性。 人们盛赞她是水仙,殊不知她却是开放得正艳丽的罂粟,在求而不得之后不惜要用爱人死亡,来成全自己的畸恋。 传说中的莎乐美漂亮得无与伦比,却只能悲哀地对约翰说,为何你不看看我呢? 用如此奇特的手法来谋杀被害人,林辰一时无法想象凶手的思维逻辑,然而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看样子是再次循环起来了。 不确定这个杀手是不是当年她师傅遇到的那一个,林辰回了警局之后特地去档案室看了看资料,发觉其上的记叙与现在自己遇到毫无二致,同样是脖颈被割开,双眼被剜出当做项链。师傅在其上记录道,脖颈是人身体上最为柔软的部分,也是容易致命的部分,眼珠也同样柔软,凶手有虐弱的倾向。 现场还特地放了莎乐美歌剧的音频引人注意,说不定也与之有关。林辰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已近午休时间,本想给谢安宁打个电话说说话,打开手机等到的是阮贝贝的数个未接电话。 好些好奇地拨了过去,阮贝贝的声音便急急传过来:“你确定谢安宁在家吗?我到你家去按着你说的拿了钥匙开了门进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那两盆花没有,梳洗工具和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没有,她现在在哪儿?” “你是说谢安宁走了?”林辰诧然。 这几天因为过度的忙碌很少想起谢安宁,也就自然而然忽视了她的感受,却没想到谢安宁会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问题萦绕在林辰脑海,打了电话要问,对方的电话却是正在通话中,片刻后再打,仍然是在通话中,无数次的尝试中终于明白自己或许已经在对方的黑名单里。走出办公室问其他人借了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打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那端响起谢安宁的声音,林辰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尚未说出话来,对方已经急匆匆地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借了多少人的手机,终于,最后谁的手机都已经拨不通,也许是谢安宁不厌其烦直接设了白名单。 林辰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茫然于谢安宁突然之间的冷淡。不安,自心底无法抑制而生长出的不安犹如藤蔓盘踞在心上,因爱而生惧,勾起言说不出的惊惧。 像是什么东西唾手可得,却被自己亲自送走。 林辰隐隐有些头疼,她像是走路了人生的瓶颈或是死胡同,仿佛曾经拥有的,一夕之间皆不归自己所有。数不清的麻烦和烦心事堆在自己面前,偏偏自己最重要的人还在这个时候闹离家出走,林辰一时有些埋怨于自己对于谢安宁的欺瞒和谢安宁的冲动。 也许,谢安宁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还会回来,就像上次那样。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并没有好受一分。如意和元宝的去留可以证明谢安宁的决心,上次闹僵到那个地步她还是将如意元宝留予她照顾,并不是这次这般去的潇洒。 可到底,为什么? 谢安宁坐在房间里低头茫然地盯着手中的手机看,忽就笑了出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左不过也就是这点分量了。她原本是想离开后等到冷静下来再和林辰面谈,但她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好。 逃避一次又一次成为人们的选择不是没有原因的,逃避的确比直面来得更让人舒服。倘若她出现在林辰的面前,当真听到了林辰和苏文死灰复燃的消息呢? 她昨晚接到了苏文的电话,本来她已经极度厌恶听到苏文的声音,却还是点了接听。 “谢安宁,睡了么?” 谢安宁一扯唇角,嘲道:“承你的福,睡不着。” 像是第一次听到谢安宁这样嘲讽的语气,苏文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朗朗笑出声:“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老好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那我应该怎么说?问你有没有把林辰的衣食住行打点好,问你们的感情生活发展还顺利么?” “难道不是么,林辰就喜欢你这一点。”苏文低头拨弄手指,轻声道:“我还怕林辰离开你的伺候,不习惯呢。” 不是照顾,是伺候。 原来一直以来的贴心照顾,竟落了个与形容奴仆毫无二致的词语。 谢安宁,你真贱,真的。 满心以为能和林辰将这段感情经营好,原来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也不过是一年多以前林辰尚在说我会等到你能接受我为止,可如今呢?让人家前女友或是现女友羞辱上门了! 谢安宁喉头涩了涩,清晰地听到自己一字一顿地吐出的字句。 “麻烦你告诉林辰,倘若你们非得住在一块,干脆搬到林辰自己家来,也不要躲着我,反正……我已经搬走了。至于伺候……”谢安宁吸了口气,鼻尖微微发酸:“我辞职了。” 苏文仿佛没有察觉到谢安宁的情绪,继续说着:“你搬走了,林辰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 “谢安宁……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这个善解人意,那就谢谢你的理解。” 谢安宁握着手机迟迟没有答话。 苏文给这段不算太愉快的谈话补上了句点,用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林辰会想你的。” 呵,林辰会想你的? 谢安宁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最终忍不住苦笑。 她会想我的。 ☆、高峰难攀(倒V看过勿买) 等到林辰急匆匆赶回这才明白阮贝贝为什么会直接打电话问自己谢安宁去了哪儿,原本被东西摆得满满当当的家里感觉像是一下子空了,窗台上生机勃勃的植物没有了,桌上平时摆着谢安宁晚饭后看的莫名其妙的小闲书也没了,下意识走向里屋,原本属于谢安宁的东西皆是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有这个人在自己家里住过。 林辰倚在门前堪堪顿住,纵使她之前再不相信,现在看见这些也知道是谢安宁离开了。或许是在没有自己的时候想清楚了,终究还是直人沐浴在日光下的生活更好,或许是对于俩个人之间似有若无偶尔越线的暧昧感到厌倦。林辰蹙眉,她也只能想到这些,随便是什么,谢安宁已经离开却已成了事实。 抬起手机憋着火气给谢安宁发短信,片刻后蓦然回神才看清自己在手机上打的字。 ——你还学着离家出走? 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她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去和谢安宁说话。 直人终究一座望之可及,攀之却难见其顶的高峰。 然而林辰终究不是谢安宁,在谢安宁的卧室床上静静坐了一会儿,最终打定主意去谢安宁的公司去找她。 当初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和谢安宁一块过日子,没道理谢安宁一闹失踪她林辰就得哭哭啼啼认了命,人到了林辰二十七快奔三的年纪,其实也就是失去了对于有波澜的爱情的向往,现在更喜欢古人所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人生之路何其漫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何其艰难。 林辰坐在卧室的床上,起了个念头,莫名其妙就把自己逗笑了。 阮贝贝刚从外头折回来,刚好看见林辰一个傻呵呵坐在床上傻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嘿,谢安宁走了你还高兴上了是不是?” 林辰紧忙摇头。 “我想太多了……”正打算解释,便看见阮贝贝表情越发窝火,紧忙道:“不是,我就是突然想到得谢安宁者好人一生平安……” 阮贝贝这会儿更觉得哭笑不得。 “我说你和谢安宁俩人就没一个正常人,怪不得能在一块呢。你俩一天到晚少想点事情,你们之间得少多少事?”顿了顿,才说道:“我刚给谢安宁打了电话,她没接我电话,你也别太乐,我说你和谢安宁之间又怎么了?” 林辰思索一怔,这才茫然抬起眼:“我估着是我这几天忙着工作没回家?” “几天没回家了?” “三四天了吧……” 阮贝贝原本不好的脾气愈发彰显出来,怒极反笑:“也就是你连谢安宁走了几天了都不知道是不是?!林警官,你够忙的啊,三天两头不着家,这会儿人跑了还傻乐。我看谢安宁走得对得很,她就是脑袋挨砸了才和你在一块。” 林辰劈头盖脸听了阮贝贝一顿训,像是终于想到谢安宁离开的原因,一瞬恍然。 “我就去她单位找她去。” 阮贝贝抬手拦下林辰,跟着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最近是忙糊涂了,要是谢安宁惹得你不痛快,你跑了,末了谢安宁没事人一样去警局找你,你能见她?” “你的意思是?” 阮贝贝思索片刻,道:“我去找谢安宁问问,你先等我消息。” 林辰只得应下,低头看表午休时间已然过去,只得先赶回警局。 小赵中午留在办公室没离开,手里拿着以前的档案和现在的案发现场对比,看见林辰过来便抬手招了招示意林辰过来,蹙眉问道:“你觉得犯案的是一个人吗?” 见林辰点了头,又抚上下巴,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 “有没有可能会是模仿犯犯案呢,你看这里。”抬手点了现场被害人的死状,最终指尖停在受害人的脖颈上:“先前的那个案子受害人脖颈上的伤口刀法利落,虽然同样深可见骨,却不像是现在发生的这一起的受害者,脖颈上的伤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最后出现这个不规则的伤口。” 在林辰师傅接手这个案子之后,这样的案子一共发生了三起,凶手丝毫不忌惮于警察的追查。在林辰师傅死后,虽然凶手没有归案,但却再也没有发生过。 “而且你看,这个模仿犯还在这起案子中添加了新的创意,几年前的案子是受害者的嘴唇被割去,而这一起则是眼珠子被剜出来串成项链。” 林辰心里存着事,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图片,这才道:“或者可以结合莎乐美的故事这样理解,之前那几起来自于莎乐美对于爱人红唇的渴望,而现在这一起是对于爱人目光从来都不看向自己的绝望?” “师傅,你说真的?可能有这么文艺的杀手么,我觉得他放那个歌剧就是为了故布疑阵来搅乱警察的阵脚,把警察的调查方向拐到歌剧上去,往复杂的地方想。” 林辰并未像以往那样和小赵积极讨论,直觉告诉她谢安宁搬出家的原因并不会那么简单,但她实在想不到除了那些原因,谢安宁还有什么离开的原因。 难不成是回娘家吗? 小赵并未发现林辰走神,他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猜测上。 “也许只是普通的情杀,学起了之前的连环凶杀案作为噱头,让自己摆脱嫌疑。我们可以从和受害人发生矛盾的人身上找线索,也许比停在对歌剧的研究上更好。” 抬眼却看见林辰托腮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水杯看。 “师傅!您知道什么叫做上班吗,要是让那个中央来的眼高于顶的大能人瞧见,指不定在局长面前怎么编排你呢!” 林辰这才回了神,方才恍恍惚惚只听小赵说了一半,有些茫然地看着小赵。也是实在累坏了,眼睑上浮着淡淡一层乌青,一看便知是晚上没有睡好。 小赵只得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林辰疲倦地开了口:“按你的意思,你已经把你觉得可疑的人带回来了吧?” 小赵呵呵一笑:“这都是我们办案的常规套路了,人早就带到了,但都不是嫌疑人,只是叫过来问问情况做做笔录什么的,师傅,怎么样,跟我去吧?” “成,我陪审。” 林辰思索片刻才应了声。 像是很久都没进过审讯室了,看见面前放着冒着热情的白开水,正和民警说话的人,林辰有些觉得有些恍若隔世。总觉得案子多了反而不如当初来得充实,因为之前不管怎么在警局里忙碌,家里总有谢安宁等在家里,可以坐在一块吃吃饭,说说话。 有时候太累,看电视看着看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睡了一会小觉睁开眼就能看见昏黄的台灯底下谢安宁低着头看书,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光线落在谢安宁的侧脸上,连着睫毛都晕成柔和的一团。 于是又迷迷瞪瞪睡过去,仿佛这个世界只需要你安稳的睡,总有人陪着你。 抽回神,小赵已经开始问话。 对方是受害人的舅舅,受害人的父母早年在事故里出了事,这点倒和林辰出奇的相似。男人脸色并不太好看,只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她父母死了之后,监护权便移交给了我,我离婚的早,也没留下一星半点儿香火,就一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养着。但是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父母,她的性格一直有些内向,她也不算是特别出众的人,我怎么想都没想到为什么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捂着脸神色有些痛苦。 小赵想了想问道:“有谁和被害人结过怨吗?” “没有,她一直很乖的。” “但你也不确定是不是?” 男人端起热水杯抿了一口,手微微发颤。 “我想起了,有一个人……” “什么?” ☆、冰点(倒V看过勿买) 听见对面的警察开口发了问,男人到底是没怎么和警察说过话,咽了咽口水抬起眼瞟了一眼小赵,有些紧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这番动作引得林辰下意识打量了一圈男人模样,看得出,男人年纪已经不小了,鬓角几丝白发算不得太显眼,微微弓着腰有些驼背,大概是哭过,眼睛还红着。 到底是当闺女养的孩子,死的这么惨,怎么能不哭, 男人的声音像是尽力要保持平静,却还是忍不住颤着,“她有个男同学一直在追她,她一直没答应,肯定是他求而不得,才想起这么一出!” 林辰不置可否,只低着眉记下这句较为重要的证词。 小赵显然是对这个案子上了心,问题问得越来越细致,林辰起初还在认真听着,偶尔点头赞许似地鼓励小赵继续问下去,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飘了神,回到一年多以前某个清晨。刚睁开双眼便看见眼前坐着的人,虽是积满抑郁,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却是没有一丝阴霾都没有。 大概是那天的阳光太好了吧。 心里无声轻叹,怔了怔神,眉目间掠过不易察觉的怅然。 小赵已经问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礼貌地对男人道了声感谢配合,男人便站起身离开了。转头看见林辰目光盯着手边一处,显是出了神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林辰。 “师傅,您现在这个样儿和那春闺少妇眉带愁似的,你别是被负心汉辜负了吧。”还贱兮兮的勾起指尖,摆了个少妇掩面的模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做起那个动作说不出的滑稽,掐尖了嗓儿嘴里吐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唱词:“负妾一片真心~” “得了吧,还眉带愁,信不信我抽得你鬼见愁!”林辰被逗乐了,笑睨着小赵:“你再把人家杜十娘活生生从水里头气出来。” “十娘通情达理,当知我嘴贱并非有意冒犯。”小赵还跟林辰贫。 林辰摆摆手,问道:“问出了点什么吗?” “听那个男人说那个小男生为了追他侄女使了浑身解数,但是女生呢就是不喜欢他,所以这个男人说有可能是这个小男生被逼急了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为了逃脱责任,伪装成过去命案的样子,嫁祸给那个凶手。” “听你这么说,这个小男生倒是挺聪明的啊?”林辰起先开了玩笑,顿了顿仔细想了想开口道:“还是把人家叫过来审一审,现在的年轻人普遍胆儿都不大,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你忘了那个食人案的大变态了啊?年纪约莫也不大,比我大个两三岁吧,长得和一尊佛龛里的菩萨似的,居然存了一冷冻库的尸体当粮食,我现在想想都寒心,从背后冒寒气。” 林辰这才想起那个眉心一点朱砂红的青年,唇角永远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什么在他眼里都不算得大事,现在想起他那个表情,倒像是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意了。忍不住问道:“你打听到他移送司法机关之后怎么判了么?” “原本是要死刑,后来说是他精神有问题,这会儿正闹着送他去死还是治病去。”小赵想了想回答道。 林辰点点头,另提了一件事:“你先去联系女孩儿那个追求者,我……我个人有点私事,先请假出去一趟。” 小赵低头看了看表,随口答应了:“你要是回不来可记得说一声。” 林辰应了一声好,又道:“算是白给你小子的磨练机会了,可要抓紧。” “师傅你也真是的,这会儿还要占点便宜。” 也没工夫和小赵磨嘴皮了,林辰另外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走出警局掏出手机给苏文打了个电话确定对方是否安全,电话那端苏文的声音轻快:“林辰,你找我?” “那诚哥没联系你去忙着买毒品吧?” “没,林辰,我今天……” “没吸毒吧?” “没,我……” 林辰匆匆道了一声让苏文先吃,自己会随时打电话确认她的安全,便挂了电话,也没听完苏文说的什么。兜里躺着那天送给谢安宁的水晶手链,想起那天那个不同于以往的温存浅吻,唇齿勾缠能清晰感触对方温柔呼吸,目光交错时以为这段感情已经有了不同。 却没想到末了竟落了这么个结果,谢安宁的不告而别比之先前的告别更让她伤心。像是一盆烧得正旺飞着火星的碳,猛地被一瓢凉水浇得淋漓,只能有气无力地冒出一丝飘不远留不久的余烟。连难受都不知从何难受起来,只觉得莫名。 林辰走在路上,心道不管这一回见到谢安宁她是什么反应,总得把话问清楚了,到时候再死皮赖脸把人接回家里。 林辰更是离谱地想先去五金店买个铁链子,到时候把谢安宁锁个结实。等走到谢安宁公司门前,这才觉得方才的想法何其可笑荒唐,但除却这个办法,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她消弭这种自心底绵延而生的不安感。 谢安宁下班的时间比林辰要早一个小时,林辰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谢安宁下班的时间。也不上去,只站在楼下静静地等。马路上车来车往喧嚣着,行人行色匆匆,不远处的树底下有个小孩手里拿着根冰棍,扒着树死活不肯松手,嘴里含含糊糊嚷着什么,小孩的母亲低着头冷着脸像是训斥什么。林辰在一旁看得饶有兴味,抬起头看了看楼上,意外与向楼下张望的谢安宁遥遥对视。 那还是第一次林辰觉得谢安宁离自己那么远,焦急地喊了一声谢安宁,便看见窗户被谢安宁猛地关上。片刻后手机响了响,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你走,我不想见你。 自然是谢安宁发过来的。任是林辰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谢安宁会这么排斥见到自己,心里一堵险些缓不过气来,一股无名的火气便涌上心头。 匆匆回了一行字,带着怒意:我偏要见你,今天要和你把话说清楚。 谢安宁正准备把手机还给同事,手机便兀自震动传来一条短信,正是林辰的号码,再熟悉不过,亦再陌生不过。看见那句把话说清楚,手下意识一颤,险些将同事的手机砸下去。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自己已经搬走了,也没什么必要再当面说什么了吧? 静了半晌,谢安宁吐了一口气,另发了一条便将手机交还给了同事。也只是答林辰一句,不是本人。又是下意识在逃避。 她怕再和林辰再纠缠下去,可能当真又会把自己全部的真实情绪泄露出去。在她看来,林辰如今对她的感情,能有几分真心,堪堪一望便可见底。 她曾经一度满意与林辰维持的感情现状,可以容她一点点试探,一点点了解,却永远拥有绝对安全的个人距离,如果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轻松的抽身而出。孰料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那天在电话中清晰地听到林辰和苏文的对话就像是几天前刺入指尖的刺,没来得及被拔出,顺着脉络血液一路行进,扎在心脏上化脓结痂,不碰时还好,一碰便是一次剧痛。 她原以为林辰和她都在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然而人心易变,总不是那么容易预测。 单位不允许单位外的人随便进出,她不出,林辰也不离开,她也不可能和林辰一直僵持下去。深呼了一口气阖上眼再睁开,一步步迈出公司大门,迎上对面走来的林辰。 先于林辰开了口,竟是意外的平静语调,与波澜起伏的内心截然不同:“林辰,你别说话先听我说,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没必要内疚,我离开并不全是你的原因,也有我个人的问题,虽然咱俩没可能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你说咱俩没可能了?”林辰怔愕地看着谢安宁,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 “没可能了。”谢安宁勉力对着林辰笑了笑,想起那天咖啡馆里的苏文,一张恬静的面孔,当真和林辰再般配不过:“林辰,好好照顾自己。” “安宁,你起码要告诉我为什么吧?”林辰语调渐渐软了下来,这样低的姿态,简直像是在恳求:“要结束,起码要给个理由吧?” ☆、自作多情(倒V看过勿买) “理由,”谢安宁有些诧然地看着林辰,想要从她眼底看出哪怕一丝愧疚,但直到错开目光仍然一无所获。不禁心中一沉,难不成,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都已经发现了,默然地将目光望向林辰,口中有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责怪压着,偏偏一开口又如数滑回了嗓里,堵得发不出声来,像是要留存最后的一丝颜面,涩然出声,“从来没有开始,我怎么给你结束的理由,” 没有开始,怎谈结束? 话毕,像是卸尽了全身的气力,一时脚软得难以挪开步子。立在林辰身前可以清晰感觉到林辰的愕然。像是忽然生出了一时心软,旋即更快得被无力感淹没过,她现在已经不确定林辰流露出的情绪是难以离开这一年多来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抑或对她还有些微感情了。 早就没有那个自信了,早在那个雨夜。 估计以前的谢安宁一定不会相信她自己会在未来喜欢上一个同性,会因这个人与持刀凶徒搏斗提心吊胆,会因这个人与前女友死灰复燃而心痛难抑。她承认原先对林辰的感情更多的只是出于尝试,然而任何对于感情的盘算计划往往都是算不得数的,时至今日,这种复杂的感情除却喜欢却没有旁的解释。 可惜是迟了些。 静了半晌,也不顾是不是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是不是会有行人看见,是不是会被楼上的同事看见。迟疑着抬起手握住了林辰的手,摩挲着十指相扣,仰头吻上林辰薄薄的两片唇,但与其说那算是个吻,充其量也不过是双唇轻擦,片刻后松开了手。 林辰的手是热的,偶尔从唇齿间吐出的气息是热的,但于谢安宁看来,那些热都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无形的罩子,半点都传递不到心里来。 林辰一直哑声不言语,任由谢安宁动作,也不过匆匆数十秒的动作,却生生像是被感官拉长了数十倍,动作是温存的,却像是谢安宁扬起手向自己抛来一把寒气,将两人所在场景换做冰天冻地的严冬。不知为何恍然起来,隐约听见谢安宁轻唤一声自己的名字。 “林辰,再见。” 再见,再见。 抬眼便看见谢安宁折身离去,那实在是一个漂亮的转身,不带留恋,一路向前,像是从来不曾停留在自己身边。像是那不长不短的一年多的岁月尽数化成了沙,随手一抖便全都散了,被踩在脚下成了离开时的路。 林辰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座高峰上,明明抬眼便可以看见山顶的日出,偏偏脚下一滑,便一脚踏空摔下去,摔得骨血粉碎。 眼前恍惚是谢安宁再鲜活不过的面容,有时是苦皱着脸对她抱怨,有时是低头笑着,小小的瓜子脸露出俩个浅浅的笑窝,灵动的一双大眼,却显不出半分风情,端不过是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学生有的青涩稚气。 这么一想,谢安宁的长相似乎也不是林辰的菜,她喜欢乖巧一些又稍带风情的,譬如吸毒之前的苏文的模样。 那又到底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厨艺一流么,那普天之下厨师何其之众多,怎么从前一个都不喜欢过?喜欢她心思细腻,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是心思细腻?这么一瞧,反而觉得谢安宁也没什么优点。又觉她浑身都是优点,只是想夸的时候又说不出来多少。 怎么就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原先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这么一个人呢,又有什么好喜欢的?天底下又不是没人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这难道是谢安宁第一次说再见么?不过是把离别之期向后延长了一些,你倒真当人家打算陪你消磨一辈子。 林辰愣在原地突地魔怔了似的笑出声来:“直人,哈哈哈,直人……” 林辰哪怕是在对自己的性向最迷茫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有过自卑的感觉,眼下却只想一头埋入地底深处不愿爬出。谢安宁原本是站在光明之下的人,是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要将她拉入远离大众的黑暗之中,如今她厌倦了,她走了,又何必追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更何况如谢安宁说的那一句没有开始,她又有何资格再开口发问? 没有,没资格。 心底闷得喘不出气来,只能慢慢蹲□,闷闷地哭。 林辰不记得自己打几岁起就没哭过了,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哭是要哭给关心你的人,要她来心疼的。就像是幼时身边有奶奶,哭了奶奶会哄着她,后来孑然一身,渐渐也不哭了。因为哭了,也只有你一个人为自己难受。现在哭,则是因为心里头憋得太难受,是为了好受些。 她谢安宁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能这样轻松地抽身而出,搬了家轻轻松松说一声再见。她当自己没有心的吗?一句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就能安慰过去了?像是十几年前一场车祸之后自己两手空空失去了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转头还是这样。 抬起眼隔着一层水花看不清前头的路,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可就是前面知道已经没有谢安宁的影子。 兜里的手机响了响,约莫是小赵发来询问的短信,也不想看了。站起身掏出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擦干净没有,向周遭看了看发觉没人注视便匆匆离开。 这是谢安宁的公司,倘若让她的同事看见终归对她的声誉影响也不好。 不远处谢安宁收了手机,目光一刻未离开匆匆离开的林辰。谢安宁想自己可能真不算是什么痛快的人,能平静地说一声再见,却没办法当真一走不回头。 她没想到林辰会哭。 像是死灰复燃,或是谢安宁下意识希望它能够复燃。看着林辰有些虚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看上去林辰似乎情绪不是很稳定,她不放心让林辰这样一个人走。 谢安宁甚至在心里说,也许林辰对自己其实是有感情的,毕竟谁也不会对着一个自己没感觉的人空耗一年多的宝贵时间,或许对于前女友是一时新鲜,她也知道苏文自分手后一直想和林辰复合。 遥遥看见林辰接了一个电话,忽然改变了回家的方向,向另一头走去。谢安宁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孰料林辰却停在了一家KTV门前,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人。像是看见林辰红肿的眼睛,抬手摸了摸林辰的眼睛,又很快地缩回手,轻声抚慰林辰什么。 紧接着一手挽住林辰,将林辰往远处带,片刻便看不见了。 女人是苏文。 谢安宁脚步滞在原地没有再挪动,忽然很想抬起手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用痛意告诉自己自作多情是什么下场。下次就是在心痛之余,再狠狠疼上一把。 谢安宁,你着急什么,人家自然有女朋友安慰,在身边陪伴了一年多,别说是人,就算是玩具,离开了也都会难受些,你就巴巴当那是喜欢了? “谢安宁,世界上哪有比你更蠢的人?”谢安宁双唇翕动,轻轻问自己。 还好留给林辰自己离开的背影应是潇洒的,不带留恋的,不是畏畏缩缩躲得老远看着林辰和苏文相偎背影,一道落寞的背影。 算是最后为自己留存的最后一丝颜面了。 谢安宁忽而有些茫然这世界上的爱情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脆弱,还是她谢安宁死心眼一心一意的付出其实换不来真的感情,活该她要被明着暗着甩这么多次? 就是个玩具被这么扔来扔去也该废了,何况是一颗肉做的人心。 谢安宁在原地站了许久,像是那一处有什么将她牢牢胶着住,要让她把两个人离开时相偎的样子镂骨铭心的记住,让她下次别再犯傻。 其实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词汇并不是什么求而不得,亦或者生离死别,最残忍不过是一句自作多情。原以为一切都是好的,兴冲冲跟上去的时候兜头便洒来一盆凉水,或者是一个响亮不过的巴掌,或者是一个不屑的眼光。自作多情,就是把尊严丢在地上死死碾压,然后笑问你算是个什么。 许久,谢安宁缓缓迈开了步子,脑子里是清明的,脚下的步不徐不缓。 像是一路走着,一路丢下了什么东西。 再也不会回头去捡起来。 ☆、囹圄(倒V看过勿买) 林辰恍恍惚惚接了苏文的电话,这才知道方才苏文被自己截住一直想说的是什么。茫然的抬眼望了望四周,也像是无处可去,未待思索便折身走向苏文所在的KTV。她已经失去一个不愿失去的人,如果连苏文的生命安全也无法保全,那也不必继续生活了。 她还不想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拐进那偏僻的地方,果不其然看见苏文正等着自己,却莫名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疲倦来。那一刻她甚至想对苏文说一声算了,她没工夫再为自己找那么多的事情了。 然而世人皆知一个毒窝对于一个国家对于一个家庭都意味着什么,只需沾染上一点便会上瘾,之后便是漫无止境地扔钱,直至倾家荡产或是阖然离世。没有人比一个失去了家人的更了解所谓家破人亡之苦,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倍加关注。更何况她是一个警察,自穿上警服,举起右手在警徽之下宣誓开始,便有无形的责任赋予她身。 诸多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张了张口却是哑然。 苏文眼尖,一抬头便看见林辰眼眶上残存的红,手边便要覆上,意外看见林辰没有躲,也不知她的心思飘到了哪里。待林辰回神,看见苏文的手停在她的眼上,不经意便蹙起眉来。苏文不言不语,只收回了手,动作仓促地像是被电打过。 “林辰,你哭了?” 仿佛有些不相信眼前所见似的,苏文不由开口问道。 “嗯,我和谢安宁分手……分开了。”并未有过多的掩饰,只是尽量保持着镇静说出口,心底依然有怔忪的不真实感,像是方才那一切皆恍然出自梦境,只要她闲下来放缓脚步,家中还是会亮起昏黄灯火等着自己回去。然而人不能活在幻想里,总要学着直面现实。 苏文看着林辰一脸疲倦苦涩反而觉不出喜悦,同样讶异于谢安宁会这样干脆利落的和林辰说再见,沉吟片刻,蓦然道:“她能这么毅然决然的和你分开,你还有什么好留恋?” 林辰抿了唇压低眉眼,苦苦笑了。 “就是人的劣根性.,她说要分开,可我偏偏还是打骨子里喜欢她。我以前以为和她在一块久了,那种喜欢的感觉也就慢慢淡了,最后也不过是安安生生在一块过日子。但是好像不是我想的这样……”抬眼看了一眼苏文,顿了顿继续道:“和你分开的时候我最大的感觉是对于被背叛的愤怒,和她分开,就像心里头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算是我矫情吧,感觉就像是把和你骨血相融的东西生生和你剥离。认识的这一年多你们可能不觉得,可在我眼里,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幸福过。” “我对谢安宁的喜欢和之前对你的喜欢不同,对谢安宁,我是想把这辈子都交给她。”低了头突地轻了声音,方才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眶居然又一次有些发烫,忍了忍,硬是把眼泪逼回去:“可惜吧,人家不想要。” 似乎发觉在这个话题上无法再与林辰说下去,苏文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林辰,看向林辰的目光带了些期许:“我录到一段音频,可能对你破案子有帮助,这次比较危险我就没录像,你要不要看看这段录音有没有用?” 林辰沉吟片刻,颔首道:“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放出来听听。” 抬步便要向前走,脚下的步子却是虚浮,险些崴了脚。苏文眼疾手快扶住林辰,顺势挽上林辰的手臂,带着林辰向前走。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身体一直挺好的。” “中午随便吃了点,下午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又走了会儿路,可能体力上跟不上了。”林辰随口接了一句,较之身体上的疲倦,来自心理上的倦意更让她恹恹。 “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苏文开口啐了林辰一声。 那语气有些像是谢安宁,迫得林辰一慌神,转瞬又是自嘲,怎么现在看谁都像是谢安宁。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宿醉后吹了风头疼蹲在地上,走在前头的谢安宁忽然转头扶起自己对自己说:“你说你一个人民警察,能不能给人民省点事啊?不能喝酒还喝,吹了风头疼吧?该!” 只是眼下,谢安宁恐怕再也不会回头,对自己说点什么了。虽然常有人说要享受过程,不要在意结果,但真正过了这么样的一年多,割舍二字又谈何容易。 每段感情莫不是如此,开头与过程鲜亮无比,到了结尾却是乌仄仄的一笔草率句点。 录音并没有特别的线索,只是隐约可以听见两个男声。其中唯有一句格外引起林辰的注意——“诚哥,该办的事兄弟们都办妥了,你要的意外,条子判的也是意外。” 什么意外? 林辰只是茫然地听着,半天也摸不出头绪来。半晌看了眼苏文,叹了口气:“作用不大,但音频我还是留着,万一有用呢。” 顿了一下,又对苏文道:“苏文,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你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也不需要我特地跟在你身边守着候着,我会让我的同事来照顾你,我也该走了。” 苏文怔了怔,像是没有想到林辰会这样说。 “林辰……” “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咱俩是真的没可能,我也怕你说我是利用你来谋取自己的私利。你现在有选择的机会,可以为了自身的安全全身而退,然后去戒毒,你出来以后咱们是普通朋友。或者,你继续在这个虎穴探下去,但不是为了我,仅仅是为了那些被毒品毁了一辈子的人。” “我相信没有人比你了解毒品带来的一切,比你更了解那种痛苦。” 苏文仔仔细细望着林辰,像是想要从林辰眼里看出往日的一丝温存缠绵来。 “林辰……” “苏文,我尊重你的决定。”林辰再度重复一次。 苏文像是要把林辰这两个字念到心里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终于开了口:“我要是选继续,咱俩还能多说几句话是不是?” “苏文,你别这样。” “我继续。”仿佛是从林辰的眼神中读到了答案,苏文笃定的答道。既然一开始便是踩死了林辰会愧疚这点上,现在因为林辰的三两句而满盘皆输,未必太不值,要知道谢安宁都已经走了。她和林辰需要的,只是时间,等时间将旧情发酵成新爱。 苏文勾起唇角微微笑出声来:“林辰,我喜欢你,喜欢就是要付出,我不需要你有心理负担。”反而让林辰只觉心里被压得沉沉,苏文似是漫不经心地瞟过林辰神情,将录音笔交到林辰手里。 “我好多了,不需要你来陪我。你要是心里难受,就一个回家里静一静。”转身要离开,像是想起什么蓦然转过了头:“需要倾诉的话,随时可以找我,随叫随到。” 林辰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苏文走远,半晌笑自己,什么都想做到,又什么都没法做到。低头看见手机的提示灯一直闪着,这才终于点开手机打算看看小赵发来了什么新消息。却是意外地看到了发信人是谢安宁,一时捺不住下意识的驱使点开了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短,仅仅两个字。 “别哭。” 两个字,将她从原本的囹圄,拉到另一个囹圄。 ☆、疑雾   隔天迈入警局大门的时候,林辰有些恍然,原来也不过才过了一天。      “这日子怎么就,就越过越慢了呢……”林辰手捧着杯子对小赵道,脸上并不好看,精神也显得萎靡,显然是昨天没有休息好。正打算拉开抽屉掏出咖啡包,泡一杯咖啡,便被小赵抬手止住了:“师傅,我估着你什么都没吃吧?”      “这些日子忙,哪儿有时间吃早饭,一两顿不碍事的。”      小赵闻声摇了摇头,肃起脸色对林辰分析起来:“一则警局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忙,以前一阵忙两三个案子也是常有的事情,没道理现在只一起杀人案你就累了,我分析你是因为自己私人的原因,我再大胆的推论,或许和你之前说的那个躲你恨不得远远的白月光有关。你可能是被人家甩了,但这可不是你不吃饭不顾着身体的理由。二则,你有胃病,少吃几顿免不得受罪,疼起来被拉到医院的滋味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必须得吃点什么垫肚子,还不能喝咖啡伤胃。”      林辰听得一愣,回过味来这才笑了笑:“就你小子话多,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来,把你的早饭献出来吧。”      小赵立马露出护着食的老母鸡的表情护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小包子,看着林辰说不出喜怒的表情,这才委委屈屈地递了几个给林辰。      “你要仔细吃,它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包子。”      林辰刚放嘴里的包子险些全喷出来,连摆了手势让小赵找个凉快的栖身之所呆着去,别给胃病患者再添加心理上的压力。      嘴里还塞着包子,林辰也实在是饿得狠了,昨天中午和晚上基本上也没吃什么,等回了家也不过一杯水对付着过去了,眼下胃还真有些隐隐地疼:“对了,那个小男朋友,哦不是,那个小男生审过了没有?”      “没呢,今儿才把人带过来。”重案组刚来没多久的小姑娘开腔了,眼里还闪着点小光,整个人兴奋地亮着小光圈:“你说我们市是不是漂亮男人太多了点,上次送走一个佛面修罗,这次又来了个小甜甜!”      嚯,苏合要是知道有个小警察给他送了一个佛面修罗的称号,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别说倒还真是挺贴切。不过这个小甜甜,是什么?      “小甜甜?”林辰沉吟片刻,问道:“你逮捕了美帝的布兰妮吗?”      “林姐你说话有谱没谱啊,什么叫美帝布兰妮吗,我还逮捕了美帝的布兰尼玛呢!”      “你这小甜甜就挺不靠谱的,也就别指望我有什么合理的联想了。”林辰耸了耸肩,看着小姑娘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小姑娘撇过头对小赵道:“你说人家都是怎么长的啊,你这是怎么长的啊?”      “嘿,别得拿你资本主义腐朽的眼光看待我的容颜……”估着容颜两个字奔出口,自己都绷不住笑了,干咳几声用拳头捂住嘴缓了缓,这才向林辰解释:“小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赛个俏姑娘,还真挺好看。当然,不及我丰神俊朗。”      林辰看小赵的眼光跟看一个相声演员似的,特别逗趣,心里也明白小赵这是着意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平常他虽然贫,但也没拿自己开过玩笑。      像是回馈的似的,林辰眯起眼笑出声息:“成吧,带我去看看你们嘴里这位姑娘似的俊俏的小男生,让我也见识见识小甜甜。”      但当真看见了那个小男生,林辰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叫他小甜甜了,世界上是真有这么一种人给人棉花糖一样的感觉,不到二十的样子,又软又甜,笑起来的时候虎牙衬着那对酒窝,眼角向下微微的弯,真是说不出来的甜。      这种模样的小男生就是亲口说自己是凶手也未必有人肯相信,但作为警察头一桩要懂的事情就是不能以貌取人。停了停,看小赵的意思也是让自己主审,便就势坐了下来,面上端起习惯性的笑意,看不出多少亲切,但至少还是能拉近距离。      “我们请你到警局是有些事想要询问你,你不必紧张。”      小男生笑了笑,露出一对白洁虎牙:“我不紧张,尽量配合你们工作。”      林辰心道,说话还挺老成的,手下意识一顿一顿的敲着桌子。      “被害人和你之间的关系如何?”      “我追她,未果。”男生在听到女生的相关之后脸上的笑意便明显淡了许多,回答也相对简略。      “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被害人继续交流么?”      “她都这样了,我还纠缠着她,她肯定更烦我,我不希望她烦我。”      “知道被害人是怎么死的么?”林辰试探着问。      “嗯……”男生低下了头看自己的掌心:“眼珠被挖出来了,喉咙……也被割开了。”      林辰专注于观察男生的反应,却因为男生下意识低了头没有看清楚,顿了顿,却是另转了一个话题:“被害人死亡当天你在哪里?”      男生听出味了,抬眼打量林辰:“警官,你怀疑我杀了她?”      林辰微笑以对:“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也别这样猜,只当我问你几个问题,当做聊天就是了。”      下意识想向背后靠,椅子上却没有靠椅,男生只得直了直身子。      “对不起,是我多话了。您问吧,我尽量配合。”      “我捡重点问你,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林辰点点头,侧目看了一眼小赵。      小赵立刻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对着上面记录的一些疑点发问:“被害人的监护人说你有犯罪动机,且你并不像是你所说的没有纠缠,还是经常给被害人打电话。”      “我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警官。”      “那么继续下一个问题,是刚才你没有回答的,被害人遇害当天你在哪里,有没有人证。”      “第二天要考试,我忙着背重点……”男生说话越来越简略,像是有些不耐了,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并未说什么。      ……      走出审讯室,林辰疲倦地伸了伸懒腰:“也没问出什么紧要的,这个案子看着简单,但办起来也真不容易。”      小赵问道:“那个莎乐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回家上网查了查,感觉还是一知半解的。我怎么觉得她是个疯子呢……”      “你去看看歌剧就大概知道了,为爱而痴,王尔德笔下很有意思的一个人。”林辰随口接了下来,接着道:“因为爱的人从不肯将目光看向自己,纵然有美好的容颜,却是没有半点用处,是一种悲哀。”      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那么你再好,都是没有用处的。想要放下,却总是放不下,因为那短短两个字便翻来覆去的看,不知疲倦地想。      或许谢安宁只是出自一时好意,相处这么久,也大概知道谢安宁好当好人这个毛病。倒也不算是毛病,倒像是现代社会难得的美德,毕竟现在也没人会怎么去关心别人的一切,自己的事情已经忙的团团转了。      甩甩念头,想将满脑子窜出来的谢安宁赶出去,一旁就看见林辰纠结的神情:“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只要弄清楚笃定了就好。”      笃定了清楚了?当真确定清楚了么。      好像是没什么理由,没什么交代的就这么分开了。正是因为突然而且没理由,给人的感觉除却难受憋闷,更多了一丝空落落的不真实感。林辰叹了一口气,但是倘若真的说明白想开了,她真怕从谢安宁嘴里也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那小男生说就是想听听女孩的声音,其实她亦是如此,哪怕只是听听声音,也就足够。      让小赵尽早去吃午饭下午过来查案子,林辰折身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却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的爆炸案,听说已经被那个中央派来的结了案,定的是一场意外事故。现场发现的打火机说是死者自己的东西,猜测死者没有意识到煤气泄露,想抽根烟提提神,才引起的爆炸。      说的是有理有据,但林辰还是出于下意识得不愿相信。      她相信事情绝非一场意外这般简单,意外不会让死者死的这样的彻底。转了念,或是不想再想谢安宁,林辰决定偷着去一次档案室。与其盲目相信别人,林辰更相信自己。      来档案室已经是熟门熟路,值班的人吃饭去了,只剩林辰站在电脑前,熟练地输入了密码找到档案库,调出档案来。      案件疑点重重,却又被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过去,仿佛有意为之。林辰紧紧蹙起眉,她相信中央的人不会只有这点办案能力,但又有什么内情需要他这样处理?      待回神,冷不丁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局长?”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Arnalds的《3055》这首歌,可搭配文章食用~ ☆、死灰复燃   林辰不由怨起自己,怎么忘了档案室不远处就是局长办公室。      林辰慌忙把网页退出来对着局长尴尬一笑,对方年岁约莫不过五十多,偏没有这个年纪半点亲切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面对着一只不知何时会扑上来的狡猾狐狸。其实林辰这种直观的感觉是没有理由的,但有时候比之小心翼翼的猜测取证再落实,原始的感觉反而最为准确。      一念换下,林辰忙忙站起身拉开椅子走出来,低了头做出知错就改的样:“局长,我不该没经过同意就随意翻看档案,您……我去写检查。”      那局长眯了双眸,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仿佛被细细雕琢出的森然,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长笑出声:“年轻人嘛,难免有好奇心,看一看不妨的。这点小事写什么检查浪费办案时间呢,对了,小林啊,你刚才看什么呢?”      “就是……”林辰原前不怎么会说谎,但谎言这么一说事,往往不经意就吐出了口:“一些有意思的旧档案,我想从这些案件里找点思路,看看案件应当从哪里入手。”      局长不置可否,只温吞吞笑了笑,继续发问:“你们办的案件怎么样,有进展了么?”      林辰思索着最恰当的回答,发觉局长的表情颇值得人琢磨,却又像是迷雾一团,无从推敲起。干咳一声,这才发出声:“审过了好些人,都没查出什么来,我们打算推测一边推测凶手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的用意,一边扩大嫌疑人的范围。”      局长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官话,但也只是过耳云烟,没什么用处。低头又看了一眼仍然开着的电脑屏幕,收了眼光,不紧不慢提步离开。      林辰轻吁了口气这才松了神经,这边厢爆炸案疑云重重,那边小赵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测。      林辰打开手机接了电话,就听见小赵匆匆地道:“最不可能的即是最可能的,你觉得小甜甜的模样做不出杀人的事情,我当初看见苏合的时候也这么想,但是往往这种人都是无声造惊雷,我想要让人盯着他,看看和他来往的是什么人,或许他能高度还原警方没有完全公布的凶案手法,是因为他和当初的凶手有联系。”      林辰一瞬有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顿了会儿,这才开口:“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那头小赵信心满满的应了一声响亮的好,正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勃勃朝气。      对比之下,林辰觉得自己像是十多天没浇水的如意。      不过这么短短的几天,她不但开始想谢安宁,还想元宝如意了。以前看那两个绿油油的小植物只觉得稀松平常,但一旦消失了,反而给人一种无法填补的失落感。      像是心里头缺了一块,现在透过胸腔吹着飕飕的穿堂风,只觉凉凉的。      草草吃了中午饭,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一下午熬过去了,只知道抽回神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到了下班的时间,恍然地看了一眼时间,林辰忽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番犹豫之下,她忽然觉得这种莫名发酵起来且势头越来越大的情绪只会折磨得她接着失眠,似有一团乱麻纠葛在心里头扯也不断,理也不清,只得将之泡在酒精里。林辰坐在办公桌上犹豫一阵,最后打定了主意去回忆喝几杯麻痹情绪。      林辰阖上眼又是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声叹息。车祸后的后遗症在每一寸血液里鼓噪,让她想要看见血红来宣泄情绪,尖锐的蓄着未剪去的指甲顿在脉搏前却停住了动作。      以往的林辰不是这样的,纵使孤独,但对于生活和工作总是怀有热情的。绝不会图一时痛快伤害自己,做出会后悔的事情。      像苏文那样做,也是需要胆量的。      林辰只觉得在认识谢安宁之后自己的胆子便被一点点磨小了,会患得患失,会因为谢安宁偶尔的反常心惊肉跳,现在终于分开了,情绪更是糟糕。      又如何呢,还要哭么?      有用么?      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强求不来,老话也说强扭的瓜不甜。      回忆离警局很远,林辰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直奔回忆而去,在车上又是忍不住掏出手机逐条翻阅着以往和谢安宁的短信,一条条一幕幕,耍贫嘴逗乐子,历历在目。彼时却只能感叹一声,原来是真实发生过的,怎么如今瞧来恍如隔世。      短信停在那句别哭上。      两个字似是安抚,似是无奈。只是隔着一层屏幕,触摸不到对方的温度。      出租车停在回忆门前,匆匆掏钱下了车,像是嗜酒如命的酒鬼直奔酒馆而去。推了门却意外的看见店里空无一人,只有薛眉一个人低着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什么,细看之下,薛眉手里拿着的却是一个相框,指尖正留恋地停在上面滑过,便看见林辰急急闯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这着急看你薛姐呢?”薛眉不动声色地收了手中的相框,抬头嗔怪地看了林辰一眼。      “今天生意这么差?”林辰有些诧然,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满酒吧都是人坐着:“是因为乔念初那个案子?”      薛眉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拿起打火机,借着火苗点燃了凑在红唇边抿着吸了一口,一举一动之间竟莫名多了一股子魅惑之感,并不为年龄所折。      “我正说你风风火火呢,我门口那么着眼的暂停营业的牌子你偏是瞧不见。”      怨不得没什么人呢。      林辰随意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软了笑容:“既然我都闯进来了,索性让我点个酒喝吧。”      “哦,你也会主动喝酒?”像是有些意外,薛眉主动询问。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一点,能安眠忘事,也挺好的。”      薛眉像是回忆什么,低眉未语,侧脸被昏黄灯光勾勒出来,透出温和。      半晌开了口:“是因为和你在一块的那个姑娘,我听苏文说过的,是个直人,她还说你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会儿撞上南墙,可觉出来疼了?”嗤笑一声,抬手一点桌面:“来,薛姐给你揉揉?”      林辰苦笑一声:“也许是撞到了南墙,但我可能就撞死在那了,不打算爬起来了。”      “什么意思?”      “我有这样的直觉,而且不管是办案还是怎么,我都一直相信我的直觉。然后吧……直觉告诉我,我这辈子就认定是这个人了,不能拿别人凑合。”      薛眉弯了眉眼只顾着笑:“我看你没喝就醉了,我给你挑点不算太烈的,你先喝着,我再帮你开解开解吧。”      从薛眉手中接过那杯酒,林辰想也没想就往嘴边凑,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火燎的辣。以往不能忍受的味道,彼时却成了解愁的良方,一饮而尽之后,拿起酒杯又续了一杯。      便听薛眉又开了口:“其实,我也和你感同身受过,我也喜欢过一个直人。可能是结局有些惨烈,她算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了。”      这还是林辰有机会拨开薛眉身遭层层笼住的纱,去窥探薛眉的秘密,一时喝了半杯的酒被放在桌子上暂时不去动,反而抬头盯着薛眉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出了神。      薛眉一口口抽着烟,像是要将烟里头残着的苦吸进肺里,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灯光下暧昧的上升,又轻轻地散开,完成一场不算惹人注意的告别。      “我当初为了和她在一块,几乎要把往前的生活全都放下了。但世界上的事情并不都是那么顺风顺水,我和她之间出了问题,我为了她拿药灌哑了自己的嗓子,但这样的挽回是毫无意义的,她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重新回来。现在回头想想,那只是年轻气盛吧。”林辰这才真正注意到薛眉不同于别人的喑哑声音,她还以为这是薛眉原本的声音,原来不是。      看到林辰脸上好奇的表情,薛眉突地一笑:“再细一些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那些都是秘密,要烂在心里头的。”      重新端起酒杯饮了,林辰只点点头回应薛眉。      沉默了良久,这回还是薛眉发问:“那个直人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林辰有些酒意上头,不待半点犹豫地颔首。薛眉挑了挑眉梢,将吸了一半的烟掐熄了,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林辰,半晌问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没说,我估着,是她厌烦了和整天和一个女人厮混在一块了吧。”      “林辰,你估着?”      “怎么?”      薛眉拿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林辰一眼:“你都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分,你就敢盖棺定论了啊,我前头怎么说你雷霆战警呢?你这明摆着的急慌慌给自己罪受,还没有半点缘由。”      林辰手里端着不知道第几杯酒,双眼朦胧地盯着薛眉看,只觉眼前的薛眉都是成双的。下意识絮絮和薛眉念叨自己和谢安宁那点事儿,在听到分开之后谢安宁还给林辰发了短信后,薛眉这才开口。      “不管是什么理由分开,你总要去问个清楚,死得明白。她既然还知道关心你,那决计不能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既然觉得她那么重要,为什么不死缠烂打把人缠回来?”      林辰怔了,半晌才记得吐出一个字:“嗯?”    ☆、车祸   从薛眉酒吧出来一路不知怎么回的家,入口的酒像是一路烧到了心里,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心里头原本的死灰烧起来。林辰当夜恍恍惚惚睡下了,隔天是轮休日,林辰一大清早起了身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却不是将心思放在了案子上。林辰想要找谢安宁问一问,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却又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开始。      更何况她压根不知道谢安宁现在住在哪儿,也不知道同她说什么。      难道要说:安宁,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把话说清,但就算你和我说清楚了,我还是要缠着你,和你在一块?怎么听都是一股子贱骨头的味道。      林辰随手拿起水边的水果刀在无辜的苹果身上划,直把苹果划得面目全非,这才又开始一片一片的切苹果,口中念念有词:“她会答应我,她不会答应我,她会答应我……”      数到最后竟跑了神,也不知道最后谢安宁应当是答应与否。林辰看着桌子上堆成一片的的苹果片只觉烦心至极,简直需要一卡车的高压水冲才能好受些。      犹豫半晌给谢安宁把电话拨过去,对方依然是拒接,顿了顿,只得将通话挂断。转头又拨了阮贝贝的电话,对方同样是正在通话,不接电话。      林辰把手机扔到一边,斜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好像盯久了上头就能给她掉下个谢安宁似的。      现在的林辰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只记得给自己心里头置气,说自己个儿不配人家谢安宁,又说谢安宁数不准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人。半晌又往自己脸上抽一巴掌,林辰,你当谢安宁是什么?才几天的功夫,说找就找的么?      一圈儿思索下来,林辰只觉今天的心理活动比以往多了去,想得却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她也只惦记着纠结了。顿了半晌,林辰忽然又想起一号救命人物,紧忙将电话拨给薛眉。      对方接了,可以听得出还带着点睡意:“林警官?你昨儿喝了那么多杯,这会儿头没疼?”      “我回来就吃解酒药了,这还是……”这还是当初谢安宁买回来的药,后一句却又被压了回去,只道:“薛姐,我想明白了,我现在打算去找谢安宁把话说清楚,豁了这脸皮子不要了,我拽也要把她拽回家……”      “你这人,也就是口头上说的欢,真当面见了指不准怎么伤春悲秋呢。”薛眉在电话那一端一笑,随手拨了拨披肩的发,捻起在指尖把玩。      “薛姐,你说我是不是要买点什么给谢安宁?”      “你当是探亲访友呢,带点苹果橘子梨,大家边吃边说话。诶,我说林辰你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这么幼稚呢?”      “那我……”林辰支吾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送戒指呢?”      “雪碧易拉罐拉环版?”薛眉是不信,反倒开口调侃。      “不,真的,是那种镶了钻能用一辈子的。”      “我说你这孩子人不大,怎么老把一辈子挂在嘴边呢?钻戒啊,警察那点儿微薄的收入支付得起么?”薛眉显是没把林辰的话当真,她也知道林辰生活向来朴素节俭,这和工作也不是没有关系的。      “薛姐,你别不信,我是认真的。”林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端得格外认真:“我和她认识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么些日子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我那时候就送了没那么贵的水晶链子她都能高兴的眼里亮光。我送这个,万一她就肯转过头回来了呢?”      “要是你那位直人真这么物质,你就送,我估着你再贷款送辆名车,人家指定儿死死巴着你呢。”      自然知道薛眉这是在嘲自己,林辰紧紧皱眉。      察觉到林辰沉默未语,薛眉重新开了口:“你要送给她,首先要让她明白的事不是你给她送了多贵重的礼物,是你为什么要送她这个东西,你起码要让她觉得和你在一块你是值得信赖的,让她觉得能和你在一块儿。”      林辰俱是一一记下。      挂了电话,林辰大略算了算存折里卡里现在还剩着多少钱,够不够买一个看上去不算太昂贵的钻戒。精打细算了半天仍没理出个毫末,林辰索性不算了,想着能花多少花多少。      ……      手里拿着刚买好的钻戒,想起方才店员饶有兴味地问自己怎么女方亲自来买戒指,林辰垂首摇了摇头。她没想过一个钻戒能卖那么贵,更没想过自己在看见一个合适谢安宁的时候,能那么狠心的砸下那么多钱把这小东西买下来。      踯躅了半晌,却是愣在原地。      她还不知道谢安宁新住所是在哪里,总不能跟在刚下班的谢安宁身后一路尾随吧?犹豫半晌,这才迟疑着给阮贝贝拨了电话,阮贝贝这会儿接的倒快:“喂?”      “阮贝贝,我是林辰……”被对方不耐的打断,这才续了下去:“我还想和谢安宁谈谈,你知道她搬家搬哪儿去了么?”      “没呢,我也是下午才联系上她,她姓谢的真了不得,连我电话也拒接,真当这将近二十多年的交情没有了。我今天约她出来吃饭,你要见她就过来一块吃吧,下午七点多左右过来。”      林辰应了声,像是要确定什么,从兜里掏出戒指来回看了一圈,生怕看出点豁口来。一瞬又愣住,怎么有种大姑娘出花轿的感觉?慌里慌张的,林辰自己都笑自己。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七点半也只差不到一个小时,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林辰坐在阳台边数时间,无意间瞥见阳台上留着一本谢安宁留下的书,安安静静缩在角落,不细看当真还找不到。林辰抬手拿起书随意的翻看,像是想要借书本平复有些躁动的情绪。书是一页页的翻看着,却没有几个只能看入眼底。只觉那一排排一行行的方块字都变了笔画,重新排列组合成了三个字在眼前头不停地晃。      谢、安、宁。      林辰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眼底泄了些微笑意,只垂下头继续翻动手里的书页,目光却落在其中一行字之上——      “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既然是不能愿舍,那便不舍弃吧,林辰告诉自己。      目光随着书页一行行看下去,竟觉得心情渐渐沉淀下来,反而沉了心一页页翻看手中的书。待到合上书页,反而像是做了一场梦,看见封面的名字《四月裂帛》和简媜二字,竟是之前接触过的一位作者。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已超过原定的时间大半个小时。林辰定了定心教自己别慌,将戒指收入盒中放进了兜里。      仍是忍不住脚下步履匆匆的往谢安宁所在的地方赶,刚走出小区的门,正准备过马路打出租过去。      过马路不过是短短十几秒,那十几秒能让你从马路上走过去,也能发生很多事情。林辰行至一半只觉远处有声音传来,下一刻便是在车灯一闪之后被猛地撞击扬得飞出去,周身剧痛,像是骨头和筋肉都被碾碎了。      一时恍恍惚惚地半睁着眼向远处望,有方才亮起的霓虹灯,有喧嚣的人声,也有汽车急促驶去的尾气气味,都这么清晰、这么真实的刺激着感官。      天旋地转,似是天地都被倒了个,茫茫然地只想睡去。      但潜意识总告诉她,你今天得见一个重要的人,你要告诉她很重要的事。      呵,真怕就再也见不到了啊。还有很多未待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未及出口的话,还有很多很多,是真害怕都没机会了啊。      眼前的天地渐渐像是被黑色幕布遮住了,闭上眼,天地是一片混沌的黑。      ……      谢安宁正垂着头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水,方才听阮贝贝说要见一个重要的人,明知那人也许不是林辰,却又隐隐觉得应当是她。      除了她,也没什么重要的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已经是将近一小时过去了,谢安宁下意识掏出手机取消了白名单,电话便急急打了过来:“手机的主人出事了,你是她的亲友吗,麻烦请来医院!我们的医院是……”      对方还在絮絮地说,谢安宁全程没有开过一次口,全身冷得似被冰水浸泡过,握着杯子的手猛然将杯子紧紧攥住,指尖都透出近乎于青的白。默不作声的挂了电话,谢安宁几乎是踉跄着往外走,手边的还有一半茶水的水杯便带得磕绊着滚下桌子。      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刺耳的一声在耳边砸开,像是无声处的一声响雷,让麻木的神经绷紧。谢安宁听见声音,身子一颤,堪堪回头一望诧然的阮贝贝,忽然一滴接一滴地掉眼泪。      阮贝贝被吓到了,慌忙站起身要扶着谢安宁。      “怎么了?”      谢安宁推开阮贝贝扶着自己的手要往外走,喉咙里涌出说不出的闷涩,说不出一句话亦吐不出一个字。步子匆匆地往外走,阮贝贝跟在身后结了账紧忙追上去。      跟着谢安宁一道上了车,阮贝贝握住谢安宁的手,感觉她整个人都在抖。嘴里还喃喃什么,只是吐字含糊听不清楚,阮贝贝凑过去,勉强只听得到模糊的字节。      “林……林……”    作者有话要说:林警官这场车祸是有原因的,嗯,后文会交代的。 ☆、自语   谢安宁木愣愣坐在行驶的出租车上,天色已经不早了。暮色沉沉,天际似红墨汁泅散在棉布上泼开漫天的红,谢安宁隔着车窗抬眼一望,像是生生要把那血一样的红看入眼底。被阮贝贝一路握着的手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微微发着颤。      这一段路像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驶不到终点。      车停在医院门口,谢安宁走下车半弯下.身稳住自己的身形,片刻后疾步向前走。凭着记忆往医生通知的病房走,可好像怎么找都找不着这间病房,脚下的步子于是愈发得匆忙。心悸、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几次感觉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却仍然记得往前走。      谢安宁抬手狠擦不断涌上来的眼泪,想忍着偏偏还忍不住。阮贝贝急匆匆跟在谢安宁身后,不断在她耳边说:“林辰肯定没事,你别急,别慌。”      只是那种自骨缝里渗出来的恐惧还是继续蔓延向心脏,谢安宁扶着一旁的墙壁稳了稳,却是拖着哭腔颤声道:“万一林辰出事了呢,万一人没了呢……她爸妈就是出车祸走的,那场车祸没把她带走,要是撞上这一次出事了怎么办?”      猛吸口气擦了把眼泪,急急往前赶,步子堪堪停在手术室前。里头正做手术不让进,谢安宁站在门前不动弹,像是隔着门照样能看见林辰似的。谢安宁觉得这大概是她这一辈子最难熬的时间,里头的人生死未卜,她却只能站在外头干着急。又有些恍惚,她和林辰之间相隔的岂止是一扇门。      不知是多长时间之后,那扇门才被推开,医生甫一出现谢安宁便冲过去询问。那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眼谢安宁,有些迟疑道:“请您放心,生命是没有大碍的。”看见谢安宁仿佛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之后,这才继续开口:“病人之前可能遭遇过严重创伤导致创伤后应激障碍,在第二次遇到之后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暂时性昏迷,时间可长可短,因为脑部一些创伤需要留院观察,这段时间家属要悉心照顾。”      谢安宁一颗悬着的心自嗓子眼掉回原来的位置,点点头表示知道。医生不做多言,转身离开。不过多时,林辰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来,谢安宁一路跟在其后。      住院的手续繁杂,一路忙忙碌碌下来,谢安宁疲倦地连话都说不出一句。阮贝贝在她旁边陪到夜里,被谢安宁赶去回家休息,空荡荡病房里只剩下俩个人。明明四肢百骸都酸得发软,明明倦意一波又一波的涌来,不知为何,对着面色发白的林辰,她偏偏睡不着。      斜靠着床铺低头毫无顾忌地端详林辰,细长的眼紧阖,昔日红润彼时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却是皱着眉的,像是梦到了什么,眉间的皱痕倏尔轻轻舒开。      其实很多时候,感情都萌发的突如其来,并不知是何时何地动了心思,偏偏有那么一刻明白这份心思。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谢安宁自觉对林辰便是如此,好像是某天清晨起床,睡眼朦胧里瞧见林辰对自己一笑,整个人都跌在这里笑里头了。      当时想啊,要是能瞧一辈子多好。      谢安宁禁不住抬手去碰她的唇,发寒的指尖可以清晰地感触到唇上的热度。伸出一根细长的指,顺着唇廓一路描摹而下,像是正勾绘什么精妙的图案。指尖轻轻滑过唇,向上挪到了双眼间,指尖轻覆住林辰微微向下弯的眼角,好像摸到了一丝湿润。收了手,两指摩挲着那一滴眼泪,想起那天林辰蹲下来在公司门前闷闷不做声地哭。      当然是心疼的,不然怎么会发去那条短信。然而林辰送给她的则是和苏文搀着胳膊向无人处拐去的背影,她怎么会知道那有多残忍。      谢安宁彼时的神色几乎可以算得上复杂,各种情绪夹杂在眼底,挤得密不透风。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对着她,谢安宁突然开了口。      “林辰……”吐出两个字,谢安宁却惊觉自己的声音发着颤的,强定了定心,片刻后低头专注地看着林辰:“林辰……其实你去苏文家的那天,刚好是我生日,你不知道吧?我知道你忙,你也一直没问过我生日,可你怎么能在那天到苏文家去,哪一天都好,你为什么偏偏要那天过去呢,你,你怎么能在我最高兴最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的时候到苏文家里陪她去呢?我蛋糕都订好了,我把要炒的菜都放在冰箱里了,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到了下午那会儿和你过生日。你却骗我说是要去相亲,还说要早早回来。我还就真相信了,我就坐在那沙发上等啊等,等到着凉感冒都没等到你。”      “你说你加班,可我在苏文的电话里头听得明明白白,你没加班,你骗我呢。你晓得我当时多难受么?如果你更喜欢她,之后又何必拴着我不放呢,我都搬走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林辰,你是不是当我是没有心的。很多时候,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还是因为我迁就你,就该永远是等着你的那一个?以前等你回家,现在还得呆在你家里等你从苏文那里回头。林辰,我等累了……我压根儿感觉不到你有多重视我。”      “林辰,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只拿我当一个特别好使的保姆?”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自然,怎么询问都是得不到回答的。      谢安宁忽觉自己有满腹的委屈想对林辰说,又怕林辰变了心,说出去徒增笑柄。抬手握住林辰的手,谢安宁把脸凑过去靠在林辰手背上。      侧着头看着林辰发白的脸色,谢安宁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她发现时至今日她还是看不得林辰这样的脸色,看不得林辰难受。      就算是这个人将来的幸福与自己无关,自己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只要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入v之后评论突然骤降,捂心QAQ ☆、谢兔子的逆袭   谢安宁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早晨睡眼朦胧的被护士叫醒,这才抬眼看了看手机时间。算算也不过睡了四个多小时,意识上还有些迷迷糊糊,站在一旁看着护士手脚利落地给林辰挂上了针,又抬起手给林辰拢了拢被子。      阮贝贝端着买来的早餐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谢安宁摇摇晃晃地给林辰盖被子的画面,登时对于俩人怎么闹僵得满腹疑惑,按耐住好奇上前几步扶了扶谢安宁,把手里东西递过去。      “脸色这么难看,昨天没休息好吧?先吃点东西,我专门挑得你喜欢的肉包子。”      包子还腾腾冒着热气,谢安宁点头接过去,取出一个递给阮贝贝:“你也吃。”      “今天天儿怎么这么冷,都提前到冬天了啊。”阮贝贝也没客气着,抬手接过就往嘴里塞,又接过第二个包子捂着用来暖冻得发红的手。抬头便看见谢安宁拿起包子下意识推了推病床上的林辰,低声道:“林辰,起来吃包子。”      见林辰半天没反应,愣了半晌,滞在半空中的手一直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阮贝贝抬手接过去一把塞到谢安宁嘴里,一边说:“她不吃你就吃啊,发什么愣呢?一会儿包子该凉了。”      谢安宁静了静,蓦然开口问道:“你说医生说时间可长可短是什么意思,林辰什么时候能醒?”      阮贝贝没出声,只是盯着谢安宁说着话还若有所思对林辰发呆的神情看。      “你俩怎么回事?”阮贝贝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为什么要搬出去?”      谢安宁苦笑:“因为没什么呆下去的理由了,我生日那天你记着发短信来说要补礼物,我同事都记着发段祝福短信,可你知道她到哪儿去了么?去她前女友家了。”      谢安宁眼圈微微发红,许是因为委屈了太久,此时才得以发泄。抬起手作出电话的手势,吸了口气才开口道:“林辰,咱俩还在一块成么?”      顿了顿,目光迎上阮贝贝,似笑非笑地吐出一个字:“好。”      “二贝,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林辰家,有什么理由?”      阮贝贝侧过眼去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林辰,旋即收回来,脸色也不太好:“林辰亲口和你说了她打算和苏文在一块儿了么?”      “没有,她还瞒着我,在苏文家的时候,她和我说她在加班呢。”尾音带着点嘲意,红着眼一弯带着点笑意,下一刻便有眼泪滑下来,顺着脸颊嘀嗒一下落在手背上,泅成一团冰凉的液体。      十几年的交情,说看着谢安宁这幅模样不心疼那是假的,阮贝贝尽量保持理智,她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保持局外人的冷静:“我看人很准的,林辰不会是这种沾花惹草满嘴谎话的人,肯定得有什么理由,你先不要草草下定论,你后面和林辰把话挑开说了么?”见谢安宁摇了摇头,蹙起眉来:“你不问她,就搬出来了,还不让她知道?当时她知道你搬出去的时候,着急的样子我都瞧见了,那模样作不了假,装不出来的。”      “或许她心里头能同时装俩个人,两个都吊着,然后掂量着谁更好吧?”谢安宁伸出手勾住林辰的小指,在手里玩,又凑近些摆了个和林辰十指相扣的手势,却怎么也扣不紧:“眼见或许非实,耳听也许为虚,但眼见兼耳听总是假不了,那天我和林辰说分开,我还瞧见她哭了,我这缺心眼的还巴巴儿地发了短信过去,我还以为我俩还,还有可能呢……”      勉强笑了笑,那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其实哪儿啊,她转头就去找苏文去了,俩个人手搀着对方,俩人中间根本插不进去另外一个人,我当时就觉得死心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死心是因为我是那个多余的。”      谢安宁尽量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楚,心里头像是插了一把刀,对着心窝就是一顿猛戳,说不出来是疼还是麻木,只隐隐泛着酸,很不是滋味。      阮贝贝坐得离谢安宁近了点,安慰性地拍了拍谢安宁肩膀。谢安宁像是被这个动作刺激到,靠在阮贝贝身上一抽一抽地哭,想是要把满腹的委屈都哭出去。      “我这些年是不是错得特别离谱?我一直以为只要一心对着一个人好,她就总有一天也会对我好。”慢慢松开了扣着林辰的手,这才又开口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阮贝贝听得发怔,半天才记得从包里掏纸巾给谢安宁。      “我说你这人……你要是心里头委屈怎么不告诉我,非得憋着,还玩失踪。”默了半晌,转头看着谢安宁道:“你一个人这么说,我还是不信,你看东西容易感性化,万一事实不是这样的呢?老话也说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么着,等林辰醒来了,我帮你问她,成吧?”      谢安宁也不点头也不回答,对着林辰又愣了神。      阮贝贝在谢安宁身边陪了一会儿,等到了上班时间,和谢安宁打了招呼打算离开。才走出门,又折回来问:“你不去上班么?”      “她现在病情不稳定,我请假陪她。”      不知道对谢安宁说什么,阮贝贝摇摇头转身离开。      清晨到中午的时间总是格外得快,随着落到病床上的阳光的位置挪移,待到阳光落在林辰苍白的脸上,谢安宁才从朦胧的睡意中睁开眼睛。      怕林辰觉得晒,还当她有知觉,谢安宁站起身拉上窗帘。      转过身便看见站在门口对着自己保持着微笑的苏文,谢安宁觉得自己像是快把手上的窗帘扯下来了。对于大多数人她都能保持好脾气,独独忍不下一个苏文。      就像是容不下之前的葫芦丝精,打心底里不喜欢,她眼里的苏文比之葫芦丝精还不如。活脱脱的苦瓜精,看见了嘴里头就泛苦味。连带看见苏文脸上的笑,就觉得虚伪。你说一个一身苦的苦瓜,对着你笑你不慎得慌?      “苏文,别笑了,挺难看的。”      苏文还真收了笑容,轻车熟路地坐在林辰旁边探了探林辰的额头,又握上林辰的手。      “林辰怎么样了,情况还好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也是一直打她电话没通,去警察局问过之后才知道她出事的。”      谢安宁没出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离苏文远远地坐下了。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苏文想给谢安宁立个下马威,又觉得这么做更显得自己无趣,索性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谢安宁看,待到谢安宁不适地皱起眉,才慢悠悠道:“我这段时间挺清闲的,再一个,也该是我照顾她,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反正,林辰现在也和你没什么瓜葛。”      谢安宁本就被看得不自在,听完这话更是不舒服,总算是憋不住火气了:“苏文,你这话说得倒真是利落干脆,你当我一阵儿忙下来就为了让你现在舒舒服服坐在这?你一句让我走,我就得走?”      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苏文意味不明地笑,从包里抽出一沓单据砸在苏文身上:“你要留下,好啊,这些东西你都记得一一排队去缴费,你要照顾林辰是吧?行啊,住院费手术费这些东西咱们明算账,你一项一项掏明白了,我就走。”      苏文低头看金额,那实在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时自己还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哑了哑,正待说话,便看见谢安宁敛了神情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不冷不热,不知怎么,偏偏看着就生出一股子心虚来。      或许是心中有愧,然而事情都做出来了,犹如覆水难收,怎么能愧。      落子无悔,至死方休。      定了定神,苏文轻咳一声:“你别激动,不就是因为这点钱才生气么?我过几天就给你,你先走,我保证到时候把钱给你,一分一毫都漏不了你。”      谢安宁怒极反笑:“既然是我掏的钱住得病房,我自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套一句大俗话,要么掏钱,要么走人,苏文,你能听得清么?”起码也得让她看见林辰醒过来,安了心才能走。往后等林辰醒来,哪有那么多朝夕相对的日子呢?      苏文怎么没想过谢安宁能有这么一面,猛一眼看见谢安宁似乎还是哭过的,正待开口嘲几句,便看见谢安宁抬手要招护士过来,又转头看了一眼苏文:“还不走?你真不怕我找人说你在病房里吵吵闹闹,妨碍病人养病?”      “谢安宁,你……”      谢安宁也不再接话,重新坐回去端起那杯水,绷着身子坐得笔直,不知那小小的身板哪儿出来那么大的气势,竟真逼得苏文不得不离开。半天,等苏文留恋不舍地看过了林辰离开之后,谢安宁挺得笔直的背这才垮下来,靠着身后的椅背出了神。      她觉得自己和苏文刚才其实都挺幼稚的,但听到苏文轻描淡写一句让自己走,仿佛之前自己为林辰皆付之东流的时候,那股子憋心的委屈劲儿窜上来,像一把火燎得心里不舒服,猛地就让自己发起了火。      委屈久了总得有个爆发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得咬人呢。      谢安宁发完火,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只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对着床上的林辰发呆。那心情当真说不上来怎么样,只是在看向林辰的时候,忽地一笑。      “林辰,你醒过来吧,你不生气么?我把你家苏文都气跑了,你就是这么躺着看人家被我欺负的啊?”      “你别睡了……醒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从今天起做个尽量日更的人。 如果喜欢GL小说,欢迎加群199262017 ☆、摊开说话   谢安宁这几天终于真正深刻的领会到什么叫做衣不解带,林辰并没像她想得那么早醒来,谢安宁甚至一度觉得林辰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了。好多天的晚上她守在林辰身边,夜里突然惊醒,总觉得林辰的手动了,匆匆忙忙叫了护士看,结果却都不尽如意。反复几次,护士终于开口旁敲侧击谢安宁的过于敏感,谢安宁也被越磨越细的神经折磨得形容憔悴。      阮贝贝都看在眼里,早晨给谢安宁送早饭的时候,忽然拉住谢安宁,凝了神色开口道:“我知道你担心林辰,要是我喜欢的人一天到晚植物人一样躺着,眼皮子也不眨一下我也觉得难受,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你这样熬早晚也得病倒。这么着,我现在的工作可以让我调夜班,白天林辰我替你照顾,你就算是信不过什么护工,我你总是相信的吧?也别急着谢我,她也算是我朋友,我这也是该做的。你白天就去上班,找点时间好好歇一歇,我看你几天和老了四五岁似的。”      “我没事,林辰也该醒了,我想多看她一会儿……”      阮贝贝习惯性的挑起用眉笔勾得细细的眉梢,眼神复杂地盯着谢安宁看:“我说你该不是几天没休息好傻了吧,多看林辰几眼?她隔天还能跑了还是怎么的呢,你休息休息晚上过来照样能看见林辰。”      “她醒来我就走了,留她边上呆着,我怕她被我气死。”      “你怎么她了?”      “那天苏文来看林辰,被我赶出去了,别说,我当时还真挺解气的。”谢安宁低着头掰手指玩,猛地抬头看住阮贝贝:“等林辰醒过来我也得这么干,等她问我苏文在哪儿的时候,我就说被我赶走了,等她发火了,我就把那些单据砸她还裹着纱布的腿上,然后高贵冷艳地冷哼一声,让她赶紧还钱。”还说的自己挺高兴的,抿着嘴忍笑。      “我还当你准备当美人鱼,等林辰醒来的时候自动让位给苏文,让她接替你革命的火炬呢。我还真是想多了。”阮贝贝仿佛松了口气,想想又说:“万一林辰愿意回头和你在一块儿呢?”      谢安宁怔了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不啃苏文吃剩的骨头。”      “安宁,你这话可有点毒了啊,林辰还在呢你有想过她的感受么?”      谢安宁不吱声,手里端了杯温开水,睨了病床上的林辰一眼。端得一脸风轻云淡,只是若是细看她杯里的水,那水却是因为微颤的手生出一层层轻微的涟漪。沉默良久,久到阮贝贝以为谢安宁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闷声吐出一句:“她先不要我的,我就是被她啃过的烂骨头。”      “有你这样损人损己占嘴上一点儿便宜的吗?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呢,你前头还说要打得你前男友孤独一生,人家不还是好好儿的么,你这会儿说要给林辰甩脸子,到时候指不定你是不是突然心一跳就跑了。”      “谢安宁,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空有老虎心的兔崽子。遇到事情就知道跑,还会特别委屈地红着眼睛问我怎么会这样。我这么说,你嫌林辰不关心你不重视你,那你和她说过这事吗?没有吧,你就是憋着一个劲儿的委屈而已。像你这样早晚抑郁而死,别人还不知道你怎么死的。林辰的心也真不细,我看着就像是那定海神针似的,但是人家孙悟空那个是声控的,林辰的心是全自动不受自己控制的,你要是不说,她就什么都不会发现,你要说了,她记着了,自然就会顾着你。”      “至于苏文,我也真不知道那姑娘哪儿跑出来的,但是我看林辰绝不会看错,她对你是上了心的,你别急着和林辰这么掰了。”      阮贝贝说完这么多话,嗓子眼都冒烟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一口气灌下去:“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就是看不得你俩矫情,把感情当温室里的花儿似的护着养着,遭不得半点风吹雨打。你俩不是说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么,成啊,那就得把感情养成一朵霸王花,到时候一个苏文不足为惧,你还能风轻云淡地说:我要打十个。”      谢安宁推了阮贝贝一把,被这么一说感觉好多了:“二贝,你这嘴皮子真够利落的,搭配一下我吐槽我们那个暗黑大BOSS的劲头,咱俩以后都可以当相声演员了。”      阮贝贝露着牙齿一笑,低头看看时间:“我上班时间到了,今天和上头说说看看能不能调成夜班,你这会儿先睡一觉,你看你脸色都赛烟灰色,我真怕你一会儿就灰飞烟灭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倒是想灰飞烟灭,我倒也有那个本事啊。”      谢安宁边说边目送阮贝贝离开,低头看了看林辰。      得,一点表情都没变动,怎么就是瞧不腻歪呢。再多看一会儿吧,看腻了再说。      阮贝贝不知道和她领导说了点什么,第二天就让阮贝贝调夜班了。等阮贝贝喷着香水蹬蹬赶过来的时候,谢安宁正靠着床晒太阳,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悠哉神态。      “起吧,换我照顾人民警察。”      谢安宁歪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呢,突然开口道:“敬礼!”      阮贝贝听得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好了乖,谢同志,你这站岗站的不错,没有辜负组织给你信任,现在你赶紧回去好好洗洗澡睡个觉,明天早起上班见你们暗黑boss去。”      谢安宁点点头就往外走,被阮贝贝喊回来:“你的外套包和手机都在柜子上呢,你往哪儿去?你那租的房子也暂时别住了,上我那住几天,你本来掏林辰医药费就费钱,租房的钱就先省着。”      到底和阮贝贝是有十几年的交情,有这么个朋友能在她最茫然的时候搭一把手,心里真有些说不出来的热乎劲儿,谢安宁哑了哑,从嘴里憋出一句来:“谢谢。”      “成了!休息去吧!”      打发走了谢安宁,阮贝贝掏出包里装着的书看,突发奇想开始给林辰讲故事:“说是有那么一处荒山野岭,死过好些人,村里的人……”      鬼故事讲得阮贝贝禁不住的抖,那边厢林辰不动不摇稳如山。阮贝贝讲不下去了,把书一撂就开始对着林辰说话:“林辰,你领导喊你去破案呢。”      林辰没反应。      “林辰,谢安宁她从六楼跳下去了!”      林辰仍然闭着眼。      “林辰,其实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沦陷了,此后我更是不择手段使坏下绊子,就是想从谢安宁手里横刀夺爱……哎,你听见没,给个反应啊!”      阮贝贝对着林辰彻底泄了气,嗓子干得也说不出话,阮贝贝站起身准备为自己倒杯水。放好了纸杯子,端起水壶往里倒满了水,手一偏却将杯子一把扫翻在林辰脸上。这下阮贝贝吓得动作都不利索了,这会儿下意识开始脑补谢安宁怎么身上笼着一团黑气对自己使出必杀招,把自己轰杀在地。      探了探水温,所幸是一壶温白开水。阮贝贝擦了一把冷汗,松了口气。下一秒立刻不淡定了,她看见林辰的手动了,还把盖在自己脸上的杯子拿开,睁开眼茫然地看了阮贝贝一眼,立刻畏光地闭上了眼,半晌眯着眼对阮贝贝道:“这水……”      就冲林辰说话那有气无力的样子,阮贝贝就担心林辰要说的是:这水……这水有毒。      想到这,阮贝贝立马搭腔:“这水没毒,安全的。”      “这水,你洒我脸上的!”林辰好容易憋出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愧是当警察的料子,这么快就查明真凶了,嘿嘿嘿。”阮贝贝摸摸头发,笑得殷勤。      “……”      这么大的病房拢共俩个人,不是阮贝贝干的,估摸就是阮贝贝她妹阮宝宝干的。当然,阮宝宝这号人物只在小赵开玩笑的时候存在过,其余时间都是不存在的。      林辰忍了忍脾气,勉强平静地对阮贝贝道:“几点了?”      “下午两点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大半个月呢。”      这还叫不久呢,那干脆睡一千年得了。到时候让人挖出来,然后放在博物馆里:“大家可以看到躺在玻璃里的这个女人,面目栩栩如生,我们可以想象她还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收回脑补,林辰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你都来了,谢安宁呢?”      “她从头照顾你到尾,今天被我赶回家休息去了。”      “她,还好吧?”      “不好,今天我看见她那个样子,就觉得她像一幅名画。”      “什么画?”      “梵高的呐喊。”      “……”      林辰忍不住叠合了记忆中谢安宁的模样和名画,被惊了一跳:“她还愿意看见我,没嫌弃我烦?”      阮贝贝一嗤,加之有愧于林辰,看见对方一脸水地问自己话,就忍不住蹦真话:“那厮成天趴在床头盯着你看,我愣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好看的,她还嫌弃你烦?”      林辰听得半真半假,半天才组织出语言来:“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突然和我分开,突然搬家?”      “我正要问你这事呢。她说你在她过生日那天去了前女友家,还答应人家要复合,这是真的吗?”      “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起前几章好像欢乐好多 ☆、偶尔表白   阮贝贝特地留神盯了林辰一会儿,察觉对方惊诧的神情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你不会是那种人,你究竟干了点什么能让谢安宁误会成那样?”      林辰费神回忆了一番,一时诧然,手搭在床沿上勉力坐起身。      “那天单位领导安排着我和人去相亲,我跟安宁说了,她还点头应了。后来……这件事我瞒着谢安宁没说,苏文为了我专门去毒窝以身犯险,差点被人当场抓住了,有人因为苏文当了替罪羊,被那伙人一次性注射大量毒品活生生弄死了。苏文当时吓得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头说她快死了,我就赶过去了……虽说那段感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毕竟相识一场,我也不希望她出事。”      “那之后的几天苏文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要我陪着她,我没敢告诉安宁,我怕她知道了又乱想,反正苏文的事情也最多耽搁几天。如果警方能拥有苏文这个线人,那对于侦破这起重大毒品交易案绝对是有力的线索,我也真是……是安宁知道我骗她了?”      阮贝贝从齿缝里吐出一声冷嗤,眉梢一挑:“何止知道你骗她,还从你那苏文打过来的电话里听到苏文说要和你复合,你答应了一声好呢。”      林辰这会儿真觉得自己就是那女人描眉,越描越黑,靠在病床上全身没劲儿:“她误会了,要么就是那段话没听全!苏文和我说要和我在一块,我说好,做个朋友也是在一块,不一定非要扯上感情。”      细细想想苏文偶尔显在脸上的笑,一时不知滋味,是了,她还是一个警察,连苏文这点情绪都没看出来。她还真是……好计谋。脸上表情不冷不热,一只手抓着床单,渐渐拢紧了捏在手里,声调不高不低地咬出两个字:“苏文。”      “瞧你这意思是这误会是有人有意为之了?你那前女友还真是难得的妙人,要是她联系了谢安宁,还特地打了电话让谢安宁听,我就真得怀疑怀疑她说了点什么了。什么话,能让谢安宁难受得从你家搬出去,还委屈得缩我怀里哭……”      林辰冷冷目光扫过去,迫得阮贝贝一个寒噤:“你还让她缩到你怀里?”      “咳咳,这重点难道不是谢安宁被气哭了么?”阮贝贝一摆手笑了笑,转了话锋:“林辰,我可听谢安宁说了,你要是回了头她也不会要你,还要冲你摔票据,让你还钱。”      “住院的钱全是谢安宁掏的?”      “难不成还是那苏文掏的?她还特地请了大半个月的年假在医院里照顾你,你记着,这还是在有误会的情况下,她以为你和苏文在一块。”      林辰默了半晌不做声,若有所思的模样。      阮贝贝还以为这位沉思知错呢,就听林辰突然开了口:“我不能让谢安宁冲我砸单据。”      这位姐姐,您的关注点是不是出了点差错?您关注的那是重点部分么!      就见林辰向后靠了靠,摆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在她砸我票据问我要钱之前,我有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您别是天真地想把自己送出去吧,那你可别想了,谢安宁不可能……”余下的声音被吞了回去,只见林辰淡定地侧过身像是寻找什么,最后摸出了点什么,对着阮贝贝亮了出来。      今天的太阳特别的给面子,正好照得那钻石愈发闪亮,周围绕着光圈。      阮贝贝热泪盈眶:“我愿意嫁给你。”      “呸,你多大的一个人了还没个正经儿呢。你说,谢安宁看见这个是不是就能和我冰释前嫌了?”      “苏文要是给你这么一个钻戒,你能和她冰释前嫌么?”阮贝贝反问回去。      林辰怔了一怔。      “愣什么神?你得解释你得哄啊,那么个兔子性格的人,你哄一哄喂一把草她自然就肯翻过身让你挠肚子了,但是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让你真的给她喂草让你挠她肚子……咳咳,我的意思你得仔细哄她,让她觉得你重视她。”      “阮贝贝你成啊,职业红娘3A级别。”      “承蒙林警官你这一夸,这么着,我给你出个招吧。”      林辰目光带点好奇地看着阮贝贝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奇反问:“什么招?”      “躺下,躺平了,闭上眼,做植物人状。”      林辰一一照做了。      “然后就保持这个姿态等谢安宁来,她肯定要在你耳边说着说那,等她说到关键部分,你就突然睁开眼抓她的手,给她一个惊喜。”      林辰心想,你确定那不是惊吓,谢安宁不会反手给我一巴掌么?      面上严肃地点点头,表示一下赞许:“继续。”      阮贝贝便继续说下去:“不分青红皂白先解释,然后说点什么好话,把戒指给她。”      真是一条好……好没有建设性的计策。      但就林辰贫乏的恋爱经验而言,阮贝贝这一招俗得要掉渣的招数确然好用,至少凭借林辰自己的情商是不会有什么更好的计策的。但阮贝贝偏要和林辰商量最好的计划,逼着林辰讲出几个。      林辰脑浆都快沸腾熬干了,才勉勉强强想出几个,全被阮贝贝一口否决。      计划一:      林辰靠着病床咳嗽,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谢安宁,口里委委屈屈吐出一句:“这些日子都是你误会我了,都怪我,求你原谅我听我解释……咳咳,心好疼。”      谢安宁同样泪汪汪地看着林辰,俩人执手相看泪眼,谢安宁道:“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事情是这样的……”      阮贝贝:“林警官,你究竟知不知道正常人三个字怎么写啊?”      计划二:      林辰抽着烟冷峻地坐在病床上,谢安宁迈进屋,林辰微微颌首:“坐。”      谢安宁依言坐下,目光疑惑地看向林辰。      林辰抖了抖烟灰:“事情其实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一直以来,都是误会一场。”      谢安宁怔住:“我早知道你不会负我,我就知道的……我原谅你,不,我俩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阮贝贝:“林警官,你知道正常人的行为举止八个字怎么写吗?”      计划三:      林辰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谢安宁在病床前坐□来,低眉端详林辰,喃喃道:“你怎么还不醒,这都多久了?”      林辰蓦然睁开眼,眸含深情。      “你,你醒了?”      “你说醒,我就醒来了。”      ……      阮贝贝:“我要是谢安宁,我就让你长睡不醒。”      第三条计划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否决了。林辰一脸颓废地坐在病床上喝水,还忍不住嘟囔:“你偏让我想,想出来又不好……”      “林警官,你在我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一谈恋爱就傻成这样?”      林辰压低了眉不出声,白色的床单上印着花纹,指尖便顺着那花纹一遍遍描摹。      阮贝贝吃了个软钉子,正没处出气,低头一看时间已经不早,抬头看了看林辰:“再过半小时谢安宁过来,你自己掂量着吧,我赶着上班,得先走了。”说完也不逗留,说走就走,空气里香水味还没散,人影已经没了。      留下一个焦急的林辰。      半小时的时间真是一点都不长,林辰才打定了主意往床上一躺闭上眼,就听见推门的声音。眯着眼悄悄看一眼,就见谢安宁手里端着保温盒在自己床边坐下,林辰紧忙闭紧了双眼。身边飘来一阵粥香,林辰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全靠葡萄糖垫着,彼时馋虫一勾险些坐起身来,好在及时忍住。      谢安宁也是急着过来,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匆煮了一锅粥带过来,这会儿才打算吃晚饭。看着林辰闭合的双眼,总觉得表情哪点不对,又说不出来什么。多想不如不想,谢安宁倒了一半的粥出来,拿起勺子舀了舀,就往嘴里送。      一顿吃的食不知味,半道忍不住拿勺柄戳了戳林辰的脸。      林辰:“……”      “林辰,你要么早点醒来,要么别醒来了,别总这样吊着我。”      “林辰,你起来吧……你要是醒来了我就喂你吃饭,不,我叫苏文来喂你。”      剩下一半的粥索性不吃了,随手放在桌子上,谢安宁专心对着林辰日常说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和祥林嫂似的,又说到那句每天一提的话:“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半天没等到回复,自嘲似的笑笑:“我挺喜欢你的。”      林辰听得心头一颤,忍不住睁开眼去看谢安宁的神情,就见谢安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醒,醒来了?我去叫林辰过来……不是,我,我去叫护士,你等等。”      才站起身就被林辰拉住了手,谢安宁只得站在原地对着林辰发愣。      “你刚才说喜欢我?”      谢安宁像是被人踩到尾巴,连忙矢口否认:“你听谁乱说的?”      林辰不急不忙撑起身,轻咳一声,学着刚才谢安宁的口气:“我挺喜欢你的。”      语气声调都模仿的十足十。      但在谢安宁听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你还不许?”      谢安宁说得大声,但怎么看怎么窘迫,林辰猛地觉得这样的谢安宁特别的可爱。胳膊支在一旁的柜子上,撑住头,林辰想了想才说。      “也没怎么,就是想说……挺巧的,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傻甜白,愚蠢的作者。 ☆、温存   孰料谢安宁听到这句话即刻冷了脸色,开口道:“林辰,耍我很好玩吧?”见林辰一愣,于是愈发笃定了心中所想,心里头莫名升起一团委屈。      “你怎么能和苏文在一块,还能这么镇定地骗我说你喜欢我?”抬手便往心口处一指,还分外委屈地红了眼眶:“你当这里是石头雕出来的?”      林辰撑着身子看谢安宁委委屈屈和自己说话,简直哭笑不得,手还拉着谢安宁的袖子,就势把人拉过来向自己身边带了带,示意谢安宁坐过来一点。对方却只知伤心,半点不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见林辰不出声,更觉得憋屈,眼泪一行接着一行往下掉。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不要我……”许是林辰带来莫名的安全感,许是之前太过隐忍,彼时情绪更像是拧开了水龙头,哼哼唧唧哭了半天,谢安宁才抽噎着吐出这么一句。      “别哭。”林辰抬手要给谢安宁擦眼泪,却被对方躲开,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那都是误会……苏文潜进毒窝帮我们警方探线索,就被险些被人抓住,我这几天就是盯着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相亲,我是真相亲去了,但是对方一看就是斯文败类的样子,我哪儿看得上啊。你说我眼光这么高……我喜欢的人必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听话又好看,尤其还得姓谢。你说是不是?”      谢安宁哭得被眼泪弄得眼睛都不大能睁开,抽噎几声,又把头撇开:“你胡说,你就是个感情的骗子,你玩弄我感情,你过去玩弄不说,你现在还要玩弄!”      林辰只管抓着谢安宁的袖子不撒手,随手拿起纸巾递给谢安宁,抬眼看谢安宁哭得惨烈,什么好听的话全忘完了,只记得顺着谢安宁的指缝扣住她的手,脑子一会儿飘过琼瑶的台词,一会儿闪过俗套段子,最后糅合成一套人见人烦的俗套琼瑶段子。      只记得开口轻声安慰:“忘了你生日是我不对,我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生日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我没想过对你那么重要。现在我知道了,今后也不敢再忘了你生日了,你先别这么玩命的哭,我担心你一会再把眼珠子哭出来……”      “这会儿你,你还骗我,我从小到大哭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回能把眼珠子哭出来!”      “你就这点出息,就知道哭。”林辰忍不住嗔她。      谢安宁更委屈了:“你这会儿不要我了还骂我。”      嚯,这还是那个勇退苏文的女壮士么,孟姜女都不是这个哭法。      林辰被谢安宁哭得没法子,觉得从谢安宁眼里滴出来的眼泪全部被装进了自己的脑子,当警察最引以为傲的智慧这会儿全被水泡了,一点智慧的星火都没剩下。      谢安宁接过林辰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又擦了擦脸,休整好了照样继续哭,。其实心里头已经舒服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那点憋屈始终下不去。谢安宁这下突然明白了,这件事追根究底其实不关苏文的事,她不过是让平静湖面偶尔漾一下波痕的石子,迟早会沉下去。      关键还是林辰。      谢安宁哭到一半,突然用眼角瞟了瞟林辰,见对方一脸茫然,突然开口道:“你不安慰我么?”      “你先哭着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你呢。”林辰也是一脸苦恼。      这下谢安宁终于哭不出来了,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你放手,我回家继续哭去,在医院哭被人看见了不好。”      林辰抓着谢安宁的手,掌心都捂出一层汗来,两人的汗水交叠在一块已经分不出是谁先出了汗,谁更紧张。林辰一听谢安宁说放手,手上反而抓得更紧:“那不成,我要是放手,你又得跑。”      谢安宁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抽了抽鼻子,盯着林辰看:“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抓着。”她坐在背光的地方,于是脸上的表情愈发看不清楚。      林辰定了定心,手就往枕头下摸,总算摸着了要找的东西,轻轻呼了口气,还气定神闲地说:“你等着,我给你变个魔术。”      谢安宁:“……”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走向也不对。于是谢安宁怒了:“你抓着我不松手就是为了给我变个魔术,林辰,我看错了,你不光是个骗子,你还是个逗比!”      林辰不管谢安宁说什么,装模作样单手在空中乱抓一阵,然后眼明手快地从身边抄起一个东西对着谢安宁一亮:“你看!”      谢安宁正想说这个魔术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低头看林辰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就愣住了,张嘴想问话,又半天说不出话,只从林辰手里头接过那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的钻石安安静静躺着,像是遇到了病房里微弱的光亮,微微显出光泽。      钻戒。      谢安宁哑然。      抬眼犹疑地看了看林辰,又看了看钻戒,说了一句特别煞风景的话:“你问谁借来的?”      林辰满肚子的浪漫都被这句话给堵回去了,哪有人收到钻戒能说出这么缺心眼的话?      “傻东西,这是我拿我工资买的,送给你的,哪儿能问别人去借。你现在吧,听我的,把钻戒从盒子里拿出来,给我。”      谢安宁一只手还被林辰握着,只得单手把戒指取出来,想了想递给林辰。林辰接过谢安宁手中的戒指,轻轻吐了口气,抬眼笑着看一脸不安的谢安宁,把对方空着的那只手拉过来。      这还是头一回这么仔细的观察谢安宁的手,虽是整天泡在繁琐的家务活里,这双手却半点没粗糙,细细白白的五根手指,像是五截磨砺得温润柔白的玉管。顺着那手指将戒指套上去,像是完成什么严肃的仪式,又将戒指向上推了推。      林辰突然抬眼迎上谢安宁目光,望住她:“或许道长且艰难,或许前路有荆棘铺满,或许未来未必那么美好,谢小姐,你愿不愿和我一起走完下半生的漫漫长路?”      谢安宁怔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林辰忽觉有些没底,心里头一凉,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那头谢安宁细不可闻地答了一声:“我愿意。”      林辰握着谢安宁的手握得愈紧,三个字,像是什么好歌喉唱出来的名句,一遍遍在耳边缠绕。谢安宁从说完那句话起,就一直没抬起头,只盯着手上的戒指看,像是里头有看不完的内容似的。      “我们老家有这么一种说法,戒指套上去,就是套上了缠着姻缘的红线,以后就算是人死了,那红线都是扯不开的,能一路牵到奈何桥前,下一辈子还在一块。林辰,我是死心眼,你可想好了,这戒指套上去……我就不摘下来了。”      “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林辰松了握着谢安宁的手,察觉对方下意识地一颤,将手搭在谢安宁指上的戒指上轻轻摩挲:“成,那就按你老家的说法,你到时候也给我买一个,也给我把绳的另一头系上去。”      心里头有头小鹿怦怦直闹,谢安宁这辈子都没这么纯情过,想回答一句什么特别有重量的话,想奈何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只能磕磕巴巴地回答:“等我攒够了钱,我给你挑个好的。”      林辰忽地一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谢安宁的脸:“傻东西。”      探过身拉着谢安宁往自己怀里揽,怀里头的人软和,真像一只长着软毛的白兔被自己抱在怀里。抱在怀里头没来由的安心,像是把什么原本丢了的东西重新按回心里头,整个心都是熨帖的。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手按着谢安宁,一手拢着她的腰,林辰把唇贴过去自眉宇间细细地吻。谢安宁被她弄得有些痒,闭上眼颤着睫毛,林辰便就势吻上她的眼睛。      林辰薄薄的两片唇其实很软,触上眼睑的时候,像是被海绵轻轻扫过。谢安宁绷直了身子红着张脸不做反抗,任由林辰一路吻下,终于双唇相蹭,慢慢吮吻。仿佛试探似的,林辰探出唇顺着谢安宁的唇边细描过一圈,谢安宁嘴里头吐出一声喘息,原本抿着的唇松开。      察觉对方张开了口,舌尖无声无息地探进去,谢安宁空着的手无意识握住林辰,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全被咽进林辰口里。吐息和指尖的温度一样热,林辰修长的手指一路向下,慢慢解开谢安宁的衣扣。或是因为场所是在医院,反倒因为一时的紧张愈发燥热。      冷不丁听见有人吸了一口冷气。      谢安宁慌忙推开林辰,抬头去看,就看见护士姐姐目瞪口呆地愣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你们,你们忙,我先出去……”      谢安宁慌了,想上前去解释,却忘了手还和林辰十指相扣,她匆匆向前走,无意识把林辰也向前一拉。就听见椅子被撞到了声音,林辰从病床上滚了下去,当下在原地捂着腿上的伤口疼得嘶气。      “林辰,你没事吧?护士……护士,你别走!”    ☆、出乎意料   清晨的阳光正好,将病房照得明亮。阮贝贝低头专注地削着苹果,果皮乖乖落在她脚边的垃圾桶里,一旁的林辰百无聊赖捧着本书看,还打了个哈欠。      “好了没有?”      阮贝贝把手里的苹果塞到林辰嘴里,笑得隐忍:“林大爷,您的苹果好了,趁热吃了吧。”      林辰笑眯眯地拿起苹果慢慢啃,看着阮贝贝一脸吃瘪的表情就觉得心情好:“愿赌服输,是你没法让谢安宁乖乖听话,输了就是输了,你就认命吧。你再帮我倒杯水,我挪不开身。”      阮贝贝彻底火了:“你和谢安宁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么就那么招我烦呢?小东西和我认识那么多年,现在跟了你就不仁不义的,我让去买个小肉丸还嫌远,你要吃市郊的面她二话不说的买过来。我真是瞎了眼为你俩牵线搭桥,有了苹果你还喝水,欺负谁呢你?”      林辰躺在病床上啃苹果,抬眼盯着天花板看,等到阮贝贝嚷完了,这才懒洋洋地开了口:“我不是躺在这里这么久没事么,谢安宁不在的时候就只能看见你,听你说话就和看见第二个谢安宁似的,都是满嘴相声段子,我使唤使唤你,你不就不说话了么。”      “唉,林辰,你说我能这么理解么?你的意思是你烦了听谢安宁说话,这才迁怒到我身上。”      难得林辰换了个姿势,一句话说得阮贝贝浑身鸡皮疙瘩:“你要是谢安宁,说再多废话我都愿意当废话篓子。”      这都是什么比喻,谢安宁能把自己比成烂骨头,林辰就能把自己当成废话篓子,真是怪不得能在一块呢。      林辰吃完苹果往垃圾桶里一扔,靠着枕头倦倦闭上了眼,顺带感慨了一句:“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清闲了,小赵说他中毒躺在病床那会儿闲得都快长毛,巴不得有点事情干。我现在算是彻头彻尾地明白他这种感觉了,真闲啊。”      却久不闻阮贝贝搭话,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阮贝贝,发觉对方表情正端得阴沉。顺着阮贝贝的目光看去,登时也收敛了笑容,只看着那个徘徊在门外的身影冷了脸色。正待开口,就听见阮贝贝沉声问道:“怕你现在不觉得清闲了,那就是苏文?”      “……嗯。”      “模样长得还不错,可怎么就做得出那么些龌龊事?我去会会她,你先躺着,现在她和你没关系了。”      见阮贝贝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林辰撑起身子不由道:“你干嘛去?”      “我干嘛去?谢安宁流的眼泪受的委屈,我要她十倍八倍的还回来!”      “阮贝贝,别……她,她还是警方的线人。”      “知道了,我给你线人一点面子,只让她滚人,离你远远的就是。”阮贝贝回头望了林辰一眼,开了口,一句话让林辰安了心。      苏文站在病房前有些焦急,几天前因为谢安宁的一番话让她再没有来过医院,得知林辰醒来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却看见林辰病床前坐着一个人,栗色烫过的长发披肩,模样姣好,正给林辰削苹果,看着林辰笑盈盈地接过去,心里登时难受到了极点。      林辰除了谢安宁还有别人,那她一心想着对付谢安宁岂不是使错了力?      正想着,就看见林辰身边的女人脸色不善地向自己走来,不同于谢安宁的温顺,这女人身上的压迫力在苏文看来仅次于贩毒品的诚哥,收了收心,苏文强迫自己保持住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      “哟,这会儿还笑得出来,你这心也够大的。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个事,也不耽误工夫,找个位置坐下说话吧。”说是让苏文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却是自己先迈开步子坐下来,习惯性地一挑眉梢,说不出表情显示出了什么情绪,不冷不热的,反倒让人心慌。      “你是?或者,你和林辰是什么关系?”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阮贝贝反问。      苏文也不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倘若我说以后有关于林辰的事情都不需要你过问了呢,或者,我换个说法,林辰和谢安宁重归旧好了,你那点龌龊的勾当全让她知道了,是不是更直白点?”      “抱歉,我不觉得有多直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姑娘,敢做就敢当,林辰好歹是个人民警察,你别是把她当傻子来摆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说你该回家就回家去吧,别在这晃着大家的眼,林辰还在养病呢。你要是关怀她,就别给她添堵。”      苏文怔了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说话会这么直接。      阮贝贝看见苏文的表情便知道这个人纵然有几分城府,但还是有些优柔寡断,否则断不会留给谢安宁和林辰再见面的机会,也难怪会输的一败涂地。      “你用手段去换感情,就该知道这是一种赌博,输了的就是输了,功亏一篑,按着规则你该痛快离席才是,别站在这犹犹豫豫平白讨人厌嫌。”仿佛感觉不到苏文有想要离开的样子,阮贝贝撂下了杀手锏:“林辰因为这场车祸险些丧命,这多半是拜你所赐,你还要在她面前出现么?”      苏文哑了哑,终于开了口:“我,我只是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就得为了这个人好,把她折腾得天天难受,以至于险些有性命之危,这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对吧,苏……文?”      苏文隔着门遥遥望了林辰一眼,与对方目光相交,发现林辰急急收了目光,不再看自己。忽然觉得以往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日复一日的苦等,只等到了林辰与别人相守相伴,那天天都会抬头去看的房间,也从来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何必再叨扰她的生活,她连目光都吝啬给你。      苏文自始至终都没有坐下,头靠着墙不言语,眼角有些发红,却始终不见眼泪。阮贝贝暗自一笑,到底不是谢安宁,说哭就哭,想哭就哭,水龙头似的。      “好,我走……”抬手将手里的水果递给阮贝贝,垂下了头:“这水果,帮我交给林辰,权当我最后一点心意。”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有,你这会儿就是单纯好意,我要是林辰都会误会是你耍心眼,你说,我还敢收么?”      “我明白了,我走。”提着袋子,里头的橘子散着淡淡的香味,嗅入鼻息却是微微发苦。      阮贝贝坐在椅子上看着苏文折回去,这才轻呼了口气,走回病房就听见林辰问自己:“你说了点什么?”      阮贝贝回忆了一下,对着林辰一笑:“没说什么重话,气氛挺好的。”      阮贝贝的话只能听七八分,但必然是稍稍收敛了的,林辰松了心点点头再不多言,手里捧着的书也没了兴致看,随手放在一边便要睡下,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咋咋呼呼地探了头。      “师傅!”      “小赵,赵铭?”林辰讶然。      对方笑得灿然,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一如既往的满是活力,连阮贝贝都忍不住道:“你们警局的小警察模样都不次啊,这个蛮好。”      小赵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显然很受用:“哪儿能说次啊,起码得说顶好吧?”      阮贝贝跟着笑,还拍了拍林辰:“我说你身上就是有种气质吸引贫嘴的人,唉,真是奇了,你话也不多,怎么徒弟这么贫。”      “嗨,哪儿是贫啊,重案组气氛本来就沉重,我师傅在警局就知道冷着脸严肃办案,就只剩下我调节调节气氛了。”      林辰端着杯说看着阮贝贝和林辰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火热,往嘴里送了一口水,抿着嘴半天才出了声:“你来医院不光是为了看你师傅吧,我交代你的事情照办了吗?”      “哦,你嘱咐我盯着那个小男生看他和什么可疑的人来往,我拍了几张照片,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其中,你看这个人我觉得她最可疑——”      林辰依言低头去看照片,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变,似乎是有些不信,反复将那照片看了无数遍:“不可能是她,没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她?!      “师傅,那小男生和其他人在一块的时候都好好的,唯独是她,符合你教给我的所有紧张的肢体语言,左顾右盼,神情不安。”      阮贝贝察觉出林辰脸上的表情不对,低头无意识去看,却发现那是个熟人。      “这不是……酒吧的老板娘?”      小赵即刻点点头:“还被我们拘留过一阵子,就是她,好像是叫……薛眉。”      怎会是她?      回想起死者的狰狞死态,仿佛被类似于琴弦的东西反复划过的脖颈,空洞洞的眼眶。再想起薛眉劝着自己和谢安宁再去谈谈心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虽然证据还不明确,但无疑就现在而言,薛眉的嫌疑更大些。      倘若真的与薛眉有关,那么是薛眉犯案,还是怂恿那男生犯案?多年前的案件,又与薛眉有着什么关系?      种种疑问,不得而知。      但林辰隐隐觉得绝对与多年前的那几起杀人案有关,按着薛眉的年纪……她当时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当真会做出手段那么残忍的事情来?      真相究竟为何? ☆、出院 谢安宁端着保鲜盒如常走进病房,却看见林辰一手吊着针正和护士说什么,护士低头笑了笑又摇头,林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手扒住了护士的袖子。谢安宁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手里头的饭菜有点烫手,只想兜头全扔到林辰身上。 片刻后强忍住无明业火,快步走上前去,把饭盒扔在林辰身边的柜子上,转身就要走。林辰怔了怔,正想问什么,低头便看见自己还拉着护士的袖子没撒手,不觉笑上眉梢。松了手对护士道了一声劳烦,转头笑吟吟盯着谢安宁看。 “今天吃什么,好大的醋味啊。” “我觉得是有的人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饱暖思淫.欲,你觉得呢,林警官?” “我不跟你贫嘴,白天和阮贝贝说话就费力气,现在张嘴都觉得累。我怕你再想多了,就把今天的事情再报告一遍,你听好啊,此听力题只播放一次,请全神贯注。” 谢安宁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加了个软垫,眯着眼半靠柜子端着饭盒点点头,肃起脸色:“奴家这就准备好了,大爷你起个调儿吧。” “少和阮贝贝在一块厮混,学得什么说话方式!”林辰一恼,说完才想起正事:“今天苏文过来了,被阮贝贝赶回去了,我之前也和她说过她做线人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尽快侦破案件,所以……以后除了工作,我不会再和苏文有来往,她也估计不会再为警方做事。” 谢安宁敲着桌子点点头:“继续。” “我一个小同事今天来找我了,案件可能比较复杂,我刚才求护士也是为了这个。我想现在就尽早出院,回警局。你也知道,案件的侦破往往越早越好,有些悬而未决被束之高阁的案子多数就是因为警方侦破过慢造成的。” “林辰,你现在这会儿就是喝西藏的雪水煮茶喝,我都可以去西藏帮你拿雪水。独独这一样,不成,你现在腿上没好,你也知道你骨头还没养好……”一壁说着,抬手往手里的碗匀了半碗排骨汤,拿勺子舀了舀吹凉了,转手递给林辰:“工作再紧要,也要以身体为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不成就不成。” “这个案子有关于我的师傅,她对我而言很重要……她牺牲那会儿,我好几个月都没缓过来,对我这样一个没有家庭的人来说,她甚至在引导我人生方向这点上起到了一个母亲该起的作用,安宁……让我出院,这个案子必须我来查。” 谢安宁没出声,给自己添了碗饭,随便拨拉几口就放下了。失神了片刻,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林辰知道这是谢安宁已经松了口,忙不迭为自己舀了汤往嘴里送,烫得飚出点泪花:“我记着你吹了几口啊,怎么还这么烫!” “你当我速冻机,随便吹几口气就能让汤温下来?该!” “成成成,凡事都是您在理,哪儿能让你自称奴家啊,在我面前自称哀家都成。” “还说我贫,烫了嘴还有那么多废话!” 汤是热的,想是熬得久了,入味得很,一路暖到了胃里,一瞬觉得通体舒泰。连着今天莫名的抑郁也减了几分,垂着头专心吃东西,无意间抬眼便看见谢安宁正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却是有点复杂,像是担心,又像是过去的土财主舍不得自家钱财,想巴巴守着又受不住。 这种眼神,人间哪得几回见。 林辰干咳几声,注意到谢安宁左手无名指尖被创可贴包着,想也知道是切排骨的时候割伤的,看得有点心疼,就忍不住拿手去碰:“以后我学着做饭,你这手难得长得这么好看,别到时候毁在茶米油盐酱醋茶里头。” “你就不怕毁了你手?” “嗯……我们办公室里有个小姑娘,大概说过什么攻受的。咳,攻宠受应该的。” “我说你们警局都是一群什么人,上班干嘛呢,你们局长知道么?” 一提到局长,林辰脸色一沉,却也不说什么。只含含糊糊应下了,再不多提。 隔天阮贝贝被谢安宁软磨硬泡着去办出院手续,恰逢周末,谢安宁在一旁收拾东西。林辰看着床头几张以前谢安宁留下来的便签随手放进钱包,招谢安宁一笑:“老毛病没改,还往我给你的便签上画桃心?林警官,青山在人未老啊。” “是,架不住老人有颗少女的心。”林辰也跟着笑。 阮贝贝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俩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当真是和谐的找不出瑕疵,忍不住开了口:“你俩都收拾好了就走吧,小白兔,扶着你家林警官,别到时候磕了摔了再出点事。对了,什么事这么急要现在出院,你俩准备蜜月旅行?” 谢安宁跟着搭腔:“我家林警官忙,没空旅行。” “我和安宁有趟人生的旅行,一直在走着呢,还要去哪儿?” 谢安宁:“……” 阮贝贝:“……” 忙忙碌碌一天下来昏沉睡去,隔天起了个大早,看着身边犹在睡梦中的谢安宁。林辰有模有样地学着欧美电影常见的套路,吻了吻谢安宁额头。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就着面包吃了,匆匆离开,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掏出手机顺便打了个电话,告知小赵及早去联系那个小男生。 因腿脚不便,只得一挪一挪向前走,便看见警局各色人等对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相熟地打招呼,还笑着调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警官,你手头的案子怎么样了。” 林辰便笑答:“快了。” 确实下意识隐隐地不希望这个案子告破,又因为师傅不得不查下去,纠结之下反而没了之前的笃定。慢慢走近办公室,便看见一屋的人端着小蛋糕走过来。有个小姑娘不知从哪儿拿来的柚子叶,沾了水便往林辰身上洒,林辰腿脚不便,躲都躲不及。 “干什么呢你们!” “小赵大清早就招呼我们准备了,这都等了你大半天了,怎么这么慢。”还是小刘先开了口。 “我当那小子有上进心知道尽心工作呢,合着就是这样!”虽是这样说着,还是笑着接过一块蛋糕:“没想到你们还记着我呢,我刚进办公室都觉得不熟悉了。” “一会儿审讯我估着您还是不熟悉,要么把机会留给我?” “怎么,让你多看几眼小甜甜?得了吧,这是办案,正经事,别跟着搀和。” 才说着,小赵便带着一身寒气推开了门,正巧抬头便看见站着的林辰。立马笑眯眯地对着林辰行了个礼,因着随意,做得并不标准。 “师傅,小甜甜带到,您说要用辣椒水还是小皮鞭,还是一块儿招呼上去?” “不知道哪个好,要么全在你身上试一遍?” “嗨,我就这么一说,趁着人到了咱赶紧去,问完了放人家回去,他下午还有课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虽然不知道还上不上得成。” 吃了蛋糕扯了几句闲话,小赵走在前头,林辰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去往审讯室。男生这回已经习惯了审讯,端着杯水喝得气定神闲,见林辰俩人来了,这才坐得端正了。 “规矩你也知道,废话我们也不多问,照实回答就是。但若你有半点想瞒着人的心思,劝你省了这份心,警方掌握的线索比你想的要多。” 男生未作反应,只是轻点头。 “可能直接一点,但是,也是为了省时间。请你回答,那起案件女孩的死亡当真与你无关么?” “无关,我不会伤害她。” “不,别急着回答我们,想清楚。”将男生与薛眉的照片随手抛在桌面上,轻轻一笑:“我们调查过你的朋友家人,按理说,你没可能认识她,为什么要在和她独处时格外紧张?” “我……” 小赵插。进去一句:“别支支吾吾。” 林辰跟着施压:“你是喜欢她,但也有人说有爱便也会生恨,久久求而不得其实也会生出怨恨来,是不是?莎乐美的故事想必你已经很熟悉,那种求而不得,从不被正视的感觉,想必你也已经很熟悉。” “够了!”男生脸色一变,再不是乖恬的笑容:“我成绩优秀,样貌也算得清秀,为什么她从来不肯转头来看看我?看看我身上的优点,为什么?!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求而不得,明明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得,你知道那种感受么?” “杀她的时候,她的血撒在我脸上手掌上,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她的温度。” “像是我一个人独奏,我手里拉着弦,用她的喉咙当做琴,我手上动一动,她便回应我似的发出哀鸣,自始至终,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我的,她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我的!” 小赵险些忍不住上前动手:“你难受就可以罔顾他人性命?!这是你杀人的理由么!” 林辰微叹一口气:“你不仅毁了她的一生,更是毁了自己,图一时痛快,值得?还有,你和薛眉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和那个女人?哈哈哈,你们警察不是很厉害么,我不说,你们自己去查吧。” 男生眉宇之间尽是戾气,显然没从方才激动的情绪里缓过来。 林辰面色一沉:“你不说?” ☆、尘封旧事 林辰万万没想到,在询问男生无果之后自己会亲自来酒吧向薛眉询问,而非将之带到警局审讯。立在酒吧前,依旧是灯光暧昧,走进去看见往日的熟人皆是点头一笑走过,径自走向吧台前,调酒的女生留了齐刘海,模样看上去乖巧许多,觑见林辰便微微笑出来。 “听老板娘说说你找了个伴儿,人怎么样呀,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会的。”倘若那时候酒吧还在的话。 随意叫了一杯不冲的酒,坐在吧台前无意识往里看,却没有看见薛眉的身影,林辰垂了眉暗自正要思索些什么,便被酒保揽住了思绪:“这种酒稍带点甜味,度数不大,比较适合你喝。对了,名字叫热恋,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一会就知道了。” 听她说得神神秘秘,林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抬手接过那杯浅红的液体。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仅是小抿了一口,自舌尖淡淡漫开一丝清凉甜味,不觉又饮下一大口。 “手艺见长。”林辰笑着赞了酒保一句,对方只是摇摇头。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没陪着你的伴儿啊?” “噢,我是来找薛姐的。” “她刚才出去了,大概是去洗手间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再等等。”酒保专注于手底调制的酒,只是低着头答了林辰一句,便不再出声。 林辰却是一手摇晃着杯中的酒,看着酒液微微晃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薛姐当初是为什么开了这家酒吧?” “就是给大家一个地方,不想让我们四处躲闪着找地方吧。你也知道,像我们的这样的,终归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 “她当初就只有一个人么?”看见酒保抬头投来的疑惑眼神,又补了一句:“薛姐看上去藏了好多秘密,我这不也是好奇么。”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薛姐和她的伴儿分开后药哑了嗓子,我也是听说的,但是和传言不一样,我听说薛姐的伴儿已经死了,薛姐为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找过别人。”说着兀自愣了愣,突地一笑:“是真喜欢吧……我都不晓得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找个真心过一辈子的人,咱们这些人,要找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人,太难了。” “你也别这么悲观,总会有这么一个人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什么叫做万事皆有可能。我连直人都掰弯了,估着这辈子再没有比这个更得意的事情了。” “比你办了那么多大案还得意呢?” “工作是我尽本分,和她在一块是一辈子的事,不能相提并论。” 酒保笑着不说话,目光蓦然停了停:“薛姐来了。” 薛眉今天的衣服穿得很素,依旧是描着红唇,莫名比往日更多了一分风情。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酒保笑道:“林警官说对你好奇,正和我聊你呢。” “我?我有什么好聊的。”薛眉将目光投向林辰,眼眸中含着颇耐人寻味的笑意,只一眼便让林辰觉得心下发虚,只得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见林辰抿着酒不说话,只是弯起眸子笑了笑:“噢,我懂,年轻人么,好奇也是应该的。找个安静的地方,你想知道什么从我这问就是了,没必要费心去问别人。” 说着冲酒保点了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杯白水。端着便向一处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热闹的酒吧里,薛眉落座的地方竟是没有一人。 仿佛是看出了林辰的疑惑,薛眉一笑,嗓音混在酒吧播放的歌曲中显得并不难听,仅仅是有些低沉:“这里是专门留给我,没别人,你也别拘束着,坐下吧。” 红唇勾出一个温和的弧度,映着薛眉精致眉眼很是迷人。薛眉端着那杯白水小抿一口,那玻璃杯上便被印上唇印,放下杯子托腮盯着林辰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举手投足生出莫名气度。 林辰在心里暗叹,自己究竟在什么年岁才能拥有这份轻而易举把人压下一头的气场。 “薛姐……”声音出口有些发哑,林辰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热恋,刚才喝下去的酒彼时才烈烈的烧开,亏那酒保还能把度数不大说得那么脸不红心不跳。缓了缓,不知为何,此刻头脑却是格外清醒。 林辰定了定性,从包里取出一份档案,递给薛眉。 “这是警方对于当年莎乐美案的档案,这么多年一直没结案,我师傅也没抓住那个嫌疑犯。” 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瞥过薛眉的反应,却是意外地看到薛眉神色瞬时一变,目光紧紧定在档案的字迹上,半晌抬了手去碰。 “薛姐?”林辰轻声一唤。 薛眉像是猛然回了神,目光连同手一并收回,强自定了神:“我想到过你会因为案子来找我,但没想到你会带着这份档案来。”垂了目光,兀自一笑:“我其实也没想瞒着什么,你既然来了,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握住杯子的手微微发颤,林辰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薛眉情绪变化这么大。毕竟在她眼里的薛眉,一向是有惊人的冷静自持力的。 默了半晌,薛眉迟迟未开口,林辰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口:“薛姐,说吧。” “那些案子都是我犯的,可能你不会相信真的有杀手这个职业,我估着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可我的确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很多人往往心里存着恶念,却因为胆怯不敢实施,于是便有了我这个收钱帮着做屠刀的职业。一开始我犯的案子并没有刻意将莎乐美的音频放在犯罪现场,这么做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肯正眼看她,唯一一次看着她,还是为了轻贱她。她找到我的时候专门给我放了一段莎乐美的歌剧,然后红着眼和我说,求不得是怎么样的难受滋味。” “我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她和我说,如今她再不是求不得,而是不愿再求,她现在只想着看着那个男人痛苦的死。我问她,想好了吗,她答我,已经不用再想了。” “我按照她的意思在杀那个男人的时候全程放着歌剧让他看,那男的一边看一边哭着求我放了他,还说他已经知道是谁的意思了,还说他错了……其实这样没什么意义,因为对一个杀手说这些话,并不能使我心软。” “那女人如约付了我的钱,却还是后悔了。”薛眉扶着额头忽然一笑:“后来她自杀了。” 林辰后背微微发寒,当时受害人的惨状她是知道的,直到如今都是触目惊心。彼时知道是薛眉做的,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却在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外。 “我那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天天泡在酒吧里,嗜酒如命,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你师傅的。”薛眉擦了擦眼角,似笑非笑地望着灯光虚芒处:“她那个时候是真好看啊……其实,我也不差,就是比不上她。” “一开始也没怎么喜欢她,只觉得好看罢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怎么就记到心里去了。如果当时知道她是警察,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你师傅也不会死。” “说真的,林辰,我对不起你师傅。” “我不该去招惹她。” ☆、旧梦南柯 那时候还年轻,还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还有未来,还未相见。 灯红酒绿的酒吧,**衣着相互厮磨的众人,暧昧地窜入耳中的低吟浅唱,实在是这个城市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薛眉手中端着杯酒头也不抬地啜饮,仿佛只有酒精带来的感觉才能将心中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抬头时发现身边却坐了一个人,有些不悦地蹙起眉来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微微一笑,“你旁边有人么,” 后来想想看,大概是因为以前是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只一眼便觉得对方似一张未经折叠渲染的白纸,干干净净。马尾齐整的束在脑后,身上穿着纯白的衬衫,衬着浅灰的毛衣,全然不是在夜店应当有的装束。对方接过了酒保递来的酒杯,便垂下头安静地饮酒,将酒吧的喧闹和色彩全部隔离出了自己的世界外。 见薛眉还盯着她看不觉又弯了眼,双眸似打磨过的月牙,蕴着温润月华。 “要请我喝一杯吗?” 薛眉愣了愣,突地饶有兴味地抚着唇笑出来,举杯作势一敬:“难得遇见,一杯薄酒何妨?” 对方面上的笑容一直凝在面上,像是被谁可以勾勒画出一般。几杯酒入口,薛眉从来没有碰过女人,那天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借着醺然酒意相视而笑,借着月色十指汗水交缠,唇齿和微喘的声息胶着。 一夜酒醒,褪了暧昧,本该道声再见,却还是要了电话号码。在镜前用水流洗去一夜放纵之后的倦懒,薛眉自她身后慢慢凑过身去,双臂环着抱住她,枕着她的颈窝缓缓阖上了眼。 “你叫什么?” 像是感觉她的气息吐在耳边,她稍稍向前躲了躲,反而被更紧地环抱住:“我叫杜元。” 薛眉十指轻轻拂过她的小腹:“因为肚子比较圆?” 杜元一把拍开她的手,转头看她一眼:“元是开始的意思,万物之始。” 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之后见面的次数便渐渐频繁起来,杜元索性住进了薛眉家中,薛眉那段时间再没有接过什么生意。她并没有特意地窥探过杜元的**,因为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若有心说自然会说,没必要开口去问。 但其实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秘密的,或者说,没有什么秘密能一直被瞒住。 “我是警察……”杜元蜷在薛眉怀里,怀抱是温热的,却不知道那人的手掌心被冷汗浸的冰冷:“还是重案组的……” “噢,我没想过你会是警察,你也不像。” 怀中的人无疑自己喜欢的,然而却是自己的天敌,以往最避之不及的警察。像是将一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不舍得火苗带给自己的片刻温暖,甘心在自己身上再浇上汽油,让这火苗更热烈带来炽热,直至将自己吞没燃烧殆尽。 ……直到化为一把灰烬。 愈发抱紧了杜元,口中兀自喃喃:“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杜元弯了眼不说话,安静蜷靠在她怀,像是靠住什么坚实的依靠。殊不知,再向前进一步,便会踏入悬崖万丈。薛眉小心地单方面维系着悬如丝线般不堪一拽的关系,甚至抱着抢一日得一日的心思,小心翼翼地享受每一次拥抱亲吻。心里像是浸在盐水里,一日日益发沉重。 她一直觉得杜元字写得很好看,一笔一划像极了她的为人,工工整整,刚正不阿。 刚才是不是说过,没有什么秘密能一直被瞒住? 她接到之前客户的电话,点名要她去杀人,她刚要一口回绝,对方却是蓦然冷了声音,威胁要将之前的交易交给警察,以前的她或许会置之不理听之任之,但人一旦有了牵挂,就等同于有了弱点,她在电话前沉默良久,适才应了一声:“好。” 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犯案。指定的时间到了指定的地点,找到了指定的人,敏锐的感觉却告诉她屋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绑住了受害人,却看见躲在暗处手握着电话迟迟没有拨出电话的杜元。 这本是警察对莎乐美案凶手设下的局,找到曾经买凶杀人的人实属不易,他们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为这个局埋下棋子,派了杜元躲在暗处随时联系就在门外的警察们。 两人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见面,清晨还厮磨着说情话,商量着晚饭吃点什么。转眼却是对立着站在法律与情感的天平两端,隔得遥远。 那大概是薛眉生平唯一一次看见杜元哭。 杜元眼里蓄着泪,像是不相信地盯着她看,反复确认。 是再熟悉不过的眉眼,自己曾用指尖一寸一寸的描摹,像是临摹一副稀世的名画,一笔笔都堪称完美。那修长、指尖磨得齐整的十指沾着无数人的血液,只觉得血腥气浓得清晰可闻。 这就是她的枕边人。 她的爱人。 她曾那么信任的人。 薛眉来不及向杜元解释什么便夺路而逃,她知道公司有一条小道不易被察觉,分布的警力也应当是最小的。风声呼啸在耳边,像是在把以前珍之重之的东西随风声割舍下,每一步都是一次凌迟。 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良久,她才听见呼啸着的警笛声,她知道杜元刻意放了她一马,为她逃走争取了时间。她那样的为人,竟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喘息中尝试着呼吸,没想到先等来了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混入泥土中隐匿不见。 初见时觉得她是一张白纸,所以才觉得有意思,所以才会喜欢。现在呢,这张白纸却被她生生抹黑。四肢冰冷,原本的居所当然不能去,一瞬只觉得世界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尤其是她爱的人身边,她尤其不能靠近。 缘分是这样玄妙的东西,能把俩个身份悬殊的人这么轻易地牵扯在一块,又硬生生地断开。其实应该最清楚不过,这样身份的两个人,自然没有可能长相厮守。但已经如此熟悉,一举手一投足,一声叹息浅浅呼吸,都再熟稔不过,又如何舍得割舍。 那之后的半月,躲躲藏藏,浑浑噩噩。 终于站在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她的电话,那熟悉的一串号码在指尖被重复摁下,电话那端是熟悉不过的声音,恍若隔世,身子都是蓦然一颤,漫长的沉默,对方好像知道了她是谁,只是默然不语。 薛眉扶着电话亭一壁,尝试着勾起唇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笑腔,像是和杜元说什么再轻松不过的笑话:“下个月初一我们再见一面吧,到时候你来抓我,我让你抓。” “……为什么?” “杜元,我爱你。” 那端沉默良久,忽然回答道:“我不信。” 薛眉于是笑得越发厉害,指尖顺着扶着的玻璃上滑下去,带出刺耳的声音。 “那就当是我收手,不想玩下去了,想要认罪。”报了地点和时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像是在看倒计时。她也知道杀了这么多人之后死刑在所难免,只是觉得能够和那个人再见一面是值得的。 情到深处人孤独,也甘愿用一死换一回顾。 毕竟曾经洒在自己手上的血液是真实的,曾经触碰过的身体和温存也是真的。 人活一世,总要有个给自己交代的时候。 时间飞快,转瞬便是约定的时间,站在约好的地方,她却意外只看见了杜元一人。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她没想过杜元会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原则,放弃当警察的信仰。直至杜元从衣服中取出枪,才一瞬了然。 双手垂下,连反抗的动作都懒得做。 杜元看着她,忽的一笑,依稀是初见时,双眸似打磨过的月牙,蕴着温润月华。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你利用我,是我笨,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信不信啊,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连你骗我,我都不生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愧疚而已,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死。” 杜元收敛笑容,举起了枪,薛眉听到这句话蓦然抬起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声枪响,似砰然直直飞入打穿了她的心脏,血液却是从杜元颅后缓缓流出。 事情解决的方式那么多,她却选了最决绝的一种。 她说过她曾在警徽下发下多么庄重的誓言,她还捂着她的心脏说,她有多爱她。若是俩者起了什么冲突,那又当如何处之? 她还是当初的白纸一张。 其实变都没变过。 那年,有人唱过这样一首歌,歌词里有一句是:“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 是这样的,她死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其实不是的,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 薛眉手抚着档案上熟悉的字迹,眼眶微烫,却落不下泪来。所有的眼泪都在多年前流尽,也哭不出来了,只是微微一笑:“她的字就像她的为人,工工整整,方方正正。” “薛姐……” “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她直到最后没有相信过,我是爱她的。”薛眉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她说她想开一家酒吧,专门给我们这种人容身,没有看异类的目光,只有彼此尊重。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着警察来,倘若是我自己去自首,那她的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但是我等了太久了,直到这个男生来找我,和我说当年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让我告诉他更多细节。他的母亲曾经是我的顾客……大概是这样才被发现吧。” “从一开始我就料到他会被抓,我也劝过他,但他还是一意孤行。事情发生之后,他被抓走,我就一直等着你们来,但我没想到他会刻意不供出我。”看向林辰,蓦然一笑:“不过你很聪明,和你师傅一样。” “我等这天,等了好久,等她来接我,我再和她解释。” ☆、意外 距离莎乐美案告破已经有一段时间,林辰有几次想见薛眉都被拒绝。回忆被薛眉转交给那天聊过天的酒保,换了老板娘后,生意变得不温不火,林辰拉着谢安宁去了一趟,被招待着灌了好几杯酒,险些连家都找不到,离开的时候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叹。 案子从来都是不缺的,一如平常的清晨,小赵和一旁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小姑娘眯着眼盯着林辰笑,小赵脸上神色则有些震惊。林辰却浑然不觉,端着一杯茶喝得怡然自得。 正待小赵开口,便听到有人报案说是市内一个高档小区有人死了。 林辰和小赵等人赶赴现场,一路上小赵倒不是平常一般叽叽喳喳,反倒是凝了神色看着林辰不说话,但与其说是不说话,倒不如说是有话却不说。 在现场法医正忙碌着,小赵躬□子仔细查看,并未发现足印之云,看来现场是被仔细清理过了。正蹙眉要说话,冷不丁被林辰拍了拍肩膀。 “你小子有什么话一直憋着不说,也不觉得难受?” 小赵笑着低下头,紧了紧手上的手套,明显是避开了林辰的目光。 “师傅,你说什么呢,我哪儿有什么话说啊。” 林辰目光一敛,只垂首捻起一根头发丝小心装好,不再说话。 法医摘了口罩走过来要说死者的情况,林辰下意识看向受害人,说实在的,她实在没法理解受害人脸上的表情,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反倒给人一种……释然的感觉。 “死于胸口一处致命刀伤,也只有这个伤口。”法医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收了收,抬头看着林辰:“其他地方也没有其他的伤痕,我觉得他是自杀。” 一旁去询问情况调查死者的小刘此时才匆匆赶来,喘了几口气,缓了缓这才开口:“我问了他的邻居了,说是死者本身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经常大喊大叫的,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具体还要再询问他的亲友。” “情绪不稳定,只有一处致命伤……”林辰喃喃重复一遍,最后抿唇点点头:“再仔细检查检查现场,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先别草率定论。”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想起曾经的爆炸现场,但已经定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草草吃了中午饭,林辰掏出手机给谢安宁发了一条短信,想了想又补了一条过去。 ——晚上早点回家。 过了一会儿谢安宁的短信发过来。 ——单位今天组织去吃饭,自己在外面吃点好吃的。 林辰有些忧郁地抬起头对着窗外叹了口气,一旁嘴里还塞着饭的小赵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干咳了一声:“师傅你别叹气,你别是什么都知道了吧?” 林辰正要问话,顿了顿想起小赵今天的异常,故作淡淡瞥了小赵一眼,默不作声。 小赵立马就慌了,连忙摆手:“师傅,我真没有歧视同性恋,我……就是没想到你也是。” 林辰眉心一跳,忽然觉得心下发了慌。她的性取向一直被自己刻意瞒着,因为她清楚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或多或少会对工作有影响,然而被小赵这么一说,惊吓之余莫名觉得有些释然。 ……早晚都会被知道,也不能瞒一辈子。 顿了顿,竭力让语调平静下来:“还有多少人知道?” “就俩人。”小赵手势比了个二出来,想了想又说:“但是我们绝不告诉别人,我知道咱们警局有几个特别闲的,说出去又要被人碎嘴子。” “怎么知道的?” “小宋吧……说是有这么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看着这一片祖国的大好河山,突然就觉得有点饿,出去买蛋糕的时候刚好碰见你们了。估计那会儿你们是觉得附近没人吧,你旁边的姑娘拿蛋糕吃,奶油粘在嘴上让你给舔走了……” 饶是林辰历经风雨的脸皮也忍不住红了,这种事情做起来是很有情趣,被别人从嘴里说出来再回味一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赵心惊胆战地盯了林辰半天,生怕她说出什么你我师徒从此恩断义绝的话来,却看见林辰低着头脸慢慢红了,漫长的沉默之后才听见林辰道:“不许你说出去。” 大概是因为奔三了还要说出这种类似于小学生干了什么对不住父母的事被人当场抓住后才会说的话,音调比之往常低了不少,脸上烧得厉害,只想拿冰块狠狠拍上去。 小赵浑不怕死地眨了眨眼,继续问道:“师傅你说什么?” “这种事情就不要和别人说起来了,那个奶油……嗯,我当时可能也饿了。这你也知道,人之常情嘛,饿了就可能看见能吃的东西就想上去尝一口……”一边说还一边鼓劲儿似的点点头,端起水杯掩饰地半挡着脸。 小赵听见这句就知道林辰还是害羞不是生气了,平常只见过林辰黑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这下破天荒看见林辰居然还会脸红掩饰,突然有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 “师傅,你家那口子漂亮不漂亮?” “……还,还好。” “你喜欢她什么啊?” “身上的优良美德……”林辰响了半天才干巴巴地答了一句,像是觉得自己没说全,咽了一口空气这才又道:“乖。” 一句话让本想起个哄的小赵愣在原地,这一声乖是说给自己,还是形容她家那口子? 纠结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吐出一句:“说我,好乖?” “就你还乖呢,还给自己加个好?”林辰瞪了他一眼,转头一杯水一口灌干净,猛一下把杯子撂下,看着小赵还吃着,忍不住道:“见天就知道吃,吃了也没见涨半点肉,养你何用?成了也别吃了,刚才小刘发短信说人到了,你和我去了解了解情况,要是死者真的是因为得了病才精神恍惚,那就定自杀。” “其实那死者模样挺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死啊……”小赵跟在林辰身后嘀咕了一句。 到了审讯室,显然死者的朋友已经等候多时,一身西装得体,带着无框眼镜。看见林辰和小赵进来的时候微微一笑,无端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林辰的第一反应是,原来真有这种人。 片刻后才回过神,敲了敲桌面:“死者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本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男人却是怔了怔,适才笑道:“很好的朋友。” 林辰揣摩着那笑意,莫名觉得这笑里像是藏着几分无奈苦涩。 “死者在死前这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二个月前他确诊了肝癌,之后因为抑郁症一直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家里,他只有他母亲一个亲人,怕老人家担心也没有把情况告诉她。这两个月来都是我在照顾他,可能是因为抑郁症吧,他的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男人扶了扶眼镜,像是有些疲倦地眯了眼:“有时候就像是正常人一样,还会看看电视,和人说说话。有时候又莫名抗拒和我交流。” 男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忧色,旋即又淡开。 “我没想到我只是一天不在,他就会自杀……” “你说他是自杀?” “对,他平时很少与人结怨的,现在又病着一直呆在家,如果不是自杀,又会是怎么?” 林辰点点头,拿起笔在笔记上记了几笔。 “根据你刚才所说,被害人最近只和你联系接触过吗?” “应该是的。” 询问很简单,三言两语过后,林辰看了看男人脸上不见难过只见疲倦的神情,突然疑问道:“似乎你的朋友死了,你并不觉得难过?” “呵……”男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只垂下头用指腹抚了抚西服边:“这两个月不光是他,我也跟着痛苦难受了两个月,我们都知道肝癌晚期治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医生也只留给我们他只能活两年的通知。” “他也不肯不化疗,我照顾他这么久,每天都觉得难受。终于有这么一天,他突然走了,我只是觉得释然……” “我们不能控制死亡逼近的脚步,但至少可以减轻痛苦的数量。” 说完这句话,男人站起身来,含笑看了林晨一眼:“林警官,案件有什么新进展,烦请告诉我。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想先走了。” 声音轻了一些,眼眸颜色更浓一层:“我要准备他葬礼的事情。” 林辰鬼使神差地问道:“什么时候打算告诉他的母亲?” “噢,他母亲不是很喜欢我。”男人低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道:“我会尽量让人通知她。” 审讯结束之后,照例是对于拍摄的现场的分析,正说着,便听见有几个人碎碎念了几句。林辰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断她的思路,正要开口训斥几句,依稀却听见局长二字。下意识便闭住了嘴,不知为何,她对于这位局长总有种说不出的抗拒感,无法认同他这样的能够做上局长的位子,但对方的确年龄资历都是足够的。 “说什么呢?” 林辰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询问。 正说话的几人听见林辰发问先是安静了一阵,像是揣测出林辰这句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成分,这才道:“局长老当益壮,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块了,林姐,你要不要看看这姑娘的长相?” 鬼使神差的,林辰凑过身去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却在看清照片中局长身边微笑的女人长相之后愣了神。 那女人是苏文。 ☆、抱白兔 在外面草草吃了一顿饭,洗完澡后等待谢安宁回家的时间简直是漫长至极。林辰打了几个电话催,对方都不接电话,想是饭局过于喧闹没有听见手机铃声。窗户边的如意可以说已经长得青葱挺拔,林辰闲的没事干凑过去要和如意说体己话。说到一半自觉无趣,耸了耸肩掏出一张碟看,却是偶尔闲暇时才看得下去的闷骚文艺片。 等到主角们抱作一团哭着唱民谣的时候,林辰的耐心终于耗光了。 “邪了门一块儿抽风,真哭起来哪儿有心思唱歌,,一帮糟心玩意儿。” 几步上前取了碟下来,又放了一张碟进去,其实林辰的收藏多半是她以前认为是佳片值得收蓝光的碟,这会儿看哪个却都不是滋味。 电视里头间谍们的行动伴着配乐的逐渐高昂变得紧张起来,林辰斜靠着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一会儿调低声音,一会儿调高声音,只看得电视上原本高昂的配乐猛然一收,主角弓着腰的动作多少有些不是气氛,下一刻声音猛然拔高,主角像是默片主演翻了身,动作反而滑稽。 林辰自己把一部好端端的悬疑片看成了喜剧,自己还浑然不觉。 “演什么呢真是?” 如此反复反倒上了瘾,碟片一张张丢进去,无论是诙谐抑或灰色,看在林辰眼里都是憋屈的。 这倒也怨不得她,之前因为谢安宁之前多少是个直人,对于两人之间更深一层的关系本就有些排斥,等到谢安宁渐渐接受亲吻拥抱甚至更深一步了,对方反倒来月事了。 等到今天已然是急火攻心,否则也不至于当街对着谢安宁的嘴就啃。 她这边忍得难受,对方却在工作上平步青云,今天这客户,明天那领导,几乎回家沾着枕头就睡,似乎从来没有把林辰每天洗白白之后存的旖旎心思放在心里过。忍久了,林辰偶尔会飘忽的觉得自己已经四大皆空了,和谢安宁的感情基本上是神交。有时候又想逮住谢安宁就扔床上吃干抹净算完。 本来说好今天尝试一次,如果谢安宁没法接受就再等等,但自接到谢安宁短信起,林辰就一直下意识觉得谢安宁是因为这件事故意拖着不回家。时间已近一点,林辰揉着太阳穴忍着倦意等谢安宁回家,但到这个点了,心里头的半点绮念也已经被睡意磨没了。 等听到开门的时候,林辰已然陷入深度睡眠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谢安宁背着光正要抱着自己往卧室去。 安静了一会,林辰才道:“你抱不动我的。” 谢安宁:“……” 随手松了手推了林辰一把,脸色有几分尴尬。 林辰厚着脸凑过去,一抬手重新扒住谢安宁。她算是明白了,就谢安宁这么薄的脸皮,她要是还矜持客气着,吃到肉大概是要等到下辈子的事情了。 “我困了看不清路,你拉着我回屋。” 一句话说得谢安宁不是从何吐槽起,只得一手扒拉着林辰拽着她往屋里走,隐约看见卧室的灯亮着,那么一小团昏黄的光,看上去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温馨。 “林辰,你一直等我呢?” “嗯,等着吃肉。” “大家一块去吃的,我怎么好意思往家带吃的?” “我说人肉,白花花的人肉,谢安宁的白花花的人肉……”林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困得意识模糊了,说着还伸手戳了戳谢安宁的胳膊,紧接着嘿嘿笑出来:“啊呜一口,吃不着。” “嘿嘿嘿,快三十的人了还卖萌呢。”谢安宁冲着林辰念叨一句,没忍住耳根微微有些发红,抬手摸了摸耳尖,滚烫的。 到了床边,谢安宁已经记不起来林辰是怎么在床上躺好的了,只有直觉隐约告诉她林辰好像就是原地一滚,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便躺稳了,然后半睁着眼一脸朦胧地盯着谢安宁看。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现了差错,或是刚刚到火候,谢安宁看着林辰一脸迷蒙半露出一段锁骨的样子莫名就觉得林辰这个样子挺招人的,吸了吸鼻子还隐约觉得涌出了点血。 ……大概是最近天气太干燥。 林辰却是顾自闭上了眼睛从鼻腔里“唔”了一声,拉了被子盖住风景打了个哈欠,背过身睡下。俩人原本都是分开睡,谢安宁可能是因为吃饭时候多喝了几杯酒,晕晕乎乎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地和林辰一块躺下来睡,林辰还特别不配合的往前挪了挪,被谢安宁一把揽着腰拉回来。 “别动。” 林辰果然没有再动一下,只蜷起身子朝着谢安宁蹭了蹭,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后适才安心睡下了。林警官睡前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头甜的快化了。只可惜这会儿林警官背靠着谢安宁,没看见对方红得快滴出血的表情,若是见了必然一定糖化得更快。 毕竟被一只略带羞涩红着脸的兔子抱在怀里,感觉实在太好。 …… 隔天林辰在办公室里回忆起来昨天晚上这一段时候隐隐觉得有点遗憾,如果当时时间更早一点,她的睡意浅一点,吃肉也不是太遥不可及的事情。 小赵抬手在林辰眼前摆了摆,脸上笑得略微古怪:“师傅,您怀春啦?” 林辰呷了一口茶,斜睨了小赵一眼:“去!说什么呢,那案子细节都看过了?” “真的,师傅,你周围一圈都快开桃花了。”一手拉着自己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粉的,少女色的,真的。” “你小子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师傅也是随便拿来消遣开玩笑的吗?” 冷不丁看见小赵抬起一只手,一点嘴唇又抿了一口,还一眨眼。旁人看着也许还觉得云里雾里,林辰却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还搁这笑话那奶油的事情呢。 “今天办公室还是你打扫,顺便把桌子地上的灰都扫一扫,擦一擦,明天要是大家谁发现落了一点灰,下次跑腿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笑眯眯地一拍小赵的肩膀:“师傅知道你好乖。” 小赵:“……” 和小赵说笑完,林辰这才收了神,无意中想起昨天见到男人的无奈笑容便觉得其中还有隐情,但至于究竟是是什么,也不得而知。目前看来,各项证据指明的都是死者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心思还浸在案子里,手机却是一响。 是苏文回了自己的短信,内容仅是短短几字:“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是今晨林辰提起新任局长带给自己的感觉,以及对方身上带着的阴沉气质,和谢安宁商讨之后还是给苏文发了一条劝对方不要在局长身上太过用心的短信。 看人家回了这一句,倒觉得自己和谢安宁一样做了一回烂好人。 抿了抿唇,收了手机,林辰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初见头绪 林辰一如既往地端着微烫的咖啡走入办公室,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办公室一圈,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正悠闲低着头翻看自己的笔记。 林辰其实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虽然从未表现出来,但身边人都会有意识无意识地避开属于林辰的位置。却不知此时坐在她座位上的人是谁,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大清早敢来触林辰的霉头。一股无名的火气在林辰心底腾地冒出来,像是遇到汽油,愈燃愈烈,直到不可抑制。 几步上前,林辰脸上的表情倒称不上愤怒,平日再普通不过的笑容仍旧挂在面上,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低着头想要去看那人的面孔,那人便似是察觉出林辰的心思般抬起头来,灿烂一笑。 “早啊。” 是负责煤气爆炸案的那个人,林辰心里即刻有声音冒出来。 “是你?” 这个女人名叫许敏,名字是大街上喊一声七八个转头的普通名字,没什么特别。模样可以称之为端正的五官的美人,但并没有惊艳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可她如今也才二十五,比之林辰还要小几岁,在局长面前却是大红人。 不知怎么就想起苏文,想到对方令人奇怪的行为一时哭笑不得。这年头是怎么了?狐狸的毛软,就都巴巴往上头靠?也真胆儿大,不怕回头被咬。 那人放下手中的笔记保持笑容,倒也看不出在想什么。这些个中央混出来的人各个人精似的,能把本该糅合在一块儿的情绪和内心脉络清晰地剥离。是喜是怒看不出,有时候人家亲亲切切盯着你看的时候,多半有可能是打心里看不顺眼。 林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位特别“同事”的厌恶,抬手把那人方才翻看过的笔记收到手边,随手收进了抽屉里,开口却不是什么客套话:“你要是愿意和我说你想看,我肯定不会拒绝。” 女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顺手理了理袖子,拂去看肉眼并不可见的浮尘:“刚想说这个呢,你的工作态度很认真,这本笔记让我受教很多。” 上天可鉴林辰并非要和她抬杠,但对方这个口气实在让林辰不舒服,加之那个含含糊糊的爆炸案结案报告,林辰放下手中的咖啡,指尖打在咖啡杯边上下意识地绕了一圈,待到情绪酝酿好了,这才笑道:“我也就是普通的小警察,唯一可以让人看上眼的大概就是这份小小的认真。我是一向觉得每个案子都值得我们投入全部的精力,至少是在上班的时候……如果含含糊糊任真相被掩埋,未免也太损阴德,一定会良心不安。” 最后四个字几乎一字一顿,生怕对方漏听了什么。 许敏点点头,一派天真地说:“谢谢林姐,我明白了。” 她到底明白没有林辰不知道,但就这幅风轻云淡不受影响的模样倒让林辰笃定了这女人估计没少做损阴德的时候,做得多了麻木了,自然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那就去吧,我记得你单独有一间办公室,如果再往别人座位上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被人说不太好相与,到时候说些不耐听的话,对同事关系总有影响。” 实际林辰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犹有些试探的成分在,加之许敏还翻看过自己的工作笔记,很可能是想试探自己是否还再继续追查煤气爆炸案,也许还是局长的授意。但林辰想不通一个简单的煤气爆炸案是否需要这么俩个人纡尊降贵跑来试探自己,或许其中有隐情,但目前手上还缠着案子,也没工夫,只能再等等。 伸手用指腹探了探咖啡的温度,发觉咖啡已经失去了滚烫,抬手囫囵灌了半杯咖啡。坐在办公椅上懒懒打了个呵欠,办公室里的人也66续续到了。 小赵坐回自己窗台边的位置,清晨阳光照在阳台的植物上。 林辰只随意一看便停住了目光,有那么一刻,她甚至离谱的想到了如意一路尾随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进了警察局:“那……那是?” 小赵呲着一口白牙笑呵呵的:“花啊,师傅。” 林辰险些被他气出花儿来,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就要砸过去,小赵极度配合地闪身躲了躲。一边躲还一边笑,整个人可以编排成电视剧的名字——二缺子的贫嘴人生。 顿了顿,林辰调整了下情绪:“你也养了一盆白鹤芋?” “师傅,你认识啊,我昨儿去挑着买的,那老板可把这花儿夸出花……咳,把这花夸得都没边儿了,说是什么这花朴素平淡,但是高洁得很,我就问这么朴素的花我拿回家高洁熏陶谁啊,老板就和我开始夸。”为了模仿还刻意掐尖了嗓音,不知道那个老板是娘娘腔还是个女老板:“这花的花语特别好,有一帆风顺的意思,买了它的人都是有缘人,有缘人吉祥如意万事安康!我寻思着在办公室放一个,总没有的强,万一因为它咱破案子更容易了呢。” 林辰认真颔首,忍着笑道:“赵国师所言极是,快给那吉祥物洒水施肥,我们现在的案子就全靠它了。” 小赵自觉没趣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嘟囔着:“咱不是都说好了这是自杀吗?” “你一天到底有个正经儿没有啊小同志,你当案子咱几个商量商量凑合过去就得了是吧?您当过家家呢,啊?”林辰端着肃然的表情训了小赵一句:“还有几个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这案子不能这么随便的结了。” “哪几个?” “我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不对就是了,咱再把现场的照片拿来看看,看有什么蹊跷没。小赵,我桌子底下还有一小搓灰,咱说好的,该是你跑腿没错吧?你去跑腿到法医那看看报告出来了没。” 手里拿着照片仔细琢磨死者的面部表情,林辰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死者的表情并不是通常自杀自亡之后的……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觉得这是释然,但是现在再看,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个表情更像是,像是绝望?” “绝望于自己的病情,放弃了化疗,又得了抑郁症,这不就是自杀的原因吗?” “别那么武断。”林辰随口接了一句,垂下头刘海遮了眼:“我遇到过很多起案子都是断案者先入为主断定了死者是他杀或是自杀导致判断错误的,咱们要让死人了却心事放心的去,也要让有可能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被收入法网。” 小赵不知几时出现的,兴奋地接了一句:“有点像那个什么葫芦啊,你说我们办案也那样多好,咱们说‘我说三声罪犯你敢应吗?’然后拂尘一扫,霸气外露地撂下一句‘哪里逃,收!’” 林辰扶额:“……你闭嘴。” 小赵悻悻缩了缩脖子,双手把报告递上去。 “唔唔唔,咳咳咳,喵~”还一拍手表示话已经说完了。 “卖什么萌呢你,说人话!” 那厮立马委屈地往后靠:“你让我闭嘴的,我又错了?” 林辰有些担心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徒弟活生生的气死,从他手里接过了报告,仔细思索一阵后问道:“法医给你材料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他说……噢对,刀口的位置比较刁钻!” “是了,你看这里法医给出的补充说明,刀口不太像是自己自杀时造成的……或者应该说,像这样直直刺入一刀毙命,不像是一个自杀的人能够干脆利落完成的,死者的邻居也说过死者的情绪一直不稳定,面对死亡,还能够做到如此,如果真是自杀,这个死者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你怀疑这是一起谋杀?” “死者在离职前是公司的副经理,也算得上有钱人,有可能是图财害命。” “可他家贵重物品没被人动过啊,怎么会……” “图财害命并不只有一种,我们可以想想,这笔财产在死者死后会交给谁。” “死者的亲人,他的母亲?” “事实上死者还有一份遗嘱,那份遗嘱上的受益人都有可能是我们怀疑的对象,毕竟死者的母亲与死者差着好几个城市,一个老人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更何况是为人母,凶手八成另有其人。” 小刘点头:“我负责去找这份遗嘱。” 林辰揉了揉眉心,目光下意识就向那盆花一望,眼里看着盎然绿意,才觉得舒服了些。 “小赵,你那花能取名字吗?” 小赵嘿了一声:“给一盆花起名字,嘿,多新鲜呐……”话还没说完,便被林辰脸色吓了一跳,立马谄媚道:“师傅,你尽管取,不要因为它是一朵娇花就怜惜它!” “花语是一路顺风?就叫它成功吧。” “好……”小赵好了半天就是没把后面的话吐出来。 ——好俗的名字。 不得不说小刘的办事速度的确让人惊喜,几人在仔细翻阅了遗嘱之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其实并不出乎意料的死者朋友身上。 林辰赵铭俩人在赶往嫌疑人家中,林辰看着查到的资料急急道:“这个人名字叫做魏遥远,是死者在五年前认识的,和死者的关系一向很好,死者在重病的这一段时间都是由他来照顾的。” 小赵忍不住道:“这年头友谊都不值一点钱财了?” 林辰若有所思,只丢下一句:“在我看来,未必是友谊了……” 小赵一头雾水地看着林辰,林辰却不再说话,将注意力放在疾走上。赶到魏遥远家的时候已近下午四点钟,小赵看了看表,随手摁响了门铃。 却发现门其实是开着的,像是有人故意留了门。推开门走进去,林辰忽而紧皱起眉头。 ☆、若至情深处 甫一入屋嗅到的便是冲鼻的血腥味,林辰的工作让她对于鲜血有种特别的敏感,只是嗅到这个味道,心下已经一沉。快步上前绕过玄关,便看得满目扎眼的鲜红血液渐渐向四处漫开。垂下眼循着鲜血汩汩涌来的方向看去,魏遥远微微仰着头,脖颈上有一道清晰地红痕,镜片后的眼眸紧闭,双手垂下,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若是没有那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红,那神情大抵便有些像沉睡在痛苦梦魇无法醒来。 魏遥远握过的刀掉在地上混入满地血液中,原本沾过血的锋利刀刃在阳光下滚过一圈寒光,刀尖泛出带着血色的淡淡光芒。屋中一片死寂,林辰半蹲□指尖点了点血液,在两指间轻轻摩挲,血液未干略微粘稠,判断魏遥远的死亡时间并不长。 ……是来迟了? 林辰见过的死者何其之众,独独这一次让她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压抑,不仅仅是因为魏遥远的死亡来的突如其来,还有她对于事实真相的猜测。 林辰微微呼吸着,意外发现桌上一支录音笔,略微犹豫一下跨过血水汇聚在一处的地方,抬手想要拿起录音笔,突然想起不应该破坏现场,下意识回头望了小赵一眼,发觉对方同样是表情肃然。 本想收回手,却看见小赵点了点头。 直觉告诉她所有的答案全部在录音里,迟疑片刻,林辰抬手打开录音笔。先是片刻的沉默,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听声音是魏遥远的,这个男人的声线温润,很有特色。 “现在拿到这段录音的应该是警察,如果听到录音的还有林警官和赵警官的话,我想先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关于宋平的死亡,我对你们说了谎,宋平……是我杀的。这段时间我和他都像是在做一场异常痛苦又没法醒来的噩梦,从最开始的震惊错愕到最后的绝望,这一段时间大概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间,所幸,这场噩梦现在结束了。” “他说他不想化疗,不想让今后的日子里每天都在医院里度过,他想回家,我劝了好多次,他从来不肯听我说。这段时间,我看着他从原本朝气蓬勃的模样一点点变得形容枯槁,我看着他从原本那样一个开朗的人变成一个会因为小事便乱发脾气最后只会沉默寡言的抑郁症患者,看着他每一天沉浸在对于死亡的恐惧里不得安寝,我都只是看着,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半点办法……” 从魏遥远的声音可以听出,他一直在刻意保持平静,让声音能够清晰地被录下来,但尾音最后一个字还是带了颤音。 “我现在要死了,也不怕别人的眼光了,我现在只想告诉别人我爱他。我舍不得看着他每天活在这种像是熬不到头的生活中,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他是个好人……有时候夜里突然惊醒,他会抱着我哭,说害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他说他还没撑到他母亲接受我们的那一天。我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受过,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他哭,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就和刚拿出冰箱的冰块似的,怎么捂都捂不暖。” “他有时候会冲着我吼,让我滚,可我哪儿能真滚啊?看不见他我整颗心都是空的,必须要他在我眼前头喘着气我才踏实,我从前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是那段日子我天天失眠想的都是要是有一天他真走了,我怎么办。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想明白了,没有他我活不成,他要是死了,我铁定要下去陪着他。” “到后来,他瘦得都有点脱形了,吃什么吐什么,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疼得拿指甲掐着肉能掐出血来,我真巴不得难受的人是我。有天早晨,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挺好的,他难得提起精神轻轻叫我,他说,遥远,遥远,你过来。” “我走过去,他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让我送他走,他说他再也受不了了。他那时候连举起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哪儿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攥住我。我求他别这样,他说他给他妈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病了,想见见她,他妈回他说,除非他死,要么永远别踏进家门一步。” “我那天抽了一整盒烟,听他哭着一遍一遍求我……烟抽完了,当天我抱着他睡了一夜,他的体温还是暖着的。隔天一早,我做了一顿早饭,都是他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他硬逼着自己全吃完又全吐了,还冲着我笑……他病了之后,我没看见他那样笑过。” “我带着手套,一直逼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要送他走,就要给他最少的痛苦。”彼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哽咽:“我……看着他在我眼前不停的流血,呼吸一点点浅下去,我手里还拿着刀……我……” “我当时本来想陪着他死,但是又担心他的葬礼办不好,这才会骗你们,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我给他妈打电话了,可能是人之将死无所畏惧吧,我告诉她宋平离世的消息,他妈妈说是我害死的他,还问我……”魏遥远苦笑一声,声调沉了一些:“是不是我把艾滋传染给她儿子,才害死他儿子,又说宋平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我动,我不配。” “如果可以,请把我下面这段话转达给她,谢谢。” “阿姨,宋平的房子车子我都不想要,我爱他,只是喜欢他这个人,他这段时间的医疗费都是我掏的,他剩下的钱我都给您留着,等您来拿。阿姨,虽然你从来没承认过我这个人的存在,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一声妈。我爱宋平这个人,不管他的性格变得多暴戾,不管他的样子是不是好看,我喜欢的仅仅,仅仅是他。” “所以我愿意放弃生命去陪他,或许这个举动自私、懦弱,但是请原谅我,我没法坚强地在一个永远不会有他的世界生活。” “再见。” 录音结束之后,林辰和赵铭皆是沉默良久,像是暂时忘记了怎么发声。林辰抬手摸了摸眼睛,这才发觉脸上温烫的东西是眼泪。 在生死面前,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值得一提。魏遥远最后留给这个世界是轻轻一声道别,带着爱的温度,带着生命的重量。不管俩个人曾经在这个世界面对过什么,拥有过什么,到了如今,一切镂骨铭心的东西都化为了齑粉,伴着这一声说不出是悲哀或是释然的再见随风而散。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了电话叫来警局的人,将录音笔放回原处。一桩本不算太复杂的案件水落石出,中间不过短短的两周。 林辰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结案报告微微发愣,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倘若谢安宁的父母知道自己和谢安宁的事情,并且无法接受,她又该如何。之前是有意识的在逃避这个问题,但在现在看来,任何的逃避都再也无法解决问题。 该来总还是会来。 宋平和魏遥远面对的东西,她早晚也会和谢安宁面对。只是比之宋魏两人,她和谢安宁还有未来。 只要有未来。 ☆、出柜前奏 回家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辰掩了倦容深呼一口气打开家门,屋里扑鼻传来饭菜的香味,谢安宁围着奶牛色的围裙正在桌前泡一壶茶,抬眼看见林辰便下意识弯了唇角,表情变化并不明显,还是让无意瞥见的林辰心下一暖。 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用生死衡量,生死与共是爱情,细水长流同样是爱情。 真的很想和眼前这个人一道,安安稳稳地把这辈子过下去。 谢安宁见林辰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最近你忙得都瘦了一圈,再瘦下去就是皮包骨头了,赶紧过来吃饭,我特地做的你喜欢的排骨。” 林辰轻舒了口气,低头脱了鞋换了一双软拖鞋,在桌前坐下简单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却是超乎以往的丰盛。一旁还放着一个盒子,正思索着,便看见谢安宁从厨房端出了一盘蛋糕。 林辰这才猛然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前和谢安宁的关系不尴不尬,生日也从来没被当过一回事。坦白说,林辰活这么大,还没有过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日,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林辰有那么一刻竟然矫情地想哭。 ……还没给人她正经八百的过一次生日呢。 小时候看别人家的小孩儿过生日不是没有过羡慕,但她从小就知道双亲俱全的幸福是她没法儿体会到的,一样人有一样的活法,这么想开了之后也没存过过生日的心思。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还没想过竟然会有一个人会想着她的生日,还为她精心准备。 真的从来没想过。 林辰呆坐在桌前红着眼圈对着那生日蛋糕一个劲儿地看,好像能看出几朵花来似的。谢安宁顺手在她鼻端一刮,把生日帽带到了林辰身上。林辰素来给人的印象都是精干利落,带上那黄灿灿的生日帽之后却有些冒傻气。林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生日帽,忽的笑出来。 “好看么?” “废话,我喜欢的人还能不好看?” “你今天是不是喝蜜了?来,过给我尝尝……”一把拉过谢安宁收住腰凑过去,对着谢安宁的嘴便啃了一口。本想着咬一口就算了,却到底没忍住,就着心底莫名生出的温柔情绪,轻咬着谢安宁下唇吻下去。 屋中安静得可以听见还煨着的汤咕噜噜滚沸的声音,谢安宁喘着气直起身,耳尖还透着红:“汤,汤一会儿要熬干了。你也真是的,咱都这么熟了你还这么腻歪,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 说着脱开了身退了退,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林辰:“我去盛汤,你先把那些蜡烛插上去,一会儿点燃了等你许愿呢。” 林辰没羞没臊地舔了舔嘴唇,好像那上头还余着甜味似的,双眼微微眯起来,细细看,还带了微不可查的些微得意。谢安宁就是蚌壳里头藏着的珍珠,初看着也许不怎么,但当你等到她打开蚌壳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捡了宝贝。所幸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的,是她林辰的。 林辰是等到自己插蜡烛的时候才惆怅起来的,她约莫芳龄已经二十八了,快要跨入三十岁的行列。感叹着岁月催人老,按着自己隐约记着的插蜡烛的规矩,往本来也不算太大的蛋糕上插上了二十八个蜡烛,最后一个蜡烛见缝插针地戳在蛋糕边上,摇摇晃晃像是快要掉下来了。 等到谢安宁端着汤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蛋糕被林辰插得和大刺猬似的,那蛋糕上头的小人还挂着傻兮兮的笑容,颇有些若得蜡烛插满头,她在丛中笑的意味。 “你插了多少蜡烛?” 林辰回头冲着谢安宁殷勤一笑:“不多啊,我二十八,当然就插二十八个啊。” 谢安宁险些被她气笑了,想起大概是对方从来没过过生日,心里有个地方涌出点酸意来。 “也不知道少插一点,一会儿吃蛋糕怎么吃?” 一边絮絮说着,抬手从林辰手里拿过打火机,把蜡烛一一点上,又关了灯。莹莹的火光照得满室昏黄,是说不出的一种温馨气氛,林辰戴着那傻傻的生日帽对着谢安宁一笑,鼓起腮帮子猛地一吹,一排蜡烛晃悠了一阵,一根都没灭。 林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提劲儿奋力一吹,有几个没定力的蜡烛没出息地灭了。但多数的蜡烛都还是坚强的,能够经历过考验的,还亮着。 林辰吹到最后恍惚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还特别严肃地提醒自己下次不要玩命的插蜡烛,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么做坑死的只有自己。 等蜡烛全吹灭了,林辰紧忙低头许了一个愿。 谢安宁站起身开了灯,笑眯眯地问林辰许了个什么愿,林辰和偶像剧女主似的卖了个关子:“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其实也不是多难猜出来的愿望,她许愿无论这条路不论多难走,她和谢安宁都能撑着走过去。 一顿饭俩个人吃得同样热闹,其中主要的功劳应当全归为最佳段子手、相声语言工作者谢安宁同志,南来北往那些事儿她说出来就和说自家院子有几朵花似的熟稔,眉飞色舞犹不自知。 林辰一边扒拉着肉往嘴里送,一边听谢安宁瞎扯,某些特定时刻跟着笑一笑。吃完饭等谢安宁收了碗筷洗了,慢悠悠从厨房晃出来,林辰正靠着沙发思索怎么给谢安宁说。 就看见谢安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低头抿了一口。 “林辰……” “怎么?”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和你说和你一块儿,不管怎么样,我挺乐意的。” 一听就知道谢安宁铁定出了什么事,这傻东西怎么偏不和自己说,好歹自己是个警察,替自己媳妇儿出头的能耐总还是有的吧。林辰皱了皱眉,开口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和我说。” 谢安宁愣了愣,像是思考究竟要不要说,片刻后道:“也没什么,就是和我工作上有点竞争的同事好像知道我和你在一块了,她这件事告诉我老板,老板可能对同性恋这点事有点抵触,把原本是该给我的升职机会给她了。” 林辰听得心疼,抬手顺了顺谢安宁的头发:“是因为我那次在你公司底下等你,让她知道的?” “不,没你的事,我既然能选和你一块这一条路,就不会怕之后带来的后果。” 这句话说出来,林辰突然有一种洒家这辈子值了的念头。就见谢安宁突然坐起来,再过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林辰探手接过来,询问道:“给我的生日礼物?” 谢安宁点点头,帮着林辰把盒子打开。 里头的东西也不贵重,造型简洁的相框里装着俩个人不知几时的合照,俩人估计是当时说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笑得见眉不见眼。 “林辰,我要再次郑重其事地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以后你的生日我都一手包了,只要你不嫌腻,就这么一直办下去,把你前几年欠下的生日都过回来。”林辰正低头盯着谢安宁,就听见谢安宁说了这么一句,登时想把谢安宁揉到怀里捏几把。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有件正事想和谢安宁说,干咳了一声,尽量放缓了声音:“安宁,我想见见你父母……” “嗯?” “咱俩既然要过一辈子,就不可能不去见你爸妈,那是你的家人,我希望也能成为我的家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我希望能被你的家人接纳。”没等谢安宁开口说话,又补了一句:“可能他们不会同意,但总要试试,这不光是我们俩个人的事情。” 谢安宁怔了怔,显是没想过这件事。 “你要跟着我一起养我父母?” “难道让你一个人养?” 谢安宁忽然抬起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露出了个笑脸。 “成,过年咱一块去,也不能一直瞒着,只要你愿意。” ☆、林警官做饭记 7:oo 难得的休息日,林警官起了个大早,谢安宁作乌龟状睡得正熟。林警官抬手戳了戳谢安宁的脸,谢安宁皱着眉在床上滚了一圈又睡下,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应当是她的姿势与刚才的几乎一般无二。 林警官给谢安宁一个赞叹的眼神,不吝惜赞美之色。又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对着屋外露出一小半脸儿的太阳公公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 真是一天美好的开始。 8:oo 林警官沿着小区溜达了一圈,撞见了遛狗的刘奶奶,闲闲聊了一会儿,那两只小狗估计是怕了谢安宁那天的折腾,瑟缩在刘奶奶身后看着共犯林警官。其中一只狗崽子抖着鼓起勇气冲林辰‘汪’了一声,林辰正和刘奶奶说话,没注意这一声。 小狗崽子有些恼怒,觉得自己的自尊被眼前这个人践踏了,再怎么的,自己都这么义正言辞地谴责了,总该给个肉骨头什么的道歉吧? 这样想着,又鼓起勇气肥着胆子,用小短腿扒住林辰裤管,秀气地‘汪’了一声,林警官这回总算是听清楚了,低头饶有兴味和小狗对视一阵,忽然抬头对刘奶奶道:“您家的狗嗓子坏了?” 小狗崽子:“……” 1o:oo 林辰买了做饭需要的食材回了家,却看见冰箱便利贴上谢安宁说她有事,要晚饭才能回来。林警官郁卒,颓废地坐在冰箱前冷峻地干了一杯咖啡。 这是什么咖啡,怎么能苦成这样! 咱们不能告诉林警官的是,这是因为她老人家心里苦,怨不着人家咖啡。 但林警官毕竟是林警官,经过短暂的不愉快之后,她立马有了其他的想法。 ——给谢安宁做一顿【好吃】的晚饭。 11:oo 林警官首先把今天想要尝试的菜色写在纸上,纸上只有三道菜,但各有各的奇特。这三道菜分别是鸡蛋炒草鱼、西红柿炒草鱼、草鱼汤。 我们随即采访了在林警官的菜篮子挣扎的草鱼,草鱼们表示:“好累,感觉不会爱了,求放过。” 林警官把已经被切得死不瞑目的鱼扔进了水里,原本干净的水立刻被血丝染得浑浊,林警官如此反复了许多遍,在第十二遍的时候告诉自己,这样鱼腥味一定都被盖住了,自己真是机智。弄完了鱼,林警官转身去弄佐料。 家里头好像也没菜谱什么的,但林警官毕竟是看过多部美食题材电影的金牌影迷,在此时充分展现了自己临危不乱的优点。 林警官先是作《满汉全席》里张国荣状,吊儿郎当地在料碗里放了两勺盐,突然想起盐是传说之中的百味之王,肃然起敬地同时又搁了两把盐进去,心说这就是美味的开始啊。又把家里有的调料都毫不吝惜地放进了料碗,拿筷子调了调,看了看颜色觉得十分诱人。 锅里的油已经热好了,林辰熟稔地打了鸡蛋搅拌一阵倒进了锅里,料碗里的调料一股脑的浇在了鸡蛋的身上。 我们随即采访了锅里的鸡蛋,鸡蛋表示:“我……我不想死……” 我们对它致以崇高的敬意。 等到鱼被下到锅里的时候鸡蛋已经不是它本来的面目,露出古怪的颜色。林警官小心地把鱼放进去,又小心地把鱼翻来翻去。 让我们铭记这无名的英雄们,草鱼、鸡蛋,它们都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尽管死不瞑目。 12:oo 结束了第一道菜的林警官突然想起自己是要给谢安宁准备一顿好吃的晚餐,不是中午饭,林警官又感到几分郁卒,她在冰箱前冷峻地吃完了半袋子面包。 14:oo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林警官整个人懒洋洋地浸在阳光下一时不想动弹。慢腾腾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播音乐节目,林辰看了看,这一期的专题是如何在温暖的午后静静睡去。 传到耳边的是悠扬的轻音乐,林警官在困意中挣扎了许久,又重新睡下。 16:oo 在距离谢安宁回家不到两个小时的午后四点,林警官终于从昏沉的睡梦中惊醒。看了看时间,手忙脚乱地冲向厨房,看着水里泡着的草鱼,林警官保持着冷静拿出西红柿,仔细清洗之后放在了案板上,有那么一瞬,林警官有一个错觉,她觉得她现在被小当家附身了,但错觉毕竟是错觉。 手里拿着刀,林警官小心翼翼地切开西红柿,按着削苹果的路数认真地剥了西红柿皮。其实林警官是知道西红柿是不用剥皮的,但她还是担心西红柿残余的农药会伤害到【柔弱】的谢安宁。 我们随即采访了这个西红柿,西红柿表示:“……” 好的,这是一枚羞涩的西红柿,我们不要难为它了。试想如果你的衣服被扒,你也一定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接受别人的采访,但它同样值得我们的敬意。 热了油,林警官这次选择先放入鱼,带到草鱼被炸得发硬,这才把西红柿盖在了草鱼头上。 我们并不知道林警官此刻在想什么,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 17:oo 林警官利落地手起刀落,将仅剩的草鱼切开,待到锅里的清水滚沸了,将草鱼放了进去。 盖上了盖子,这道草鱼清汤便到了尾声。 16:oo 谢安宁准时赶到,等待她的是三道造型各异,就是不像是吃的的菜肴。 谢安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辰……” 林警官笑容可掬的让谢安宁坐下来,将筷子递给谢安宁。 “我忙了一天做的,快尝尝吧。” 谢安宁拿筷子点了点鸡蛋炒草鱼,问道:“这是什么?” “鸡蛋炒草鱼,嗯,算做一道凉菜吧。” 谢安宁盯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惊讶于它曾经是个鸡蛋的事实,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呢?” “西红柿炒草鱼。” ……草鱼和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吗? 林辰盯着一旁冒着热气的汤,发觉这还是比较正常的菜,终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立马被其独特的风味所折服。 “这是什么!” “草鱼汤啊。” “林辰!鱼胆你取出来了没有?!” “鱼胆要取出来的吗?” …… 那之后俩人家中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是当初谢安宁痛心疾首地定下的。 “宁可饿死一家人,不吃林辰一粒米。” ☆、道别 时间是这样的东西,你希望它能快些,它便慢悠悠地走,你希望它漫长,它却变得飞快。 转眼又是一年冬,小城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雪封千里,万家清景,林辰端了一杯茶煞有介事地抬起茶盖刮了刮茶末子,吹着茶碗吹了口凉气,这才将那茶送入了口中。一壁对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愣了神,意境是有了,但她心里头想的可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事情。她没见过谢爸谢妈,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脾性.爱好,要带点礼物自然也无从下手,眼下正愁这个。 大概是冬日天寒,人也懒些,谢安宁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子蜷缩着身子看电视,有时候林辰真的特别怀疑谢安宁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那些电视剧,不管是口碑好的还是差的她都一律只给人家几分钟的露脸机会,几分钟过后又摁着遥控器转到下一台。 林辰没那份子赏雪品茶的兴趣了,偏过头品茶赏谢安宁,说也奇怪,谢安宁的模样顶多算是端正耐看,林辰偏偏觉得自己没有看腻的时候,看久了就看点别的东西,再去看谢安宁,感觉还是觉得喜欢。就像是心口有个小地方被凿开了一个小洞,看见谢安宁就像给那小洞添了蜜进去,能一路甜到心底。 林辰托着腮对着谢安宁愣了会儿神,片刻后被谢安宁打断:“我一直琢磨着你是不是看我的时候,是能在我脸上看出花儿来吧,不然瞧那么细致干嘛?别是爱我爱的不可救药了吧?” 谢安宁这么没羞没臊地说完,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烫,低头摸出遥控器换了台。偏偏那电视没半点儿眼力见,播出来的节目忒不合时宜,里头女主亮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和男主深情告白,话到柔情处,突然往男主怀里头一扑,深情款款道:“我晓得你心里只有我。” 姑娘您就不能缓些时候说,非得在这么尴尬的时候来这么一句? 林辰乐呵呵地接话:“你晓得我心里头只有你。我在你脸上岂止能看出花儿来,简直能看出清明上河图,不,云图来。” 林辰心里头有个小人窜出来指责道:林警官你真把老脸都丢光了,这会儿说出这么腻人的话脸都不红。林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掀起眼帘去觑谢安宁反应,就看见谢安宁的嘴角抽了抽,像是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来,最后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哦。” 林辰状似不经意地搁下茶杯,问谢安宁:“你爸妈都喜欢点什么啊?” “喜欢我。”谢安宁微笑以答。 谁问你这个了啊!还能不能和伯父伯母一块好好玩耍了啊! 林辰忍着定了定神,笑容更深一点:“东西呢?” “就那几样吧,也没什么新的。” 那几样是哪几样啊你倒是说啊,林辰低着头险些把自己紧握的袖子扯开。孰料谢安宁先轻声笑了笑,又换了个台:“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现在离过年还早,我爸妈喜欢的东西那边也不是买不到,现在路上买了还占行李,你也没必要紧张。”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听见谢安宁这么说了,林辰还是半点都放不下心,无奈谢安宁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林辰适时停了话头,转头端起那半温茶水不知滋味地喝,白白糟践了好茶。 放假偷得浮生半日闲,其实警察哪儿有那么闲。隔天晨起,林辰照例埋怨谢安宁的公司早晨上班的时间太早,成天没个早安吻来提神,干点工作都觉得没劲。但这段时间警局也没有什么大案,总体也谈不上忙碌,小赵那孩子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成天退休老干部似的伺候他那盆花,不知道的看那深情的眼神估计都要当小赵魔怔了,大概是想和一盆绿油油的植物来场说来就来的跨种族恋曲。知道的,知道的自然明白小赵那是闲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嫌弃那花的脉络不够清晰,想拿笔描粗一点。 林辰看不得小赵那一副未老先衰安度晚年的混吃等死样,动不动便要指示着他查点这个看看那个,后来说多了嘴皮子还嫌酸。 无意中便想起几月前还心心念念的毒品案,但现在苏文那边已经没了动静,自打苏文给自己发了那条短信之后,林辰也懒得再自讨没趣,总而言之这个案子的线索是在苏文这里断了,对方一步步行的小心,明面上端得端正,挑不出半点错处。林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觉得有点头疼。 至今她手上的证据只有苏文曾经给她的录音笔,里头的谈话隐晦,几天前林辰又听了一遍。 里头有一句一直是她的关注点:“诚哥,该办的是兄弟们都办妥了,该判的意外,条子判的也是意外。” 林辰蹙起眉头细细回味这一句,有什么案子是警局如这些犯罪分子的心意判的意外?恍惚中林辰想起一个人来,那人在某天清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堂而皇之地翻看自己的工作笔记,言语之间还带着试探,这女人是小心过头了。加之她和局长的关系,很难让林辰不怀疑。 是了,那起煤气爆炸案! 死者是个体质较差脸色苍白的女人,又能和毒贩子们扯上什么关系?林辰想起苏文吸毒吸得最厉害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的模样,可不就是脸色苍白的像是被浸在水里十几天么。可是这种已经形成组织的贩毒团伙怎么会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下手,莫不是……这女人知道什么秘密不成? 有时将零星看似毫无关联却千丝万缕的片段重合,得到的,便是真相。直觉告诉林辰她离真相很近,却又是触手不及,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糟。未及验证却又让人惊惧的感觉是,也许这其中还有苏文的事情。纵然苏文当初渗入毒品团伙并不是她的意思,但林辰仍觉得自己有几分卑劣,明明苏文是为了自己,自己虽不爱她,却偏要她也背负着大义继续为自己做线人,甚至不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就算是苏文曾经做过那么多让她寒心的事情,她也不该这么对她,不能。苏文本就跌进了泥沼里,她林辰却还要她继续走下去,还冠冕堂皇说是为了被毒品伤害的万千家。其实苏文是为了谁,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林辰揉着眉心疲倦地合上眼叹息一声,声音极轻,未待落入他人耳中便已经在空气中散去。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午休时遥遥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说是有个给她的信封,林辰站起身道了一声谢接过去,却被上面的署名吸引了目光。只一个字,苏,但那笔迹一看便知是谁,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需要苏文用信封装着交给自己。林辰凝神将信封放在座位上,静默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将信封拆开,她当然知道信封之中放着的绝不会是苏文殷殷恳求自己复合的废话。也曾好奇过凭着苏文之前对自己的执着为何会突然和局长玩起暧昧,但细细联想一下,她却不敢再联想下去。 午后的阳光微暖,透过窗户洒在桌上,那信封有些反光,像是在召唤林辰拆开它。林辰抬手在信封前顿了一顿,手指搭在信封上蜷了蜷,终究还是拿起打开了。厚厚的一摞,第一张是一封信,上头密密的是苏文的字,字不大,却是齐齐整整的,林辰曾经还笑话她字写的一团小气,时隔这么久再看竟是一时恍然,当时看着好笑,现在看着只觉百感交集。原来时间走得并不是那么不动声色,是人自己改变还浑然不觉。 “林辰,许久不见,甚想念。 距离初见已经过去了几年,没想到什么都变了,我几天去看我们以前栽的海棠,没想到原来早枯死了,我原来还想着它能长到半人高呢,听说那种海棠开出来特别好看,可惜我见不着了。这些日子,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其实答案再简单不过,不过是,我不配。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其实说了这么多废话,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耐心看,可我就是想和你说点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抱歉,我有太多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知道你心里头装着那个毒品案,不会放下。你也知道人一旦陷进泥潭里,就拔不出身来,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都不需要你来负责,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赎罪,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让我知道自己虽然脏,却到底没脏了心。 这个信封里有u盘存着的几段音频和视频,都是我拍下来你们局长和毒贩子勾结的证据,别问我是怎么得来的,也别去想,反正你也知道的,我脏,不在乎更脏一点。你们局长也不愧为老谋深算,单是为了他的账本,我就费了近一年的心思,还没有得到三分之一,但就目前掌握的,也够他吃味儿。 我隐约听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对你破案有没有帮助,但还是要告诉你。之前你们好像有起连环杀人的案子,我听你们局长说死的都是些单身女人,你们自己判断是变态杀人犯,但你们局长却不是这么说的。他和诚哥说,那些人是被毒贩子拿家人逼着去做事的,手段都利落,要是被抓住了就得死,那些死了的女人原本是诚哥手底下的小姐,被逼着吸了毒又拿毒品要挟着去贩毒,很可怜的,可能是被逼的狠了,几个人想去警察面前做人证告发他们,其中一个却临时畏惧转头告诉了诚哥,还把剩下几个供出来了。后来你也知道,几个人都死了。那告密的女人后来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出于愧疚,想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便被炸死了,局长说,你们判的是意外。” 林辰想起谢安宁曾说过的乔念初经常惨白的脸色,半晌怔住说不出话来。 要她怎么告诉阮贝贝和谢安宁事实的真相? 沉住气低下头继续看信,信已近尾声。 “我也怕死,你拿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也别管我去了哪个城市,就当苏文这个人彻底远离了你的生活就好。我祝你和谢安宁百年和好,告诉她,让她以后待人处事拿出对我的劲头儿,要强势些,同这条路不好走。 林辰,到这里,我好像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是又不想说了,在这里说一声再见,挺好的。 我可能是,真的放下了。 今后万里河山,不需再会。” ☆、寒意彻骨 万里河山,不需再会。 是了,能去的地方那么多,未必能再遇上了。想要打电话道一声再见,旋即想到了对方不会再留着现在的手机号,这封信已经是最后一次接触了。林辰坐在椅子上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封信,其实一个字都看不入眼底,眼前茫茫一片,午后的阳光竟是有些刺眼。 这件事在举报局长之前定然是不能告诉谢安宁的,她也看过乔念初的照片,除却掩不住的苍白脸色,她的确是可以称得上娴静如水一词,眸似点漆,笑容款款,怨不得能被阮贝贝那样挑剔的眼光看中,任是林辰也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吸毒。思来想去,也知道一定是和她的父母以及乔念楚的工作环境接触到的人有关。 下意识将谢安宁的朋友归为自己的朋友,难免也为之难受。斯人已逝,想必也不想要让阮贝贝知道这件事情。 顿了顿,直起身子要将文件收起来,冷不丁身边凑过来一个人,端来犹带着温度的盒饭,看得出刻意挑的都是没辣的菜,林辰笑着接过盒饭,对小刘道:“谢谢了,明儿我请,你挑吃的。” 小刘眸光微闪,只点点头就回自己位置去了,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这些日子可把我闲的哟……腰都坐酸了。” 林辰本来想接话茬,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一阵觉着无趣随口‘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将文件收入抽屉中,兀自发着愣。 一个下午不知滋味地晃过去,小赵先站起身浇了花收拾东西准备走,临走前抬手在林辰虚晃过几下,奇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怪不好看的,昨儿没休息好吧。” “啊,嗯,今天要早早睡,年岁长了禁不住熬夜。”林辰接了这话随口编了一句,小赵又补了几句话便走了。 不过十几分钟办公室只剩下小刘和林辰俩人,小刘似乎正和对象腻歪着,说话的声调甜的能掐出糖丝来,见林辰提着包要走了,挑了眉招招手示意再见,又取开电话道:“你先走吧,我把这电话打完就走,明儿见。” 林辰颔首,微微一笑,也提不起精神来,否则以往这会儿她嘴皮子就早就痒了,小刘这幅娇羞女儿家模样也不能不调侃。 隔着包抚着苏文用一年多的时间和更多东西换来的证据,轻轻呼了一口气,在还没有举报之前,苏文递来的这些东西简直像有千钧之重,较之之前不知真相的时候,肩上的担子反而愈发沉重。 林辰迈出警局缓缓向家的方向走,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现在或许没人知道苏文将这份东西给了自己,但时间一长,不管苏文离开时对局长撒了什么谎,凭局长那只老狐狸的敏感早晚会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先前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早有怀疑,到时他只要稍稍一查自己和苏文的关系,那么自己便如同站在刀尖上舞,一着不慎,或许下场便如那些女人一样。 死于非命,被判为意外。想起近一年前的那场车祸……所谓死于非命…… 原来早就不想要自己碍事! 暮色四合,天边红霞涂抹之下,残阳森森透出血一样的颜色,浓的仿佛要化作一阵血雨滴下来。然后自己手中的这一份证据,能掀起的何尝又不是一场血雨腥风? 以往孜孜追求的东西蓦然落入自己手中,刨除那一份喜悦,更多的则是不安。林辰蜷起手,却意外发现手心已经浮了一层冷汗。 回家时谢安宁已经做了饭菜在等,只是往日看来可口的东西彼时看来却如同腊味,勉强笑了笑就势低下头掩住表情,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谢安宁,自己也许这段时间会有麻烦,还有你的朋友,是因为触了毒枭的逆鳞被害死。 一切一切就在嘴边,又都是无从说起,说了又能如何,谢安宁未必能为她分担一点,反而平白让她不安担心。心里甚至怯懦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要去招惹这些几乎能只手遮天的人物,自己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普通警察,蜉蝣撼树何其可笑。 转瞬又想起苏文这一年付出的所有,难道要全部折在自己手里?林辰,你怎么有脸?你愧不愧? 低头夹了菜送入口中,烫的忍不住嘶一口气,谢安宁倒了温水递过来。 “吃饭的时候别跑神儿,小心点。”心里犹疑,却到底没问出来,警方很多事情是不便向群众透露的,时长日久学乖了,也懒得过问这些。 一夜竟然无话,夜里辗转反侧,便觉身后有温热的躯体靠过来抱住自己,谢安宁沉在睡意里,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只听到:“睡吧。” 也不过是俩个字,像是施了什么咒似的,听了果真就有了睡意。不管怎么样,她的身后总是有谢安宁陪着的,这个认知让她格外安心。 早上熹微初明已近醒来,将包里的文件收在自己一堆碟片之后,思索半晌觉得只要自己动作快一些趁着老狐狸没回过味儿来早点动作,便不会有事。但不知怎么右眼皮挑的厉害,仿佛是不祥的兆头,林辰虽然不信这个,但也多少觉得不快。 热了牛奶面包把谢安宁叫起来,对方睡眼惺忪地瞟了一眼:“我今天休息。” 林辰一愣,揽过谢安宁凑过去只顾着纠缠温存,怀里人骨架子小,抱在怀里软和得不得了,这么紧紧抱了会儿,待到谢安宁有些喘不过气方才撒手。 “先吃点,吃完了再睡一会儿,我晚上晚点来。” “要给你留饭么?” “嗯,留着吧。”下巴在谢安宁额头上蹭了蹭,林辰微微眯起眼。 又厮磨一会儿这才拿起包出了门,关门声在背后响起,林辰抬手揉了揉眉心。举报和捣毁毒窝都需要细细计划,但凭着自己一个人很难成事,小赵是信得过的,毕竟小赵做事一向比自己勤,也能考虑到自己考虑不到的地方。至于小刘……多年同事应当是可信的,小刘一向比自己利落干脆,自己偶尔还会向她学习,兴许她能排出周密的计划来。 若是这件事没有牵扯到局长,还不至于如此麻烦,这么重大的案件当然不能只几个人忙碌,但整个重案组又都在局长掌握之下,包括特警亦是。 这个所谓的局长,身居高位却勾结毒贩,怎不让人心寒。然而参天大树,自然有无数细枝末叶盘踞在警局里,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想起那人喜怒不形于色的阴沉表情,如今想想只觉反胃的虚伪笑容,不知暗含何种杀机贪念的眼眸。 林辰握紧双手,眸色一沉。不成功便成仁,挣个鱼死网破亦是不妨的。 古语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心着避过了不相熟的人,午休时办公室只剩下三人,是林辰特意留下的。照实话说了,担心俩人说漏口,避过了证据所藏之地继续往下说。 小赵微微蹙眉:“我们实名举报?” 林辰摇头:“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十几个警察联名,还是激不起半点风浪,反而给自己招惹麻烦。何况凭着局长的手段,哪儿有那么轻易能扳倒他?” 小刘皱眉久久不语,半晌道:“这件事情需要详细筹划,不能一时冲动,这样吧,先按捺下来,等到我们有十成的把握之后再行动。” “待我们有十成的把握之后,那老狐狸便有十二分的手段压制我们,要论城府手腕,他远在我们几个之上。” 小刘一怔,像是有些晃神:“啊,听你这么一说,是得快些。” 一天下来倒也没什么进展,只是小刘凝了脸色,若有所思。 林辰叹息,事情虽然有难度,但好在证据确凿,只待将证据递交给有关单位,再由中央成立专案组将一伙人一网打尽即可,只要这段时间小心一些就行,却不知为何隐隐不安。 回了家,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天然气灶上放着炒菜锅,灶已经熄了火,里头的菜却已经被炒糊了,正奇着谢安宁去了哪儿,林辰心下一凛。在屋里绕着走了一圈,所有东西看上去是整洁干净,但摆放又与先前有所不同,很像是屋子被搜了一遍之后被重新收拾。 这个念头让林辰不寒而栗,仿佛自指尖徐徐升起了透骨寒意,十指连心,直抵心腔。掏出手机给谢安宁打电话,电话在屋里响起来,谢安宁的包还在玄关那里放着她去了哪儿,怎么不拿包? “谢安宁,谢安宁……” 不具意义地喃喃,潜意识告诉林辰,有什么事情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最后一案 一夜未眠,在家里等了一夜也没等到谢安宁,林辰仿佛行尸走肉般走进办公室,眼睑浮起淡淡乌色,脸色更是难看,像是走几步便要倒了。扶着办公桌堪堪站稳,有人看见林辰脸色体贴关心几句,林辰也似充耳未闻。 小赵端了一杯热水放在林辰桌前,停了停像是要说什么,又敛口不言。 温热隔着杯壁传来温度,冰冷的指尖像是浸在雪里才拔.出来,哪怕被热意灼着也毫无感觉。将热水送到嘴边不知冷热地灌入喉咙,嗓子眼瞬时被烫得发疼,这才将远飘的思绪收回来。定了定神,林辰逼着自己将心思放入案件,直觉告诉她谢安宁的失踪绝对与之有关。 但局长一旦动作,自己必然是会知道的,毒品团伙又没有途径知道消息。那么,谢安宁是自己离开的?那更是没有道理了,早上适才温存过,还说要留晚饭,如意元宝还在窗台上搁着呢。 她怎么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许是缺少睡眠,林辰头隐隐疼着,握着杯子将热水一口饮尽。想到现在不知道谢安宁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手竟然是抖得厉害,怎么都稳不住。 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她甚至想,倘若谢安宁失踪和自己有关,那么这个案子不办也罢。这世界这么大,千里苍旻,人海茫茫,她好容易找到一个谢安宁。孤身一人那么久,白云苍狗,孑然一身,她好容易终于能找到一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伴儿。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会? 倘若谢安宁没了,那她何必再在意别家安危,在意什么毒品毒窝,在意什么局长中饱私囊? 让这些玩意儿都他妈见鬼去! 窝在椅子里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竭力平复了呼吸直起身来,如果是因为自己如果有所图,就一定会发来信息,绝不可能只是抓着谢安宁。碟片后的文件竟然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又或许他们找到了便不会为难谢安宁。 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意责难她们,每当她觉得她们已经安定下来可以好好生活的时候,眼前就会出来一道坎,原来以为只要跨过去就好了,殊不知一道坎挨着一道坎,哪儿有最初想的好好过一辈子那么轻巧? 不过是求一世喜乐平安,怎么会这么难? 须得遭人冷眼,须得小心翼翼遮掩,须得跨过千难万险,到了终了,原来磨难还没结束。胸闷得厉害,低下头握紧的手指端泛着青白,冷不防抬眼看见小赵凑过身来。 “师傅,我想好了法儿,现在需要你的证据。” 一想到对方有可能用谢安宁做人质索要证据,林辰就心惊胆战,怎么敢把证据交出去。只讷讷地摇头,整个人像紧绷的弦,只需轻轻一拉便会分崩离析。 小赵看出了些不对来,抿了抿唇道:“师傅,您不会是这个时候怕了吧?” 怕?她当然怕,哪怕谢安宁一根手指头被动了她都怕得要死,只想想便是一场煎熬。她又岂是害怕,只是恨自己太蠢,明明没有保护谢安宁周全的能力还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我们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林辰抬眼盯住小赵,连眼瞳都不动:“你当我求你的,我不能拿你师娘的命去赌,她要是出了好歹,我拿什么都换不回来。” “师傅,到了这个节骨眼,您现在要反悔?”小赵肃起脸色,又道:“你还记得那些枉死的人吧,一条条性命,没走远,就在眼前晃着呢,他们何辜要被残忍杀死?你难道不知那些毒品是多可怕的东西吗,害人性命,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他们何辜要遭此祸事?你可以为了师娘罔顾正义,咱们也不是什么英雄,没法救黎民于水火,我懂,但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为非作歹继续害人还视若无睹?英雄咱不做,但助纣为虐的畜生事,咱也不能做。师傅,你记着吧,咱们是警察,人民警察啊。” “安宁还在他们手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没法儿……没法儿不在乎。昨天早上人还好好的,还笑着和我说话……我还能摸到她的脸,我……”眼泪拦不住,就流了下来,声音都打着颤。 “如果我们行动得宜,师娘或许不会有事,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今后还是会有人死。他们现在照样是活生生的人,但以后,或许就是法医手底下不会动的尸体。师傅,这道理你还不懂得吗?” 林辰张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嗓子眼里一阵酸涩。 小赵见状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林辰肩膀,轻轻吐了口气。 “师娘不会有事,人在做天在看,没道理要好人送了性命。” “对,没道理好人反而送了命……”像是安抚自己,林辰跟着喃喃一遍。 那人对谁都好,路边遇到的陌生人都能帮着照顾,这种人还从哪儿找去?好事做多了是有福报的,她怎么能有事? …… 案件重大,两部委正式成立专案组处理此案,局长这只老狐狸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不知逃窜去了哪里,证据都被一把火烧尽了,没留下半点,好在林辰方面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本案零零碎碎牵扯到的人员竟然数以百计,大树一倒,乘凉的都翻了船。其中不乏与林辰熟识的,令人咋舌。 谢安宁报了失踪,几天来不见人影,就是案情进展的再顺利,也没有见林辰展一次眉。不到三十的人,几天之间仿佛憔悴了五六岁,哪儿有以往的半点精干利落。 几乎是几天没有合过眼,迷迷糊糊睡下便会惊醒,梦里有谢安宁躺在一片血泊里。虽只是在梦里,但那种仿佛是凌迟的痛苦却是一分也减不下去,胃病时犯时好,像是有一把尖利的刀扎进胃里狠狠地搅,然而再疼也抵不过心疼。 几天折腾下来,林辰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偶尔不经意抬眼,就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谢安宁的影子,只是一闪而过。 思之若深,仿佛万物中可以看到她。 小赵这几天不比林辰清闲,一天忙碌得几乎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缓一缓歇一歇的时间都没有。此时小赵急急赶来,喘息未定便道:“师傅,师娘有消息了!” 林辰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这天忙得都是你师娘的事情?” “我既然说过师娘不会有事,我就要做到,何况是我师娘?” “什么消息?” 小赵脸色一冷,蓦然冷冷一哼:“你知道刘云吧,你特别亲切管她叫小刘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其实压根没有什么男朋友。” “怎么会,那天我还听见……”林辰话到一半止住了:“你是说……” “对,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她,怎么会我们才谋划不到一天消息就漏出去了,聪明人可也没有这么的聪明法儿,我就猜到毒贩子在我们警察局里有人。能知道我们的消息,还和局长不牵连的人,还能有谁?她既然没有男朋友,何必骗我们,掩人耳目?” 林辰想到那天小刘特地留到最晚,想必是看见苏文寄来的东西,晚上留下来搜自己的柜子。或许还跟踪了自己,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早该想到是她,却万万想不到是她。 是这么多年来熟悉不过的同事,原来撕破了画皮,全不是那么回事。跟在小赵身后盯着他看,这才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微微一声叹息自唇边逸出来。小刘正在审讯室里坐着,以往是她审问别人,如今却是自己被审问,讽刺至极。看见林辰走进来,面上仍然波澜不惊,目光在林辰身上巡视一阵,忽然笑了:“林辰,还好吗?” “拜你所赐,不好,很不好。”林辰像是虚脱,话出口也已没有几分气力,像是拼却全力才说出口。 “那我就满意了,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会交代的。” 林辰猛地拍案,脸气得发红:“谢安宁在哪儿,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你都把证据交出去,估计人也没利用价值了,可能是死了吧。”刘云挑眉一笑,竟有几分自得。 “你胡说,她怎么可能有事?她到底在哪儿!” 小赵见林辰竟是怒得要冲过去撕住刘云的领子,忙是拦住,冷冷看了刘云一眼:“我知道,你家里头的人被毒贩子逼着,他们交代不许你说出去,你有所顾忌。但是……”小赵眸光锐利,直直看着她:“警察未必要对罪犯光明磊落,这一点,你是老警察了,比我懂得多,对吗?” “如果我们放出消息,说你招了,全说了,你家人还能保平安吗?” “……你!”显然是没想到小赵会这么说,刘云脸色一变。 “或者,我们保护你的家人不被伤害,你告诉我们谢安宁在哪儿,是不是比上一种好上许多?” 刘云停了许久,蓦然阖眼。 “我招,谢安宁在他们老窝里,没死,但也快了……” 刘云交代了毒贩子的藏身之所,上层却下了另一样决定,小赵思索着复述,生怕林辰撑不过去:“务必要把毒枭逮捕归案,必要的时候,只能牺牲……牺牲人质。” “你说什么?” 小赵却是没胆子再说一遍了。 “师傅……” 林辰忽然似哭非哭地笑了一声:“这就是我卖命的警局。” “必要时牺牲人质……哈哈哈……顾全大局。”林辰扶着身边的桌子稳住身形,笑得有些气喘:“大局是什么?连谢安宁半根手指都比不上,比不上!” “师傅你……你冷静,你再怎么难受都是于事无补,这样,我跟着特警进去,我帮你护住师娘好不好?” 林辰却是低垂双目,仿佛清明了:“你不欠我的,我教你是我的义务,你是好苗子,我才肯教你,我不配让你为了我的爱人送命,你听我说……没她我也过不下去,你让我去,我一定要去……” 小赵定了定,一时却不知何从反驳。 …… 林辰站在队伍之中,对着紧闭的门紧紧屏住了呼吸。几分钟后,便要破门而入。谢安宁就在这扇门后,处境危险,只要想到便觉得心里头堵得厉害。她还没好好照顾过谢安宁,来不及捧在心尖照顾,她就让谢安宁陷入如此险境。 听到指令,一瞬间破门而入,时间像是放慢了,耳边喧嚣,擦风而过的子弹,像是都慢了。她隔着那么多人,一眼便看见了被毒贩揽在身前当肉盾的谢安宁,几天不见,瘦了那么多,惨白的脸色青紫的淤痕,衣服上染着土沾了血。 向她跑近几步,谢安宁目光一错直直与林辰相对。 她就知道,林辰会来,她一直在等她。 林辰抬手竖起一指抵在唇上,示意谢安宁不要发出声响,慢慢举起了枪对准那人。 却不料不远处的警察惊动了那个毒贩,他受惊地向那警察射了几枪,却被躲过去。林辰看见那警察举起枪,竟是想透过谢安宁一枪射死毒贩。 必要的时候,只能牺牲人质。 林辰几乎想都没想便冲过去,挡在谢安宁身前,那毒贩一惊,松开了谢安宁,旋即被一枪击毙。剧痛加之几天来不得安眠,林辰半跪在地,眼前花白了一片,却是怎么也看不见谢安宁。 天地骤然在眼前变作漆黑一片。 “林辰!” 耳边一声仿佛裂帛,撕心裂肺。 林辰最后一念是—— 是谢安宁,她还活着。 太好了。 ☆、尾声 一年后。 火车平缓地向目的地行驶过去,已经快要到站,北国纷纷扬扬下起雪来。瑞雪飞舞,新春将近,反而将平素显得有点沉闷的城市点染得灵动,待到细雪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列车方徐徐到站。 谢安宁提着行李慢慢走下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林辰,谢安宁回头望她一眼,忽然笑道:“怎么样,我的家乡好吧,初来就是瑞雪兆丰年。” 林辰也笑:“好意头。” 案子过去一年,局长在新加坡一处落网,五十多的人经过逃窜后像是七十多岁。毒窝被捣毁的分离破碎,再难掀起风浪,又到了一年年尾,寒风催雪,严霜封树,已经快到春节了。先前说好的出柜一拖再拖,时至今日终于到了谢安宁的家乡。 一切终于归于平淡。 林辰吸了吸微冷的空气,只觉精神一振,向前慢慢走近谢安宁,左腿却是微微迟缓,细细看有些瘸。谢安宁抬手握住林辰的手,谢安宁的手有些发凉,林辰握着她的手抬起来,竟是凑到唇边呵气为她暖了暖手。 谢安宁双眼微微弯起来,笑意一路顺到了眼尾。 也幸亏那警察射偏了,林辰因为谢安宁挡了那一枪,这才躲过一难。但腿上却是不可逆转的伤了,医生说善加调养假以时日便可康复,腿脚不便,林辰调了文职。也是这一年,林辰才知道谢安宁的家事。 谢安宁父亲背着她母亲找了别的女人,一着不慎有了孩子,有一日被母亲撞破,两人大闹一场,两不相见,形同陌路,在谢安宁高考后的那一年和平离婚。谢安宁毕业后留在小城中找工作,偶尔会回家和母亲聚一聚,和父亲已经少有联系。 “他已经成了家,一家三口挺好的,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了,我还是会寄钱过去,但这几年已经很少见他了。”谢安宁絮絮着说,雪花落在睫上,又化开:“要出柜,还是要在我妈那用心,知道吗?” 林辰点点头,谢安宁又道:“我妈喜欢吃甜的,你记得买点去,先搏我妈的好感,然后再慢慢找个机会和我妈坦白,太快了我妈受不住。” 林辰连连应是,在礼品店买了好几盒糖巧克力,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 谢安宁一抽冷气:“我妈喜欢甜又不是小孩儿,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咱妈不是这样好挑嘛。” 林警官是以朋友的身份住进谢妈妈家的,谢妈妈一听林辰是个孤儿,顿时软了心连连要让林辰住下来一块儿过年,林辰嘿嘿笑着答应,将花里胡哨的甜食递给谢妈妈。谢妈妈眉眼上有些像谢安宁,笑起来尤其像,但又比谢安宁多了一份持稳和气,看上去亲切可亲的很。几天下来,谢安宁都有点吃醋,这是谁亲妈啊,怎么亲闺女都不好好顾着? 谢妈妈一手握着林辰的手拍了拍,笑道:“我们家宁宁多亏辰辰你照顾着,你要是不嫌弃阿姨啊,就认阿姨当个干妈,阿姨照顾你,多个闺女也好的。” 林辰自然忙不迭点头答应。 晚上谢安宁是和林辰挤着睡的,夜里熄了灯昏昏入眠,林辰忽然摇了摇谢安宁:“要是咱妈到时候不答应可怎么办,我觉得咱妈挺好的,要不别刺激老人家……” “是你说的要坦白,我妈精着呢,早晚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早晚都是要说的。” 林辰缩了缩,加之睡意昏沉,揽住了谢安宁紧紧抱着,像是有些畏寒。 “成吧,咱到时候再说……” 几天如此相安无事过去,若不是俩人不小心,说不准便可以瞒到新年。 谢安宁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日之计在于晨,晨曦落在她身上的景致实在太好。林辰忍不住靠过去抱住谢安宁,耳鬓厮磨着调笑,冷不防却听身后冷冷一声:“你们俩,你们俩在干什么!” 林辰蓦然回过头,本该还在睡着的谢妈妈气得发抖,正瞪着自己。 林辰没来由心下一慌,她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坦白。慌乱地退后一步,急于解释:“妈你听我说,我们只是……” “别叫我妈,宁宁,你和我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妈,我喜欢林辰,我愿意和她在一块,我们是认真的。” “你,你说什么!女人之间哪有互相喜欢的,你告诉我,你只是玩玩,逗妈妈呢是吧?” “妈,我没逗你,我们是认真的,我们已经在一块好几年了,以后的事都想明白了,是想要过一辈子的。”谢安宁急着开口。 谢妈妈怔了怔,这才道:“不,不是的,你就是得了病而已,别怕,这个病没什么的。妈带你去治病好不好?别这么对妈妈好不好,妈年纪大了,想要抱孙子了,经不住吓了。” 谢安宁久久未语,见无效果,谢妈妈忽然沉了脸色折身进了客厅。 “你们俩过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俩人相顾一望,抬步随着进入客厅,就见谢妈妈端着脸色盯着林辰看:“坐下。” 林辰依言坐下,却在谢妈的眼光下有些局促,谢妈淡淡看了林辰一眼,像是竭力克制怒气。良久才道:“我知道你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才走上歪路,可你也不能害我们家宁宁啊,她刚入社会不知深浅,现在也不过是年轻才和你纠缠,等她大一点,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和你分开……” 林辰蓦然打断她:“妈,不管您让不让我叫您这一声妈,我都叫了。妈,我是认真的在求你把谢安宁交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照顾一辈子,绝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一辈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张口闭口一辈子呢,一辈子有多长,中间有多少变故啊。” “妈,俩个人一块儿过日子,肯定会有苦,会有疼,可我要是离开了谢安宁,就像是有人剥走了我一半命,这种感觉我经历了,她也体会过了。所以,不管往后的日子多苦多难,我都不会舍得放开她,我不信这样子还不能过一辈子。” 谢妈妈被林辰的话激得一怔,旋即转头看着谢安宁:“宁宁,听话,你们趁着彼此感情不深的时候快点分,我没有听过俩个女人在一块过日子可以长久。你现在觉得甜蜜,觉得好,可往后呢,你会受各种各样的冷眼非议,你要被人偷偷戳脊梁的啊,这日子过得的有多难受。” “妈,我以前,其实是对我和林辰的感情有过动摇的……”谢安宁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眼角微微发红:“但她出车祸的时候,我突然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她当时揣着给我的戒指在医院里睡了那么久,我还以为她不会再醒过来,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栽了,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个人。您要是反对我们,可以,为了孝道我们甚至可以分开,但是……我这辈子,不会在去找别人,绝对不会。” 谢妈举起手像是要打谢安宁,举了半天却不动,谢安宁闭着眼等巴掌,倒是林辰下意识便要去挡。谢妈颓然地垂下手来,长长叹息一声。 林辰趁热打铁跪下来,挺直了腰杆。 “把谢安宁交给我,我和她一块儿照顾你,你就当多找了个闺女就成。” 谢妈停了一会儿,忽然扬了声。 “滚!你滚!” 林辰怕老人家气出病,连忙站起身:“我等您缓缓气,再过来。” “滚,滚出去以后别再过来!” 骂声渐远,谢安宁跟在林辰身后出来,突然紧紧握住林辰的手:“我妈那些话,都是气的,她平常骂人比这厉害得多,她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林辰居然还能眉心没肺地笑出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去,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俩人商定等到新年过后再作打算,这期间让林辰先住在宾馆,看看小城的风光。等到谢妈妈缓和些了,再做打算。 不知不觉,原来已近过年,明天就是年三十,谢安宁坐在圆桌上和谢妈妈包饺子。她包的不如谢妈妈快,加之还想着林辰,手上一慢便让谢妈妈察觉出来。 她顿了顿,蓦然道:“你为什么喜欢那孩子?” 谢安宁一怔,显然也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愣愣看了谢妈妈一眼:“她对我好?” “她对你好,也有别人对你好,你怎么就是偏偏喜欢她?” 谢安宁不知道怎么了,放下了手中的饺子皮慢慢和她回忆和林辰相识到现在。一点一滴,原以为忘记了的,却像是昨日,再清晰不过。 林辰是个好警察,正直向上。林辰替她挡枪子,英勇无畏。林辰给她做饭,虽然难吃,可那是除了谢妈妈之外,第一个亲手给谢安宁做饭。林辰也有不好的地方,责任感太强,工作起来没日没夜,胃不好还爱乱吃。但是,谢安宁说,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只喜欢一个林辰。 不知从何时喜欢,却知道,这辈子要是能得一心人。 这个人,非她莫属。 “行了,包饺子吧。”谢妈妈突然打断谢安宁,低着头安静一会儿,突然道:“明天把林辰叫过来吧,一块吃个团圆饭。” —正文完— ☆、第75章 丧心病狂访谈 本期的无节操访谈由本台特约掉节操主持人赵铭主持,有请主持人上场! 赵铭一身西服上场,立在台上身姿挺拔,对台下观众举手示意,笑容款款得体:“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这期你不掉节操.我不掉节操谁来掉节操节目录制现场,主持人赵铭提前祝你们元宵节快乐!” 台下观众报以热情掌声,赵铭还想换个姿势再来个帅气的造型,就听台下有人喊道:“把嘉宾请出来吧,我们是来看嘉宾的!” 赵铭捂着心口受伤地往边上站了点,摆了个手势。 “有请今天的嘉宾登场!” 场下掌声一片,本应该出现嘉宾的大门却是空无一人。 “咳咳,嘉宾准备不足,我们再来——有请嘉宾!” 全场鸦雀无声,有不知事的小姑娘拖着稚嫩的嗓音嚷嚷:“主持人叔叔腿在抖!” 全场又是哄然大笑,赵铭一张白皙面皮生生红透了。 “嘉宾,嘉宾,嘉宾,嘉宾去哪儿了啊!”手里捏着台本就要一摔,看着台下整齐码着的盒饭又退缩了,那可是整整藏了三个鸡腿的盒饭啊! 忽听摆在节目现场桌上的盆栽轻咳了一声:“在这儿呢。” 赵铭险些把眼珠子瞪出去,凑过去戳了戳那植物的叶子,嘶了一口凉气:“我在做梦?” “你在做节目。”郁郁葱葱的植物语带笑意,万分和蔼,像是宽容了主持人的不尊重:“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开始访谈吧。” “可是……我们明明请的是……” “她俩度蜜月去了,节目组没法儿退而求其次,才找得我们,不然这期节目你就只能自说自话了。” 赵铭低头看了一眼台本,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但是,但是植物是不会说话的……” “警察也是不会主持的,赵警官不要太较真儿。” 天,真是一碧莹莹的植物让他不要太较真。 算了,还是别较真了。 小赵看着台本咳嗽一声,如坐针毡:“请……嘉宾介绍自己。” 那一直说着话的植物突然严肃了一下,至于为什么大家觉得它严肃了,还是不要太较真。 “我叫如意,身边的仙人球呢,是元宝,我们是本文主人公家的两盆盆栽。” 台下的观众不知报以了怎么样的宽容才肯齐声鼓掌,小赵心里头嘀嘀咕咕,别都是没吃药跑来看节目的吧。 “主持人心里说大家都是没吃药跑出来的!”如意语带笑意。 卧槽逆天了这植物还会读心术,这是什么设定啊!赵铭吓得连台本都险些没拿好。 “咳咳,下一个问题,两位嘉宾之间是什么关系。” 如意笑了笑:“啊,是恋人啊。” 赵铭:=口=!!! 一直缄默不语的元宝忽然开了口:“经常精神紧张对身体有很大害处,会导致高血压,动脉收缩,血液凝成血块,还会危及到腹中的胎儿。” 小赵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以然,如意柔和的解释:“它在劝你不要这么激动紧张。” 哦,是出于好意啊,不对啊……我肚子里哪儿有什么胎儿啊! 小赵忍着没摔台本,轻轻呼了一口气:“那么,俩位是怎么认识的呢?如果可以,请补充你们的主人的相识过程,大家比较想听那个。” 如意道:“我和它相遇在花鸟市场,那天是个明媚的午后,我漫不经心地在阳光下沐浴,转头就看见它挺拔身姿,阳光下,它的针刺都像是鎏了金那般晃眼,是缘分让我们……” “到此为止,可以了。” 如意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主人呢就简单一点,她不做好人会死症发作的时候捡到了林辰林警官,发觉她挺可怜的,出于同情心就把她拉回她家好好照顾咯。” 林警官要是在场一定会把你的叶子拔光是吗?是吗?! 如意轻轻颤了颤叶片,嗓音温润:“林警官不敢动我,我主人会离家出走的。” 小赵摆手示意台下记住猛料,负心女为物质狠心弃家舍业,苦命警官独守空闺为哪般!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会开的门,天啊,爱情的苦涩谁来尝,这就是现磨咖啡的味道,xx警局牌现磨咖啡,与你共同收看情感类节目你不掉节操.我不掉节操谁来掉节操,与电视机前的你揭开所谓贤妻谢安宁的真实面目! 如意干咳几声,立马有人拎着着花洒浇了水,恭恭敬敬地擦了叶片。 如意这才道:“你们很会做广告的嘛。” 赵铭嘿嘿一笑,不作正面回答,忍着不生气。 元宝一本正经道:“过度压抑情绪或会摧残健康,“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肾”、“忧伤肺”、“思伤脾”,将情绪压制住容易导致各种癌症,还会影响到腹内胎儿的健康……” “都和你说我是男的,腹内没胎儿了!” 赵铭绷不住火气,恼怒出口,台下掌声一片喜气洋洋。 你们是被派来玩死主持人的吧! 定了神勉强道:“下一问问题,双方最喜欢的……嗯,最喜欢在什么地方约会呢?” “一般是窗台,最好是迷人的午夜,淡淡月辉洒下来,它的尖刺仿佛镀了银,绚烂的仿佛是一副绝好的风景,长身玉立在我面前……” 一盆仙人球别以为我瞎,哪里长身玉立啊! “好,就这么点到为止,你的主人呢?” “喜欢去餐馆,然后各吃各的,但是看上去还挺甜蜜的,这就是……吃货的幸福吧。” 小赵摆了个手势,示意记住猛料,娇小女子暴饮暴食,妻妻对面相逢不相识,真爱不如一片肉,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啊还寻觅得到真情吗,悲伤的人们啊如何回归温暖人间,真情牌火锅底料陪你在温暖中品味世态炎凉! 停了停,小赵继续问道:“请问,俩人闹过别扭吗?” “啊,闹过,它扎到过我!” 元宝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对不起,下次我小心些。” 如意笑了笑:“没有事情,只要是你,多疼我都乐意……” 小赵猛喝水,企图把内心的烦躁全部排解下去。 元宝肃然道:“过量饮水对身体会造成伤害,加重肾脏负担,造成浮肿,对腹内的胎儿……没有影响。” “就说了我腹内没有胎儿啊!”赵铭捂脸抽泣。 “悲伤不易养胎。” “……” 如意像是想起一件事,突然发问:“听说作者之前想把你写成基佬你造吗?” 赵铭原地拿着小手帕哭得梨花带雨,一手揽着导演:“导演他们七五我呜呜……” 如意叹一口气,看了看台本道:“既然主持人倒下了我们自己来结束吧。” “下个问题,最喜欢称呼对方什么?” 元宝一本正经:“安宁,然后……林警官。” “俩个人做过最有意义的事情。” “滚床单。” “纪念日的纪念方式。” “滚床单。” “彼此最为亲昵的事情呢?” “滚床单。” “啊下一个,请对彼此说出最想说出的那句话。” 元宝看了看小纸条,开口道:“谢安宁的是,咱们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稳稳当当相互扶持,一辈子不长不短,有你真好。” “林警官的是,我想吃肉我想吃肉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元宝的声音朗然,偏还要一板一眼的念完每一句我想吃肉,忽然道:“如意,再给我开一次花儿吧。” 如意蜷了一下叶片,颤颤地抖了抖,原本的伶牙俐齿没了。 “为……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碧绿的植物舒展开了叶片,却是柔和得不像话的一声:“好,我回去给你看。” 原来幸福也不过是给喜欢的人开一朵花。 赵铭收拾了情绪站在台上:“好了,本期的你不掉节操.我不掉节操谁来掉节操,咱们有缘再会。” 目光停在观众席某一处,像是看见了谁,忽的弯起眼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 可以收藏作者专栏,关注作者君的新文动态。 《外星人调查小组》 以上为作者新文,偏轻松,想要围观各类外星人出没的可以点击收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TK】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